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衡望着司贝,轻声说道,“跟这树比起来,我们人类实在太渺小了,匆匆几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所以有什么不开心的,忘记反而是解脱。人的双眼为什么要长在前面,就是让我们凡事要向前看。”
司贝轻轻笑了,知道他是宽慰自己,自从从医院里清醒过来之后,她对自己每天的生活也充满了困惑跟不适应感,甚至是有些恐惧。而在面对着父母,好友时,她却要尽量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这种情绪,保持微笑,让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乐观,开朗的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这是十几年孤儿院中生活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已经根深蒂固地在她的血液里面。
即使是在拥有了这么好的家人跟朋友之后,周围所有人都告诉她,无须忧虑,只需要安心养好身体就行了。可她内心深处仍存在着那个小小的孤女,缺乏安全感。
傅思衡的观察细微,不仅是在治疗着她身体的伤,甚至也想帮助她重新建立起完整的人格,治愈着她内心的缺憾。所以不管是跟她说话的态度,还是平时照顾她的点滴,都是像呵护一只落巢的幼鸟似的。
这是他做为医生的本能,却同时也是他对司贝的特别之处。
这个时候的司贝,更加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谢谢你,傅医生。”司贝心里忽然暖暖的,有些希望昨晚那个在床边跟她说了那么多话的人就是他。而且她甚至也不再觉得那个吻过分主动。
如果那个人是他,她倒是乐意的。
傅思衡不觉有些庆幸,司贝的失忆真是一件好事,让自己能够跟她这么亲近,而且不会被她抗拒。之前的司贝就像是一朵在高岭生长的花,美丽而不可触碰,但现在就像是被人移植到花圃了似的,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伏低身子,就可以毫无障碍地吻到她。
“傅医生真是悠闲呀,居然能亲自陪着病人出来晒太阳啊!”顾念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自从顾念城察觉到司禹在有意撮合傅思衡跟司贝,他就已经把傅思衡从老同学的群组拉到了敌人的新建群组里,言语之中不免带了一些酸味跟讽刺。
傅思衡跟司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循声望去,却看见顾念城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过来了。
司贝觉得她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傅思衡倒是轻轻一笑,“没想到阿城也有做护工的一天,而且还是给余小姐做护工,难道你们俩好事将近?”
“我呸!”顾念城急急辩解道,“你别乱说话,我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贝贝,你可别误会了!”
余意忍不住在顾念城的手背上拧了一把,但他的手掌上全是皮包着骨头,拧都拧不动。她只好朝向司贝,主动挑衅道,“听说你脑袋坏掉了,你还记得我吗?”
顾念城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喂!余意,你怎么说话呢!”
司贝望着余意,表情像是努力思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余意抬头白了顾念城一眼,“看见没?她连你都不记得,居然还记得我!肯定是我们吵架吵出来的感情!”顾念城咬着牙,不由得有些嫉妒余意,“这不可能!”
司贝忽然想起来了,“对了!刚才才在病房里看的那个电视剧,办公室的日常,你是不是演那个乔菲菲的?”
余意眉梢一挑,“那是我三年前拍的电视剧,拜托那个时候妆容又土,怎么可能你还认得出来?”顾念城在边上听得乐了,“得了吧,你这张整容脸,怎么化都是一样的好不好!”
余意要不是脚疼,非从轮椅上跳下来敲顾念城一下不可,“谁整容?我这脸是爹妈给的!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胡说八道!我告你毁谤,让你赔死!”
司贝看着他们俩斗嘴的样子,微微笑了,“你们俩关系真好。”
“谁跟他(她)关系好!”两个人又同时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吼完还继续大眼瞪小眼。
傅思衡低头对着司贝说道,“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差不多该换药了,我送你回去。”
“好。”司贝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念城却只能目送着她离开,他把这气只好撒在余意身上,“你出的这什么馊主意!什么偶遇!结果呢,还被她误会我跟你关系好?我简直是疯了傻了脑子进水了,才会信了你的鬼话!”
说完,他气急败坏地就撒手要走。
余意立马在后面叫道,“你给我站住!你要把我扔在这花园里,让我自己回去吗?”
顾念城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了,他是真的气炸了。
这回不管余意怎么威胁,说要给谁打电话,他都不想再管她了。
结果余意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疼得哎哟一声,顾念城的脚步又被绊住了。
他跟自己的解释是,只不过是大老爷们儿不好欺负一个女的,所以暂且把她送回病房去,以后就再也不搭理她了。
见到自己的苦肉计奏效,顾念城乖乖回来扶着自己坐回轮椅,推着轮椅再往病房里走。余意表面上装出痛苦的模样,但心里却乐滋滋的。
这家伙虽然是大男子主义,但正好可以利用!
另外一边,楚家。
郑建峰拿着一天功夫调查出来的所有结果交到楚老爷子手上。
资料打印出来,一共有十几页。
楚老爷子戴上老花镜慢慢看完,冷笑了一声,“不查不知道,一查这收获还挺丰厚的。”郑建峰跟了老爷子差不多快十多年,是现在还在楚家做事的这些人里资历最老的一辈,只比楚宅的现任管家入府晚了几个月而已。
他也算是看着楚铭长大的,所以内心里多少都有点偏袒楚铭。
前几次顾清漓那边闹出些事情来,还把父母都搬到楚家来,楚老爷子虽然是没说什么,对这个准孙媳妇宽容得很,但这让郑建峰心里颇有微词。这么能折腾的女人,难怪少爷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