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后顾若离才知道,二夫人求了杨文雍和杨清辉,还逼着崔岩去找了颜显疏通。
但是第二日,崔延孝和二夫人还是进了顺天府。
这些顾若离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正惊讶的看着孙刃,问道:“……他去了法华寺,落发了吗?”
“还不知道。”孙刃也没有去看过,只是今天顾若离想到了赵堇问他一下,没有想到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贞王府被削了爵查封了,他要回来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顾若离想说什么,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去讨论,那个少年那么清透,想必是觉得出家是他最好的出路了吧。
“七爷怎么说的。”顾若离问道。
孙刃想了想,回道:“当日爷去过贞王府,也劝过他,说他要真有心做方外人,不如做几年居士,他当时没有应,想必是觉得不想做居士吧。”
“知道了。”顾若离在大堂里坐下来,来来往往的张丙中找来的木匠走动着,后院的伤兵都走了,她也没什么事索性起身往外走,慢慢的逛着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只是觉得很失落。
她长常常说人的一生都是选择,从你很小的时候面对的第一个选择开始,你将来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可是这个事情在赵堇身上是例外的,他选择了他心中的正义,可还是得到该有的回报。
能怪谁呢,她忽然很想去看看赵堇……总觉得从赵堇的身上,她看到了一股熟悉的样子,执拗的少年,对未来看似无所畏惧计划清晰,可心底里却又是迷茫和无所适从。
他一定常常站在山顶上偷偷看着京城,一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哭,心里一定懊悔过,可懊悔过后又更加的坚定。
他这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向天下人赎罪,向他的家人赎罪。
她转过身来想和孙刃说去法华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她要是去了,估摸着还可能会吓着他了,还以为她代替赵勋去说什么做什么。
反而让他惴惴不安。
“我先回去,你去找七爷吧。”顾若离回头和孙刃打了招呼,在路上买了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捧在手里暖着,将兜帽拉的更低,顶着风往三牌楼去。
刚到巷子口,就看到隔壁的巷子里有人往外搬东西,她停在巷子口,家里的婆子迎出来扶着她,“县主快进去吧,外头冷。”
“那边有人搬家吗?”顾若离指了指隔壁巷子,婆子就回道:“哦,那是以前霍大人的家,这会儿把宅子里的东西清出来,听说赏给别人了。”
霍繁篓的家吗,原来他们住的这么近吗。顾若离一愣将栗子塞给婆子往那边去,婆子喊道:“县主,奴婢陪您去吧。”
婆子又喊了两个人跟在后面。
顾若离去了巷子,好些差役往外搬略旧的桌椅还有用过的棉被,她穿过人来人往的巷子,停在了洞开的院门前。
院子里很寥落,有小厮在院子里洒扫,看见她来愣了愣也不敢多问,垂着头继续扫地。
是间前后两进的四合院,前面是起居后院是卧室,她穿过前面去了后院,后院三间房她的视线就落在西面的房间,房门关着的她过去推开,里面被人收拾过了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为将来住进来的人做准备。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忽然脚下踢到一个东西,咕噜噜的滚动着,她弯腰捡起来才发现是个小人的头,水晶做的,有一点光线便折射成五彩缤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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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小男孩的头,因为脑袋上光秃秃的,也不是中原的人的样子,大概是他从西域或者舶来品。
她想到她成亲时,他送来的那一箱子东西,和这个是一样的,似乎也有一个这样的小人,好像是个小姑娘!
她吐出口气,将小男孩的头收起来,又房间里找了找,并未看到身体,想必是夹在什么地方一起丢了。
她又待了一会儿才转身出了门,门外站着好几个小厮,见她容貌生的好看,气质也不寻常,就不敢贸贸然进来,要知道三牌楼这里住非富即贵。
“打扰了。”顾若离和众人点头,问道:“劳驾,这里是要住谁的?”
几个小厮摇摇头,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大概是只是想要把这里清理出来吧,顾若离出了门径直回了自己的家,欢颜在门口拢着手等她,见她回来笑眯眯的道:“婆子说您去隔壁了,那边不是都搬走了吗。”
“嗯。”顾若离将小人的头递给她,“帮我一起收到那个装着水晶的箱子里去。”
欢颜接过来随即咦了一声,道:“好像和您那个是一对唉,不过这个小人的身体呢,没有了吗。”
“嗯,没有了。”顾若离走在前面穿过了如意门去了正院,赵勋不在家里面太安静了,韩妈妈给她上了茶笑着道:“七爷也说今晚回来,那奴婢让厨房多做点菜吧?”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好。”顾若离回神笑着道:“再帮我烧点水,我想洗澡。”
韩妈妈应是忙带着人去准备,顾若离脱了衣服泡在浴桶里,拿湿湿的热热的帕子盖在脸上,忽然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她一愣笑着道:“不是晚上才回来吗。”
“猜你在家,所以就提前回来了。”赵勋也开始脱衣服,把自己脱光了进了浴桶里,顾若离笑着让一边让了让被他抱在怀里,在她耳边问道:“去隔壁看过了?”
“嗯。捡了一个水晶做的小人头回来,好像是霍繁篓以前送我那箱子中的一对,我让欢颜收起来了。”顾若离昂头看他,问道:“我才知道他住的离我们家这么近。”
“他故意选的。”赵勋负气,那小子也不亏了,让他媳妇儿为他牵肠挂肚的,“户部那边销了籍,所以就将几处宅子都清理出来,将来也还要用。”
顾若离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推着他道:“你肩头的伤还没有好透呢,你不能沾水。”
“都好了。”他拉着她的手,“这么多天了,再一处伤也能好透了。”
她不相信趴在他肩膀上看着,这才松了口气,伤口已经长了新肉,她要下来却被他拍了屁股,胸口也随即被握住,她一愣就被他拉着坐下来,他含笑道:“媳妇,今晚我们早点睡觉。”
“流氓。”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再忍两天,这几日有些危险。”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那也早点睡,我们说说话。”
她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披着头发在暖阁里吃了饭,等吃完了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顾若离窝在炕上舒服的靠着,道:“要是两个儿子在就好了,我们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怎么会无聊。”赵勋道:“他们不在正好,我们清净清净。”
她拿脚踢了他一下,道:“生前天天惦记着要生儿子,现在又是一副嫌弃的样子。”话落在炕头翻了本诗经出来,“来,正好闲着我们给儿子取名字吧。”
他摇头,“肯定有人已经取好了,你不用白费功夫。”
顾若离就想到了荣王,这么长时间他肯定为了名字的事和方朝阳闹了很多次了吧。
“那等他们到京城再说吧。”她说着又开始想儿子,心里空落落的,就趴在赵勋的肩头叹气道:“要不……我先回去庆阳吧。”
他侧头看着她,拿了栗子出来一颗一颗的剥着摆在盘子里,又喂了一颗在她的嘴里,柔声道:“再等等,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那可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就只想管儿子。”她笑着道:“我在京城,咱们也是忙的见不着彼此。”
他摇着头丢了手里的栗子,板着脸道:“叫你儿子来给你剥。”
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捧着他的脸,“儿子还小,先叫夫君剥。”
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见她唇瓣上还沾着栗子末就索性拉着她过来埋头亲了下去,吃了碎末后意犹未尽的抱着一通密密的吻,顾若离回应着软软的靠在他怀里,过了好久他松开她蹙眉道:“要等几天?”
“三天吧。”她摆着手指算算,“三天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抓着凉茶喝了一口,她看着心头不忍自己也被他撩的一身的难受,便贴着他耳朵道:“那……我们小心一点。”
“好!”几乎她话落他就应了,立刻抓着她扛在肩膀上往卧室去,韩妈妈等几个丫头都在外面看着一阵惊呼,他就侧目一扫,道:“时辰不早了,都去睡觉去。”
这才什么时辰,她们晚饭都还没吃呢,韩妈妈笑着赶着众人,“留着瑞珠守着,大家都去吃饭吧。”
事后,顾若离心里有些不踏实追着问道:“你确定啊,我要是现在怀了,就罚你一年都不准睡床上。”
他本来很确定的,但是被她这么一问又不确定了,蹙眉道:“要不,你开个方子我来吃药?”
“你就算吃也来不及啊。”顾若离哪舍得让他吃药,再说,孩子是缘分若真的有了,她还是很高兴的,“算了。应该不会这么凑巧。”
他搂着她在怀里亲了亲,道:“要是真有了,那这次生个女儿吧。”
“别!”她摆着手,“我现在没空啊,最好是等到明年再有,让我把手上的事做完了。”
他微笑,爱怜的亲着她的脸,却觉得怎么都亲不够。
此刻的宫中,赵凌摔了一个花瓶,看着来服侍他的一个不认识的小內侍,眯着眼睛问道:“我让你将太子请来,他人呢。”
“奴婢请了,太子……太子说他等会儿就来。”小內侍叫椿子,是提拔上来的,人很机灵年纪也不大,“您……您先用晚膳吧。”
赵凌看着椿子冷笑的眯了眼睛,盯着他道:“我请了他两天,他都在忙?还是你这个狗东西,根本就没有去。”
“奴婢不敢。”椿子跪下来磕头,“奴婢真的去了。”
赵凌一脚踹开椿子,他气的扶着床沿,头一阵阵的发晕……赵远山回京十多天了,他就在第一天见到他了,之后再没有见过,至于赵安申也就见过两次,客客气气满口孝道,可是他就是感觉到,他的长子变了。
“他在忙什么?”赵凌沉下来,问道。
椿子哪里敢和他说半句外面的事,“奴婢不知道。”
“那朕亲自去问。”他是皇帝,朝廷那么乱他们居然就让他在这里养病,那么谁在外面做他该做的事?
如果是赵勋也就罢了,要是赵安申呢?!
他大步出了门,椿子一把抱住他的腿,求道:“您……您不能出去。”
赵凌一愣低头看着椿子,“你是在说,朕不能出去?朕被关起来了?”
椿子只抱住他的腿,不说话。
赵凌一瞬间浑身冰凉,他试着去拉开门,原以为是锁着的,却没有想到很轻易的就打开了,但是……门外头守着许多人,他一动那些侍卫就回头过来看着他,面无表情却一脸的正肃。
他觉得,只要他从这里出去,他们一定会对他毫不留情。
“他们是谁派来的?”赵凌后知后觉,这十来天他一直养病的,前面的半年他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了,现在他才终于发觉,他生活的中的安逸和宁静实在处处透着诡异,“赵远山还是太子?”
椿子摇着头,“奴婢不知道。”
他唯一能说的话就是奴婢不知道,他现在就盼着太皇太后早点到京城,等她老人一家一到事情定了,他们就能搬到西苑去了,到时候赵凌就是闹翻了天,他也不怕被人知道了。
“朕明白了。”赵凌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里,坐在床边上直直的看着桌子上的茶盅发呆……他们这是不准备让他做皇帝了。
难怪赵勋说他回来不是救他,而是救大周江山。
原来,只有他一个以为赵勋回来是为了他……看真是可笑啊,赵凌倒在床上看着帐顶发呆,椿子偷偷的松了口气,将门重新关上垂头站在一边陪着。
下半夜的时候又开始下雪,这一次的雪下的格外的大,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照的四周明亮如同白昼,赵凌趴在窗口忽然就想到了在应天的光景。
他歪着头看着,忽然就看到远处的堆着雪的小径上有人站在那边,朝他招着手……
“母后?”赵凌看着欣喜不已,“母后你回来看儿臣了吗?您是不是也心疼儿臣,所以回来看看?”
樊氏朝他依旧招着手,她的身影却是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赵凌又喊了几声,可并没有人回答,他捂着脸懊悔不已……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小径这一次走来了一群人,抬着轿撵咯吱咯吱的踩在雪地里。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椿子在他身边回道:“是太皇太后回来了,今天一早进宫的。”
“祖母!”赵凌眼睛发亮,拼命的往门口跑,打开了门风卷着雪花垂在他的脸上,他欣喜若狂的喊道:“祖母!”
轿子在门口停下来,赵安申站在轿子边扶着太皇太后下来,她沉声道:“你去忙你的吧,哀家和你父亲说说话。”
“是!”赵安申看了一眼赵凌,带着人原路走了,赵凌这个时候管不着儿子的事,笑的一脸的讨好,“祖母你终于回来了。”
太皇太后扫了他一眼,拍开他来扶的手,道:“进去说。”她说着扶着邱嬷嬷的手进了卧室,又吩咐道:“都退下吧,将门关上。”
內侍女官就都守在门口,房间里就只剩下太皇太后和赵凌。
“祖母!”赵凌噗通一声在太皇太后脚边跪了下来嚎啕大哭,“祖母,孙儿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太皇太后垂眸看着他,也不说话静静看着他,听他说。
“孙儿是鬼迷了心窍,是被人迷了心智,错将那些奸佞小人当做了忠臣,孙儿现在后悔万分!”又道:“但是……但是孙儿的心是好的,真的想将朝廷好好打理,想要建一番功业。”
他说着抹着眼泪抬头看着太皇太后,恳切的道:“祖母,您一定要原谅孙儿,要不然,要不然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去死吧。”太皇太后拂开他抓着的裙子的手,缓慢的扶着桌子坐下来,一脸的疲惫,“你为何现在才想到死,你早就该一头碰死的。”
赵凌呆呆的看着太皇太后,眼泪屯在眼睛里,没了反应。
“你传位诏书都能写,你还活着做什么。”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你可曾想过,要是远山没有打回来,你现在会怎么样,朝堂会怎么样,这天下的主人又是谁?”
“朕……朕当时被逼的无路可走了啊,而且,朕知道远山一定会在他登基前回来的。朕也是在逼远山早点动手啊。”赵凌回道:“这是朕最后的办法了,虽手段不好,可是心是好的。”
太皇太后忽然一拍桌子,怒道:“你要是死了,才是最好的逼迫,你用这个能恶心谁?只有恶心你自己,恶心你的祖宗!”
“祖母!”赵凌膝行着过来,抱着太皇太后的膝盖,“祖母,孙儿……”
太皇太后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烂摊子远山和安申已经收拾好了,大周会慢慢好起来,朝堂也恢复了生机。你也不用内疚,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赵凌愣住结结巴巴的道:“祖母,您……”
“是!”太皇太后盯着他道:“祖母就是这么想的,没有谁来劝我,从一开始远山还没有出兵前就想好了,这个皇帝你不要做了,你做不好。”
赵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痴痴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现在死,还能有点脸面,你要是不舍得死,那就老老实实的住到西苑去。你父亲也在那边住过,现在轮到你了。好的是皇帝是你儿子在做,那孩子心地好,一定会善待你的。”太皇太后不容商量的语气,“现在你没的选择,死或者住去西苑。”
赵凌无声无息的跪着,以前的一幕一幕循环的出现在眼前,过了许久许久,太皇太后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他沙哑着嗓音开口道:“朕……我……我想见一见远山。”
“哀家可以帮你去请他来。”太皇太后道:“你好好想想吧,不管什么答案,今晚之前必须有个结果。”
她说着艰难的撑着站起来开了门,邱嬷嬷扶着她出来上了轿撵,一上去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拿帕子捂着眼睛无声的哭着。
她说赵凌没有选择,她其实也没有选择……可是这天下的兴盛,大周的江山,祖宗的基业,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的仁慈就能解决的了,安申比他老子合适坐那个位子,她早就看出来了。
眼下,只有赵远山和安申能拯救大周。
为了大局,他赵凌只有这两条路!
回了坤宁宫,里面在这十来天已经收拾好了,方樱抱着四皇子带着方朝生的娘家人在门口等着,太皇太后看着众人点了点头,疲惫的道:“哀家也累了,都进来歇着吧。”
方朝生夫妻过去扶着她,一家子人进了殿内,太皇太后吩咐邱嬷嬷,“派个人去请远山。”
邱嬷嬷应是。
中午吃饭的光景赵勋去见了赵凌,他还是跪在地上姿势都没有换,这个本事是在前面的半年他练就的,常常维持一个姿势好久好久都不懂,就跟木头桩子似的,定在一个地方。
“你找我。”赵勋扫了他一眼,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赵凌并未回头看对方,垂着头道:“远山,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正卿打架,我拉架的事情吗。”
赵勋淡淡的回道:“嗯。”
“那时候我常常在想,将来我当了皇帝,就让你们兄弟做左膀右臂。正卿沉稳性子好主意也多,很会用人之道。你好斗好狠很有魄力将来可以带兵拓疆土平天下……我们兄弟联手,这天下就没有难得了我的事。”
赵勋嗯了一声。
“后来……你说后来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赵凌一脸的茫然和苦笑,捂着脸好一会儿松开手,道:“老七,你恨我吗。”
赵勋静静坐着,回道:“不恨。只是可气。”
“气啊。”赵凌忽然回头看着他笑,“那可见你还是当我是兄弟的,要不然就是恨而不是气了!”
赵勋不置可否。
“我去西苑。”赵凌回道:“随你们怎么安排吧,祖母说的对,只要大周的江山稳固,只要江山基业没有被我毁了,我就积了大德了。”
赵勋嗯了一声,回道:“已经安排好了,你安稳住着不会辛苦。”
“好!”赵凌点点头,起身朝赵勋拱了拱手,“兄长在这里和你道歉,以前的事,都是兄长的错。”
赵勋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去?”赵凌问道。
赵勋扫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回道:“会有人来接你,就这几日吧。”他见他没了话,便准备走了,“你好好休养吧。”
说着出了门,赵凌一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看着帐顶。
想哭都哭都不出来。
谁说皇帝就是万人之上主宰天下人的生死……皇帝没有这个本事,有这个本事的人,是手握大权的人。
只要握住了大权,不管是皇帝还是将军甚至是贩夫走卒。
可惜,他赵凌一步错,步步错!
赵勋去了坤宁宫,顾若离和方樱以及方朝生一家子人正在陪太皇太后说话,方樱道:“钦天监选的是十月二十八的日子,内务府将龙袍也赶制出来了。”
“嗯。有远山在哀家放心。”太皇太后放茶盅看着顾若离,“什么时候去接你娘和两个孩子,哀家多想见见。”
顾若离回道:“过了年就去,回来的时候正好天气开始回暖了。”
“那哀家再等等。”太皇太后说着,就看到了赵勋进来了,她招了招手大家给赵勋让了坐,她看着他道:“他都和你说了什么,没和你闹吧?”
赵勋摇头,将赵凌的话复述了一遍。
方樱在一边喝着茶,脸色不大好看,太皇太后叹气道:“他要早点知道,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动乱了。”又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大家都好好的,一起度过这个难关,辅佐安申把江山稳固了,才是正理。”
众人应是,太皇太后又看着赵勋,道:“皇后就留在长春宫吧,他要养四皇子,跟着去西苑不合适。你说呢。”
方樱捧着茶余光注意着赵勋。
“此事祖母做主就好了。”赵勋波澜不惊的道:“毕竟是后宫的事,您做主再和太子说一声,我这里没什么意见。”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安申还小,总要先问问你,你同意了哀家才好去和安申说。”
“嗯。”赵勋算是答应了。
方夫人和方朝生就长长的松了口气,女儿在宫里虽孤寂,可到底比去西苑陪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强,两个人互相看着讨厌,还不如一个人带和孩子自在。
等四皇子长大了娶妻生子,方樱还不是一样过的好好的。
晚上,大家在坤宁宫一起吃过饭,顾若离和赵勋一起坐车回家,在路上她问道:“祖母可提到了贤妃?”
“没有。”赵勋道:“过去了就不提了。”
顾若离点了点头想到了二夫人,“那……崔延孝和二夫人还在顺天府吗,打算怎么处置?”
“充军。”赵勋道:“开春后上路,和贞王一起,也算有个伴!”
顾若离忽然想到了以前在建安伯府的事,物是人非后,一向骄傲精明的二夫人,居然沦落到充军的下场,她顿了顿想到了马继,“平凉伯府呢?”
“削了,房子暂时留给他们住几个月,等他们找到地方了在搬走。”赵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你这次做的对,往后再有人来和你求情你只管应了。这样的事只要几次你办了无用,就不会有人来烦你了。”
顾若离本来有些可惜马继的,可是被他的话逗笑了,道:“好,我记住了。往后我就做好人唱白脸,红脸就叫你一个人扮。”
“褥子可教!”他轻轻一笑。
第二日,赵凌搬去了西苑,陪着去周贵妃和柳婕妤被堵了嘴送去的,西苑的门一关就彻底隔断了和宫中的联系,太皇太后站在坤宁宫门口牵着四皇子的手,摇摇欲坠。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要看到这样的画面。
顾若离没有管宫中的事,和她联系不大,她忙着在司医局开了例会,见了所有这一次帮忙的医馆,以朝廷的名义给每一家医馆送了赵安申亲笔题写的牌匾。
这是她私下找赵安申帮忙的,他忙里偷闲写了十几副字。
十月二十八那天,城中炮神响着,赵安申在登基,定年号弘正。
顾若离在宫中吃了喜宴,又陪着太皇太后住了一晚上,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娇娇……这话祖母也就只能和你说,望你能记得一二。”
顾若离正色,点头道:“您说。”
“将来……将来若远山和安申再有冲突,你定要劝一劝。大周经不起折腾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赵勋的才能对于大部分来说是好事,可是对于帝王来说却是极大的威胁,她此时此刻完全预料不到将来赵勋和赵安申会怎么样。
“不会的。”顾若离道:“在庆阳时七爷就和圣上约定了。五年后我和七爷会带着一家人去西北。”
太皇太后一愣,笑着点了点头,“这话哀家在保定时也提醒过圣上,他应了。哀家也信他!”
顾若离点头应是。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哀家听说你要办学堂?”太皇太后看着她,目录欣赏,顾若离摇头,笑着回道:“那是什么学堂,就是正是收徒弟……我答应阿丙和齐大夫了,所以骑虎难下。”
“那还不如办学堂。”太皇太后道:“前朝有位女先生也办过书院,不过她教的是绘画……大周还从来没有过,你办吧。学堂的钱哀家资助。”
顾若离摆着手,道:“钱我有的。我是打算慢慢来,总不能一开始就弄的声响太大,到时候却没有人来,多难看。”
“难看什么。”太皇太后道:“不行先将太医院的太医押过去跟着你学半年。还怕没有人嘛。”
顾若离笑了起来,点头道:“好,那我先多谢祖母了。”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了起来。
御书房中,赵安申忙了一天终于歇下来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匆忙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外头的內侍就喊道:“圣上,要上朝了!”
这是他第一次上朝,以皇帝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