老太君并不知墙角处站着人,猛然听见惊叫被唬了一大跳,回头去看,正看到张氏面色愤然双目赤红的疯狂模样,心内当即堵得慌,斥责的话就脱口而出;“你鬼一样在那里杵着做什么!”
张氏闻言险些气的个倒仰,原本满腹惊怒,如今又被婆母如此斥骂,却因侯府情况特殊,她还指望着挟过往之事让婆母继续为她撑腰呢,也不敢当面计较什么“鬼一样”的说法,两三步到近前来,屈膝行礼,随后问道:“母亲,才刚苏公公说什么?他说齐氏有了封诰?”
仿佛不愿相信这一事实,张氏大张双目,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若搁在往常,老太君对张氏过往心存愧疚,到底不会当面太下她的体面,今日却不同于往日。原本人是张氏自作主张撵走的,如今旨意传到了跟前,却无人领旨,还让苏公公一个阉人那般白眼视之,指不定背后在皇上跟前要如何加减言语。皇上还不知道要如何看低了白家。
老太君对张氏的耐心今日着实告罄了。
“齐氏是个争气的。昭哥儿也是让我意想不到的优秀。”老太太面上带了微笑,很是欣慰的道:“虽然你们夫妻两个多少年来都一直不怎么给白家争气,一个好色误事,一个一根筋不会做事,不过好歹孙子一辈儿里能出了个子衿,做到了二品的位置,比他父亲要强出不知道多少去,齐氏也是个好样的,入宫才几次,竟能得个二等郡夫人的封诰,比你个四品恭人要强出多少去?我这个做祖母的也就安心了。好歹侯府不会败在你们夫妻手中。”
老太君拍了拍张氏僵硬的肩膀,笑容越发的扩大:“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能得了那样个好儿子,好儿媳,比我有福气的多了。你公爹去的早,我一手拉拔大的儿子却不争气……”
此话说的已是十分的重,直将张氏羞的面上紫涨,
张氏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积压在心内的怒气和委屈已压抑到了极限。
可老太君忽然变了脸,却叫她摸不清根底,反而不敢如往常那般尽情的发泄情绪,抿着唇跟上老太君左右,犹豫着扶上老太君的手臂。
见张氏并没发脾气,老太君圆润的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略有放松。张氏能如此,可见到底也不是已经蠢的无药可救,好歹也不算辜负了这些年她对她的偏袒和照顾。
“苏公公这会子八成去二皇子的别院传旨了,今日来了咱们府中传旨却没见到正主,你说这件事如何收场为妙?”
张氏被问的一愣。
她虽然是搀扶着老太君,可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怎样让自己忍耐下来不要对老太君发脾气上去了。如何收场,如何处置,这些想法她根本动都没动。
老太君一看她那呆愣愣的模样,就已经将张氏如何想的猜的**不离十,才刚稍觉得欣慰,这会子又禁不住动了气,冷哼了一声道:“这家将来怎么也会交给你手里的,难道我还能一直有精神理家不成?遇上事你起码要稳住,也好有个定夺。如今倒是好,事还没怎样,你这里就先将脑子气成了一团浆糊,如此行事,你以为你能斗得过谁?”
张氏本就满腹妒恨,如今又被婆母教训,心情更差了。
可是她根不敢在现在已经混乱之际与老太君一较高下,她必须承认,老太君之所以能过上如今安逸的日子,是她一辈子争斗胜利得来的。她能赢得这许多,头脑手腕自然都是极好。她还要仰仗她。
“母亲教训的是,是媳妇不稳重了。”张氏低声道:“只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指望侯爷去办事自然是不成的。若是他知道了保不齐还有一通脾气要发。咱们娘儿们还是先拿出个章程要紧。”
一提起白永春,老太君就又是气又是无奈。若不是他不争气,她做母亲的又何至于糟心成这样。
摇头叹息,老太君也不想为难儿媳了,便道:“罢了。如你所说,如今还是先拿出个章程要紧,不然还等着人来欺负到头上?”
“正是这个道理。”
老太君步子稍缓,想了想道:“我听说,你家侯爷的病就是齐氏针灸扎出来的?”
“侯爷是这样说。”
“可是我怎么听说,齐氏的母亲苗氏乃是继室,进门后只管着二小姐的学业还来不及,又如何有那个闲工夫来教导齐氏医术?”
“您是说……”张氏眼睛一亮。
老太君道:“不论如何,有可疑的就抓住了去调查便是。否则岂不是要错过机会?”
“您说的是,这件事去问苗氏,一问便知了。”
老太君点头,“上一次寿宴,看苗氏与齐家二小姐的模样,怕是早已经忌惮齐将军原配所出的女儿到了极点,相信你此番去,只要略微一询问就能问出细节来。”
“是。媳妇这就备礼去一趟齐家,也正好与亲家话一话家常,拉近关系。”
“正是如此。”老太君微笑。
张氏叹道:“多亏了有娘,您真正就是智多星,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是我智多星。我一个老太婆,脑子哪里有你们年轻人的好用?我只是遇上事情没像你这般怒发冲冠迷了眼罢了,下一次你也学着不要太急躁。什么事且等等看,慢条斯理的去解决。”
“媳妇谨遵教诲。”张氏面上很是恭敬的行了礼。
心内是暗骂,到底是老虔婆身经百战心思细,这么会暗中算计,当年她也是没少受其害的,否则哪里能被压制了这许多年。
张氏预备了礼赶着去了齐家。
齐妙与白希云这厢则是在别院接了旨。
苏公公笑着道:“才刚去了府上,也见了府上的老太君和侯爷夫人,他们两位都安好,世子爷只管安心养病,不必担忧家里头,皇上想必也是希望您如此的。”
白希云浅笑行礼:“多谢苏公公了。”
于人前,白希云自是冷淡惯了的性子,并不是与齐妙在一起时的温柔缱绻,即便行礼,也是不自禁有矜贵之姿。
面对这位皇上跟前新晋的宠臣,苏公公却是不敢造次。
能从个小内侍混到了如今的地位自然是有些智谋和手段的,也最是懂得能得盛宠的人都是有些特殊的真本事的。如白希云,皇帝跟前并未格外谄媚,可一言一行却仿佛都是专门特地设计过,就连那么一些旁人看来会忤逆圣驾叫人捏把汗的话,在他说时都能叫皇上开怀。
这样能够将皇帝的心思揣摩透彻的人,必定聪明绝顶,且与皇上有缘。加之苏公公对皇上的了解,知道皇上并不是一个凭自身喜好就会封人官职的昏君,这位白爷能够得盛宠,必定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有本事。得盛宠。将来他的前程不可限量。苏公公对待这样的人更是格外小心。又与白希云寒暄了一番,这才客气的道别。
临出门时,齐妙亲自送了他出门,将早预备得了的一个大的封红暗中给了他。
“劳烦苏公公走一趟,天儿渐渐炎热了,一点小心意,请苏公公带着小吆儿们吃杯茶。”
苏公公惯见这种事的,看大小摸厚度,就知道“诚意”很深,眉眼含笑的望着齐妙,客气行礼道:“奴婢多谢夫人体恤。”
“您说的哪里话,这些日多承您的照顾了。”齐妙还礼。
苏公公眉开眼笑的与齐妙相互行了礼便乘车离开回宫复命。
齐妙回了内宅就直奔卧房。
白希云正斜靠在临窗的三围罗汉床上看书。
见齐妙回来,笑道:“今儿乏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还好。”齐妙挨着他身边躺下,头枕着他腹部,随手卸掉钗环,任由长发洒落在他小腹和腿上,仰头望着半靠弹墨引枕的他:“今日意外太多了,也着实是见识了你的厉害。我就知道你只是龙翔浅底罢了,等将来你身子好了,可不就是要一飞冲天的。”
白希云手不自禁的去抚摸她如玉的小脸,指尖划过她柔软的耳垂:“也只有你会这样觉得。我在人眼中,只是个久病的废物罢了。”
“才不是。你这样说,岂不是说皇上看走了眼?”齐妙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欢喜的道:“阿昭,我很欢喜,你如此出色,为妻与有荣焉。”
她笑时,一双水盈盈大眼弯成月牙,可爱的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将她提起放在胸前,吻上她嫣红的唇。
吃了满口胭脂,却觉馥郁芬芳,比蜜还甜。
这一吻从温柔克制开始逐渐深入,起初只是迎合,到后来便主动伸出小丁香舌与之缠绕,唇舌相交之下,二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吻罢了,白希云指尖点她润泽唇瓣,仿若痴迷的道:“我家妙儿医术卓绝,不只是刘太医与曲太医觉得好,我也觉得,甚好。”
“嗯?”齐妙不懂,困惑的望着他。
白希云拉着他的手探向身下,沉声温柔含笑:“你看,我从前虚弱的就要进棺材的人,哪里会有这样强壮?”
齐妙像是被烫了般缩回手,嘟着嘴瞪他,半晌方骂出一句“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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