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第五章

甫一踏进殿门一个软枕劈头盖脸而来。“出去,朕只要雪怜,你们都给朕出去。”

拾起软枕,我向那个发脾气的小孩走去。“崇贤是要赶我出去吗?”

“雪怜?深更半夜的你跑哪去了?”

沉着脸,他看起来相当不悦。

“睡不着,出去走走。”

将软枕放至他身后靠好,抽回的手却被他抓了住。“好凉,出去怎么不多披件衣裳,冻坏了怎么办?”

扑哧笑了笑,“我没那么柔弱,而且现在已入夏季,外头已不是那么凉气逼人。”

“那也不行,快来暖暖。”说罢他伸出手将我拉下抱了满怀。“这么冰,是不是在外头站了很久?”

“可能露水重了。”

他向里挪挪抱了我躺下,热热的气息拂在耳边,相距是如此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雪怜。”

“恩?”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崇贤?”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这个皇宫好冷清,从我很小很小时便是那么冷清,没有什么人是真的,连父王也是那么疏离地望着我,只有雪怜,只有雪怜会那么对我笑,纯真和煦的,连人的心也跟着暖化了,雪怜……雪怜……我只有雪怜了。”

抬手拂去他额头的刘海,望进他有些落寞的眼,此刻的他是如此的脆弱,是因为深夜的寂寞么?就像迷途中的羔羊,寻不到回家的路。

“……好,我答应你。”

落下的唇映在我的眼睑,嘴角,混着他的气息。

一层层褪去的衣衫,交缠的手指,耳厮鬓磨。

崇贤,我的王,为你,我献出了我的所有,只因你说,你只有我了。

连着几日除了早朝崇贤都待在凤临殿没有离去,连奏折也让李德常搬了来在凤临殿批阅。

窗明几净,玉色朱颜,专心埋首于奏折。微微蹙起的眉头,俊秀而又英挺的脸庞,他年轻的脸庞隐约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雪怜,看什么呢?”

对上他淡淡笑意,方惊觉自己竟看他看得失神,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手中的画还只完成了一半。

“画什么呢?咦?是我吗?”他探过头,问道。

“恩。雪怜不才,还只画了一半。”抬起头,脸颊柔柔擦过他的唇,我愣了住。

“雪怜……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是让人觉得特别安宁?”

低低的呢喃,他的眼睛渐近而迷离。

“小姐小姐,明日便是十五,咱们……”

菱儿掩着嘴呆站在殿门口,有些无措地望着我们,“菱儿,菱儿不是有意的,请皇上恕罪。”

跪在那,菱儿仍隐隐有些发抖。

崇贤有些懊恼地望着菱儿,我轻拉了下他衣袖。“起来吧,皇上没有怪罪的意思,菱儿你刚说什么呢?什么十五二十的?”

菱儿偷偷瞥了眼崇贤,“回娘娘话,明儿便是十五市集了,奴婢是想,是想……”

哦,市集,当真是好久没去了,自进了宫便不曾再带着菱儿到民间逛逛,想必她也是闷坏了。

“市集?那是什么?有趣吗?”一旁那个人登时亮了眼,饶有兴趣的样子。

“每月十五是民间市集,届时大街上会摆许多摊子,人山人海的,很是热闹。”

“哦?真的?听起来似乎很好玩,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什么?我不禁诧异于他的心血来潮。“皇上去了怕是只会看到官府清场后的场景。”

“那我们就微服好了,就雪怜和我,哦,再带上菱儿,德常就不必喊上了,他的样子和嗓音别人一听便觉有异。”

“不行,太不安全,不如再叫上侍卫统领薛元,如何?”

“不要,那样也会暴露身份的,认识薛元的人太多。”

“那让他远远跟着,并命他不得泄露半点风声,这算是最低底线,否则皇上别想踏出宫门。”

“好吧。”少年天子不得不应允,虽有些怏怏,可还是止不住地兴奋,已拉着菱儿迫不及待让她给自己讲历年的盛况。

摇摇头,毕竟年少好奇,想必这还是他第一次微服去民间游玩吧。

月白锦袍,紫金发冠,朗眉星目,眼前这人俨然一翩翩佳公子。

“雪怜觉得如何?”

“恩,不知要有多少姑娘失了芳心了。”我笑着打趣道。

“那雪怜呢?”

怔忪,忽觉唇上一热,再抬头时那人站在一旁笑得奸诈,身后菱儿红着脸佯装欣赏天上白云飘过。

“雪怜今天好漂亮,真不想带出去让别人瞧。”

我低头望望这一身民服,哑然,难不成平日宫装不比此更艳丽?

“好,从现在起我是少爷,雪怜是少夫人,菱儿是丫鬟,薛元是护院,如何?”

“好。”

一行人在人群中穿梭,崇贤饶有兴趣地东张西望,很是好奇地问了不少问题。身后稍远处薛元紧张地盯着,就怕有个闪失项上人头不保。

逛得久了有些累,大家决定找间酒楼歇息用膳,打听了下,原来京城最好的酒楼便是逍遥楼。

竟是逍遥楼,我有些失笑。

经过一个卖首饰处菱儿却停了下来,执意要看看,瞧着她高兴劲于是便由她去了,只让她到前头酒楼来寻我们。

逍遥楼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楼,质朴中含着精细,每一处设计都可看出主人的独具匠心。要了二楼临街的雅间,我和崇贤凭窗而坐。

点了菜边吃边等边观赏下头如潮的人流。

“想不到我京城竟是如此繁华。”崇贤颇有些自得。

“是是是,尤其是有这么好的皇帝,民居安乐的很。”

他笑了,整个脸神采奕奕,映着阳光煞是夺人目光,“朕一定要当一世明君,创造□□盛世,让天下人都记得朕。”

“让我想想,后世便称‘昭瑞盛世’,昭瑞崇贤,定当千古流传。”

“好啊,不仅如此,朕还要朕和雪怜也成为千古佳话,雪怜说可好?”

“好,好,崇贤说什么都好。”

“不要,雪怜敷衍我。”

前一刻还一派豪迈,后一刻便又如小孩般任性起来,我不禁哑然失笑。

“菱儿为何还不过来?我去看看。”

站起身,也不管身后人的抗议便向外走去,拦了薛元的跟随,让他好生看着这个少年帝王。

找着菱儿,发现她竟为几个铜板跟摊主磨起牙来,当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

替她付了银子赶紧拉着往酒楼而去,一路上她还不停嘀咕埋怨我便宜了那个小贩。真觉得让她只做丫头真是辱没了她的才能,她应当去经商,当一个精打细算处心积虑敛财的商人。

赶到酒楼时却突然发现崇贤竟不见了身影,大骇之后正好看到进楼的薛元,才知道刚刚崇贤凑热闹竟凑到别人抛绣球那去了。

“然后呢?”我眯了眯眼,知道事情定是闹大了,不然薛元也不会如此灰头土脸。

“少爷被绣球砸中了,现在人家正逼着少爷完婚。小的不知该怎么办,所以特地过来找少夫人想想法子。”

哀叹,心中连连叫苦,早知这么多事今天真不该顺着他意出来。

赶到那绣楼时正逢崇贤被那家人夹逼得坐在椅子上无所适从,大约从未碰到如此阵仗,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数张喋喋不休的嘴,一脸茫然。如若环境不对,我还真想大笑,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奇景,当今天子被逼婚,说出去不知会让多少人跌落下巴。

“相公,您怎么到这来了,让妾身好找。”

说话间我已闪过几名阻拦的家仆,泰然地步入大堂。崇贤甫一看到我两眼一亮,跳起来拨开众人冲了过来,握住我的手。

“娘子?!哎呀,娘子来得正好,快帮为夫跟他们说说,这家小姐我是决计娶不得的。”

微一挑眉瞪了他一眼,他自知理亏心虚地低了头。

转过头看向那边都一脸诧异望着我的众人,“想必大家都听得很清楚,我家相公说了你家小姐他是决计娶不得的,大家又何必强人所难?”

“你……是他娘子?”那头的人显然答非所问。

一挑眉算是同意,“实不相瞒,我家相公出身富贵,家中早已有数十位妻妾。我看小姐面容姣好,端庄贤淑,很是做正夫人的命,又何必委屈自己屈居侍妾?”

“侍妾?!”一阵抽气声,大家面面相觑。

“不错,这么说吧,府里美眷如云,像我这般姿色也只勉强算个中等而已,所幸家父与公公交情颇深,是故才勉强得到正室之座,而家父在朝中……算是正二品吧。”已经很明白了,美貌与家世,她能拿什么与人争抢?

“这……”那家老爷有了些犹豫。

“不管,女儿的绣球已被这被公子接住,京城里多少人亲见,如若毁婚女儿今后颜面何存?”

那家小姐佯装抽泣着伏在她母亲肩头。“是啊老爷,柳儿的名声……”

“这堂未拜,礼未成,夫人何来名声之忧?况且夫人是希望自家孩子找个好人家幸福地过下半辈子,还是希望她嫁入侯门终日争恩抢宠以泪洗面?”

为人父母最大心愿终不过自己孩子幸福,那家夫人无奈叹了口气,拍着女儿安慰着。“柳儿,听娘话,这桩婚事还是算了,不如……”

“不行,一女不事二夫,女儿认定他了。”

看来真正麻烦的主是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姐,想必是因崇贤俊秀的外表和隐约的气势暗许芳心了吧。注定的破碎。

“相公,我看这位小姐心意已决,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收个房应允了吧。”

“不行!”崇贤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娘子又不是不知道家中规矩,反正这小姐我是坚决不娶的。”

“也是啊,府中规矩甚多,尤其不许以下犯上,所以上头仗着身份欺人也是常事,而且家中三夫人已生了女儿,这四夫人也眼看着临盆在即,相公又怎有心思顾着别人?”

“什么?你,你已有了儿女?”那老爷显然无法相信这看起来年少的公子竟已是做爹之人。“柳儿,不行,这婚事爹决不答应。”

“爹……”

我知道事情大致已摆平,剩下的便是他们自家事了。“那小姐还多牢烦老爷夫人规劝了,雪怜在此代夫君拜别各位。”

转而拉了那个还不知怎么回事的人步出了大堂。

“雪怜雪怜,你听我说……”

不理他,径自往着城边而去。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着大家都往那赶以为会是什么好玩的事,谁知道……我发誓,我真的没去接那绣球,也不知它怎的就朝着我飞来了,我也躲了,可是人太多我没躲过……”

越说越小声,最后他扯着我的衣袖可怜地看着我,“雪怜,朕知错了,朕赔罪好不好?雪怜要怎么罚我都行,只是别不理我……雪怜答应过我的,永远都不会丢下我,可是雪怜现在就不要我了,我好可怜……”

圣明天子越说越像没人要的小孩,我无奈地停下回头看他。“真的知错了?”

“知了。”

“决不再犯?”

“决不。”

“好吧。”我长叹口气,“我原谅你。”

圣明天子一扫满脸阴霾,灿烂地笑了,“我就知道雪怜最好。看,我买了东西送给雪怜哦。”

摊开的手掌上俨然是一支紫晶簪,很是简单的式样,只在簪头缀了一个小小水滴般的吊坠,阳光下摇晃着如同女子幽然滑落的泪滴。

“我一看到便觉得很适合雪怜,想雪怜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来,我帮你插上。”

静静靠在他怀里,感觉他的手滑过我的发丝。

“雪怜。”

“恩?”

“朕怎么从不知道雪怜的姿色在宫中勉强只算中等?也不知道原来安相只是正二品?”

我笑,这崇贤还真是该听的没听进去,不该听的都记了住。

“雪怜……”

“什么?”

“嫁到宫中……真的会不幸?……雪怜会以泪洗面吗?”

抬头望进他凝睇的眼中,“不会,只要崇贤记得雪怜,雪怜便不会。崇贤会忘了雪怜吗?”

“不会,永远不会。”

“那雪怜也永远不会。”

“瞧咱们撞见了什么,小俩口在这亲热呢。”

突然一个令人极其不舒服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回转头,一个华服男子在一群家卫簇拥下向我们走来。

“哟,小娘子长得挺漂亮的嘛。”男子轻佻地眯着眼一手抚着下巴。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崇贤伸手将我揽至身后。

男子为着崇贤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愣了愣,随即一阵大笑。“竟然问小爷我是何人?也不上京城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康小爷的名号,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也不为难你们外乡人,把这小娘子留下来就放你走,如何?”

“放肆!”崇贤气得有些浑身发抖。

“放肆?这就放肆了?呵呵,我康小爷更放肆的还没做呢。”

一只手突然横过崇贤抓住了我的胳膊。“小娘子陪我康小爷玩玩,高兴了带你回府让你当少夫人如何?啧啧,这么漂亮人还真是少见,比我那妹妹还美上三分。”

怎么办?刚才崇贤特地命菱儿和薛元在林外等候。早知道就不该来这树林,当真是气昏了头脑才走到这。

“放开她!”一声怒喝,伴随着一个手劈,崇贤竟将那人甩到一旁。

对了,皇上从小都是要习武防身的,可是两手难敌众拳,刚才被甩出去的男子已经气急败坏地吆喝着家卫将我们团团围住。

“崇贤……”

“莫怕,朕会保护你的。”紧紧将我搂在胸前,他低声安慰我。

旋身一个扫踢,最近的一个人被崇贤踢了出去,摔在他身后几个人身上,哼着跌落成一团。

“饭桶!你们这群饭桶连个人都对付不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坏人果然总是喜欢嚣张地叫嚷,不过为着他这一喝骂,那些人确实动作迅敏了起来,之前想必因为是看着只是公子哥而有些轻敌。

崇贤本就不是专门习武之人,而且还带着我这么一个累赘,渐渐力气有些不支,动作也迟缓下来。

眼看他背后空门大开,有人趁势出手时,我大叫了出来,下意识地想推他至一旁,这一次却被他抓了住。“你以为这一次朕还会放手?”

一时之间周围都模糊了,我看着他,想从中发现什么,却只望进他一眼的深幽。

“皇上,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回头,却是薛元跪在一旁,边上是已被撂倒的几个人。

“替朕收拾了他们。”崇贤冷冷下了命令,抱着我掠至一旁。

“雪怜有没有哪里伤着?刚才他抓你疼不疼?”

“不碍事,倒是崇贤……”

“那些饭桶想伤着我还得再练几年。”顺起一脚又踢了个袭近的人。

“皇上?你是皇上?哈哈哈哈,我还是国舅爷呢。敢如此大逆不道,来人呀,都给我抓了押送衙门治罪!”

这时我才发现林子外头正有更多侍卫打扮模样的人向这里靠近。心下一惊,刚刚还只是些家卫现在这些可是正式侍卫,单靠薛元怎么可能斗得过?

四下看了看,却正好瞧得远处菱儿飞跑过来,赶紧拿了丝绢在空中挥了个图案。

瞧见那头人影收了奔跑的势头愣了愣,然后转身朝外飞奔而去。

幸亏这丫头聪明,不白费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

“雪怜在做什么?”崇贤一边对付着来人,竟还看得我的动作。

“只是一种暗号,以前在家中为了应付一些突发情况我们主仆特地暗下商量的。”那时候经常偷溜出府玩或者做些恶作剧什么的,为了掩藏我们的行径串通说辞或是再搞些突发情况转移父母的注意力,我和菱儿费了好多脑筋,终于想出了一套暗语,借着些小动作互相传递消息。

“雪怜,如果朕受伤你会伤心吗?”

“会。”

更加紧地拥住他的腰,整个人埋在他怀中。

“所以请皇上一定要保重,千万……千万别伤了自己。”

下一刻冲出他的怀抱,抽了边上一人的剑极快地扑到不远处一直在叫嚣着躲闪的人身旁,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口。

“叫他们住手。”冷冷地看他,剑向前递了下。

“住,住手。”

紧盯着他,防他有何动作。崇贤他已体力透支,我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只要能捱到菱儿带了人来就好。

“别乱动!”又把剑递进了下,我手心渗着涔涔冷汗。

“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他规矩地站着,望着我的眼神有些闪烁。

“雪怜!”

崇贤焦急的声音劈空而来,等我意识到有异样时已来不及,剑被人用小石子格了开,下一刻我被人甩向了半空。

感觉着发丝飘扬,我等待落地刹那撞击的疼痛。

黑影闪过,下一刻我落入了一个怀抱。

“你没事吧?”

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眼睛,我心里默念……仲孙无极。

放我落地,他笑望我。“胆子很大,也有谋略,只是缺了很重要的东西,经验。”

转而遥望那头,话语已变得非常阴冷。“久闻康二少爷仗势欺人,想不到连太岁头上也敢动土,佩服。”

“你,你知道我康小爷?那更好,把那女子速速送来,我就不予计较。”

“哼,找死。”

剑影穿梭,衣袂翻转,转眼已是数人倒在地上,剑气如虹,直指康二少而去。

穿过肩胛又抽出,伴随一阵惨叫,血如泉般涌出。

一阵眩晕,我极是怕血。

“雪怜?”

“崇贤?我不碍事。”

靠在身旁人的怀中,我微微闭目休息。

再睁开眼时,仲孙无极已与薛元一道把人都收拾了干净。抬起头却发现崇贤一动不动地盯着无极,我不由地心一凛。

“你……没事吧?”仲孙无极执剑缓步而来,望着我。

“奴家在此代夫君谢过公子出手相救,大恩大德铭记在心。”

我微微欠身,感觉到搂在身侧的手一紧。

低垂的头看不见任何人的表情,只知无极步子顿了顿,没有再近前。

远处传来渐渐喧哗,佩刀摩擦铠甲伴着阵阵脚步,我知道是菱儿找着人了。

“呵呵,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大恩不言谢,后会无期。”

只一瞬,人已不见踪影,远处隐隐飘来苍凉的声音,“我志在寥阔,畴昔梦登天。摩娑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有客骖鸾并凤,云遇青山、赤壁,相约上高寒。酌酒援北斗,我亦虱其间。少歌曰:神甚放,形如眠。鸿鹄一再高举,天地睹方圆。欲重歌兮梦觉,推枕惘然独念,人事底亏全?有美人可语,秋水隔婵娟……”

“……这个人很不错……雪怜认识他?”崇贤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嗓音有些低沉。

“并不认识。”

“说谎!”

我一震,望见崇贤的眼神暗暗波动,似是隐了怒气。

“臣等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万死万死,你们确实都该死!”

崇贤拂袖而去,只留黑压压跪着的众人惶恐不已。

“皇后娘娘……”

我冷眼瞧着一旁早已惨白了脸的康二少,刚刚无极那一剑并未要了他的命。“康小爷……哪个康家?康贤妃吗?”

冷哼一声,我也转身而去。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重重的耳光声,“逆子!我康家今天竟要亡在你的手中!”

康家……岂止康家,怕是我这皇后也要毁在你手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