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脑子顿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想要翻身却发现不对,一转眸就看见熟悉的脸近在咫尺,可是我明明记得入睡前是躺在沙发上的,什么时候跑他床上来了?单人床,两个人挤在一块我都是睡在了床沿边上。
想看时间,但手机还搁在那边的茶几上。周瑜就像是只树懒一样紧紧裹住了我,十月的天还是很炎热,我周身都感觉很燥。
要把他的手扒开是件浩大的工程,尤其是当我拉下了他缠绕在腰上的手臂,会又自动缠上来。知道他其实已经醒了,就是故意赖着而已,我推了推他道:“放开我。”
“不放。”果然他咕哝着回应。
我说:“想去洗手间。”他顿了两秒,“还是不放,除非你亲我一下。”
我在他额头亲了下,他却仍然不满意:“太敷衍了。”闭着眼睛点了下自己的唇,慵懒地要求:“亲这。”视线落在他的唇上,我微默,然后,俯吻上去。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象征性地落一吻,但当我打算退开时原本箍住我腰的掌突然摁住了我的头,从被动转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炽烈的、纠葛的、不离不弃的,他的手是最牢的枷锁,将我困在怀中。
心中轻叹,这个男人的气息,他的一切,在我心间种满了,早已变成了习惯啊。
等他终于退开时,我看见黑眸里满眼都是笑意,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我轻捶了下他的胸,“可以放开我了吧。”他咧了咧嘴,松开了手。
下地后我先看了眼手机,推算了下时差,这时候应该已经快八点了。进了洗手间就拿出洗漱用品,忽然想到刚才周瑜好像周身都变得暖热了,他之前一直都是凉的。
人的体温是随着身体素质而变化的,从凉变暖是好事,但是……
我疾步而出,周瑜见我如此快地来到床边还惊讶地问:“你上个洗手间这么快的?”没理会他的问题,手贴上他的额头,触手微烫,再贴了贴他的颈侧,也是有些发烫的。
“你在发烧!”我对他说,并且想要立即出门去找杨静来。但被周瑜拉住,“没事,每天早上都会有轻微的低烧,到中午就没事了。”
是这样吗?我狐疑地看着他问:“这低烧对你身体不会有影响吗?”
之前他两次重感高烧不退,导致了身体的亏空,从而不得不有这趟英国之行。在我的意识里,发烧就像是病毒一样可怕。
但周瑜摇了摇头说:“低烧是因为昨天进了仪器房做治疗的后遗症,其实说白了就是有炎症,一到八点杨静就会准时过来做复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门上两声轻敲,杨静的声音在外问:“Zhou,小如,你们起了吗?”
我连忙过去开门并且急声道:“周公瑾好像体温有异常。”
杨静讶异:“周公瑾?”
我默了下,作解释:“就是周瑜。”
她点点头后让跟着的护士将推医用车推进屋,并对我宽慰了道:“放心,会有炎症产生,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随后,杨静为周瑜注上了点滴,嘱咐我随时注意他的状况,感到不对劲就立即通知她。
早餐是在半小时后送来的,周瑜躺在那正打着点滴呢,只得我伺候他吃了。
大约到了中午我再去摸他的额头,似乎不再温度异常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午后周瑜提出要去外头转转,我本以为是在这疗养院内,没料他是想去镇上,而杨静居然还同意了。
路上的时候我才猛的想到一个事,并向他求证:“是不是今早上挂的两瓶点滴里,有注入新研发的药在内?”果然见周瑜点头:“是啊,前后两套治疗方案是同时进行的,没瞧见我与之前判若两人了嘛。”
闻言我迟疑了下,“你认为这种药能够治好你的病吗?”
“能啊,不然花那么多钱请那许多的医学博士研究什么呀,肯定得有效。”
对于周瑜的自信我持保留态度,不是我要泼他冷水,而是习惯了凡事留有余地。在没有确认他痊愈前,所有的可能都还是要预先兼顾到。
前一次来在多年之前,当时我行色匆匆,根本没有停留下来仔细看这座英国小镇。这次被周瑜领着才发觉其欧式的古韵,据说它年岁已经很久了。如果说法国人浪漫的话,那么英国人绝对有着独属于它的英式风情。
其中欧式建筑的教堂,是这座小镇的一大特色。
走进教堂时,我问周瑜为什么要来这里。他说,云南行最终以不欢而散,既然我来了英国,当是补度蜜月了。有想过要反驳他,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既然他想,何不奉陪。
到底是曾在这个地方待了几年的人,他对教堂里头不仅熟门熟路,还能给我讲述许多典故与每一幅壁画的由来。他说城堡是英国最具有建筑特色的旅游胜地,虽然这座小镇上的教堂比不上那些有名的,但其规模也很大。
从教堂出来,周瑜又带我去了一条街道,那里有玲琅满目的小店。本身我带的衣物不多,正好买上一身T恤穿,一转身见周瑜也换了一件与我相同的款式。老板一个劲的鼓吹我俩穿情侣装有多般配,但见周瑜递出去钞票时我不由大吃一惊,这么贵?
周瑜拉着我走离店笑道:“你别拿咱们国内的指标来衡量这里的消费水平,他们用的货币等值就比咱们高哈。”我有些肉痛地看着身上这件普通的T恤,要一千块啊。
他又带我走进茶吧,喝最正宗的英式红茶。不过离开时他故作鄙夷地道:“不过尔尔,一点都没我老婆调制的饮品好喝。”
眼见天色渐晚,我提出回程他却不肯,说要再带我去吃镇上的美食。可杨静也打电话过来了,催促我们尽快回去,因为晚上还要再进诊查室。
周瑜不甚乐意,但还是被我拖回到了车边,可他却赖在车门上不肯开车,说除非我开车否则不回去。我不禁蹙起眉头,他知道我是不开车的。
“能不能跟我不耍无赖了?一下午我都陪着你了,别闹了行不?”
他往我肩膀上蹭了蹭,说:“贾小如,我就跟你赖,也只爱赖着你。”
对他这种“无耻”行为我是嗤之以鼻的,伸手去推他,嘴里嗔怪了低斥:“赶紧的,一会天黑了开车路不好认的。”推了推没推动他,他把脸往我颈窝里一埋,就赖在那不动了。
“周瑜?”我有些生恼了,使了力气。
人是被我推开了,可他整个人像是泄了力一般绵软而下,我反应及时地扶住,惊问出声:“你怎么了?”周瑜朝我笑了笑,却道:“好像,回去必须要你开车了。”
心头蓦然而紧,究竟是我太过粗心还是他伪装的太好,居然到这时才发现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我二话没说把他扶进车内,然后给杨静打电话。
杨静得知情形后语气很沉重地问:“你能最快速度地把人送回来吗?Zhou的情况可能有变。”我答:“能。”可当我真的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双手都在打颤。
除了本身对车子的恐惧外,还有周瑜突然病变的心理压力。即便我足够冷静,知道要如何条理清晰地来处理,可恐惧这东西一旦钻进了人心,便是颗最可怕的毒瘤。
这时车后座传来周瑜的语声:“贾小如,你先试着发动车子,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呵斥:“你给我闭嘴!今天这要是你又一次刷的什么鬼主意,我绝不原谅你。”话落,我已启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我倒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呢,可哪能拿咱两的生命危险来开玩笑啊。”
周瑜在后如是说着,我重哼了声没去理会。他不可能是突然出状况的,肯定在刚才之前就能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提前讲?非要到撑不住了才来跟我耍赖。
技能这东西只要学会了,基本上就印刻在脑中了。就像有人儿时学会的游泳,时隔十几年没游,突然掉到水中,也能在吞吐了几口泡泡后浮出水面来。
这便是人脑对技能作出的身体反应。
同样开车也是,我不是不会开车,而是不敢开。然而当有两难的选择摆在我面前,一边是恐惧,一边是周瑜,我毫无理由地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