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深夜,为仲道和自己擦洗干净了欢愉过后的身体之后,我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将为神爱办满月时的那一件趣事同他讲了,又夸了年幼却很懂事的靖之一次。
他并不接话,轻抚着我的肩头,他却突然问我:“福儿,我们何时走?”
我心里一沉,知他惦念着建康城外的自由。我只装作无事般问他:“你怎么又提到了这事儿?难道,你近来在这宅子里住着不好吗?”
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接着他低头叹了一声。放开了我,他掀开被子随意地披上了寝衣,半坐在床边,他呆望着摇床里熟睡的神爱,神色无光。
我不再躺着,也披了寝衣,乖顺地靠在了他的身边。
房里的火炭并不太旺,他伸臂揽过我让我靠着自己取暖。
而后,他轻声对我说:“其实,我的心里很明白,你还是放不下对他的愧疚,所以,这‘愧疚’就一直在羁绊着你的离去。
福儿,倘若,我是说,倘若你最后的决定是不能弃他而选择要继续留在建康这里,我是不会反对的,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只是,我很心疼你啊。我不希望,你日后都会像今夜这样带着神爱偷偷地溜出府来与我相见。早晚,它会为你找来非议。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等到神爱她长大了,你就再也不可能带着她来见我了。她只会把王献之认作自己的父亲,而我对她来说则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仲道,这样遮遮掩掩的日子并不会很久。再过数年,当神爱还不懂事时,我就会病亡。我一定会及时地把神爱安全的送到你的身边,然后,你就带着她走,你们父女二人离开这建康。虽然,我不在了,但我会一直保佑你们平安无险。
心里思索着说辞,我冲他傻笑了一阵,想好了说辞,才开口问他:“我是谁啊?”
他一愣,不解地对我说:“司马道福啊。”
我又立刻冷脸,蛮横说:“咱们二人都认识近三十年了,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既然,我已决定了要和你带着神爱一起离开建康,我就一定会做到的,谁都不要想阻挡我!
我来与你私会一事,府里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就安心地住在这里。等到咱们离开时,神爱应还不懂人情世故,她只会把一个人当作父亲,那就是你。”
他哭笑不得地拧我的脸,又亲昵道:“你呀,我岂会没领教过你的倔强?!在洛阳、在邺城,我哪一次没有见识到你的倔强?”
追忆往昔,我感慨道:“洛阳,你为了寻我差点就舍了性命;邺城,我为了见你便行路千里。仲道,你说,我们二人是不是永远都分不清了?”
他紧拥住我,郑重道:“分不清,永远都分不清。我走了,你痛;你走了,我更痛。从我心里有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这辈子我都会抓牢你。”
我好奇问他:“你从来都不曾与我说过,到底是哪一刻,你心里有了我呢?”
他嗤笑,不好意思道:“这。。。。。你就莫要问我了,只要,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就足够了。”
我又来了拧气,追问道:“说嘛,我想知道!你对我可是一见钟情?”
他尴尬地摇了头,遂便躺下闭目装睡。我不气,挠着他的痒处,坚持要知道他是何时爱上我的。
他被我缠得紧,拜年只得开始耍赖了。强吻住了我,让我再也张不得口了。挣扎两下,我便放弃了,只开始享受欢愉。
也对,或许放开了心,少一些探源究根之举,我们的幸福也并不会减少一分。
。。。。。。。。
刚为我们讲了一件她府中下人们之间的可乐之事,道华便觉得口渴了,便自己端了一杯水喝了润嗓。
道子听得是乐不可支,好大一会儿才能稳下情绪来说话,他对道华说:“阿妹,半月不见,我看着你倒是丰腴了不少。可是正趁着冬日在进补?”
道华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遂害羞道:“还不是驸马啊!他说我太瘦了,就一直让我们府里的庖子每一日都为我炖煮一碗补汤,他还会亲自为我端来,我怎好推辞不吃?这才补胖了嘛!”
道子笑说:“看来,桓修对我妹子倒是很好呀。皇兄,不然,您就晋封桓修为吏部侍郎吧?那个谢翀也没什么才能,不若就换了桓修吧?”
一听说要给自己的夫君晋封,道华当然很是高兴了,满心期待地等昌明开口。但我却是暗自摇头,心说道子如此直白地让昌明下旨升迁朝廷的官员,他实在是太冒进了。他们虽是亲兄弟,但毕竟君臣有别,谁也不可在帝王的面前逾越了啊。
听闻,谢翀是一个月前刚刚升为吏部侍郎的,他无政绩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是谢铁的次子,是谢安的侄儿。谢家如今正得势,随意便左迁了谢家子弟的官职,这可如何使得?
我自然看向了昌明,想要知道他会怎么回复道子。不想,却见昌明的面上是一副忧心忡忡之色,他正凝视着我。
注意到自己正被我看着,他慌忙地移开了视线,顺口局促地问道子:“哦,你方才对我说什么?”
看昌明的口气并无不悦,道子便笑着又对他说了一遍。
昌明是一个睿智的皇帝,他是最为清楚如今朝廷里局势的人了。我以为他不会同意,但是,他听道子说完话之后却回答说:“唔,承祖的才能别说是任‘吏部侍郎’了,就是任‘吏部尚书’也是绰绰有余啊。
谢翀嘛,他不仅年少于承祖,且至今还无大作为,若不是谢安举荐了他,我是不愿赏给他这个‘侍郎’的。那,就罢了他吧,我再赏他个别的官职。眼下就快要过年了,一到了新年,我就给承祖升官。道华,这样你满意吗?”
道华忙离席跪地千恩万谢,昌明又特意地叮嘱她不可先将此事说了出去,到时候他自会有圣旨颁下,道华说‘谨遵圣谕’。
一听说昌明的决定,道子便得意极了。我立时就猜到了,他一定是在趁机整治谢翀。说不定啊,谢翀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道子或是得罪了一直都巴结着道子的王恂,才为他自己种下了祸根。
现在,对这些朝廷里的政治过招和士族间的明争暗斗,我早已就无心再管了。我一直‘筹谋’的,便是到时候如何将仲道和神爱安全送出建康。
面上随意地笑了笑,我心说要是谢安气不过他大可以为自己的侄子来向昌明讨一个说法,我还是眼不见心为静吧。
这时,昌明无端蹙眉问我:“阿姊,你。。。。。。自你数月前生下了甥女。。。。。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