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初见后,清晨便时不时的偶遇到武晋良,或在办公室的走廊里,或是在她工作的部门里,武晋良不知怎的,一有需要与质检部切磋的小问题时,便会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的周围,往日里都是另一个工程师跟她们切磋的。
他们见面后,都相视一笑,微微点头,这仿佛成了一种默契,亦或是两人之间的一种暗号,算是两人默默的打了招呼。
某日,傍晚下班时间,雪荷与同事外出购物,清晨便一个人前往食堂里用餐。当她刚把饭菜端到一张靠墙的桌子上,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轻声问到:“你好,这张桌子有两个空位,冒昧的问一句,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清晨回头一看,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竟然是武晋良。她会心的笑了一下,回答道:“当然可以。”
武晋良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柔情。
“好巧呀,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今晚独自吃饭吗?经常跟你共用晚餐,与你形影不离的那位女生怎不与你一起?”武晋良轻车熟路地坐了下来,开场白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好像之前与她就很熟,对她的底细了如指掌似的,但清晨这是第一次与他同桌吃饭。
“你如何得知我经常与某位女生一同吃饭?这是我们晚饭时间第一次遇见,而且我从未告诉你我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啊。”清晨有点疑惑的反问道。
“这有甚奇怪的,之前你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经常坐在你们后面几桌,大概有半个月了吧,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你,只是排在你周围的人太多,你没有发现我罢了,”武晋良有点俏皮的对清晨说道。
“哦,竟然有这个事?我真的不知道呢?这也太巧了吧!”清晨不可置信的看向武晋良说道。
“巧合多了就是天意嘛。”武晋良笑了起来。
清晨看到武晋良笑了起来,她竟有点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了。
“你们今晚不用加班吗?”武晋良见清晨不语,便主动打破了有点沉默的气氛,愉快的向清晨问道。
“嗯,不必呢,我们不经常加班的”
“所以你和你的那位好朋友就在宿舍一楼对面报了那家电脑办公软件培训学校是吗?”
“这你也知道?”
“嗯,当然,那位培训老师我认识,偶尔去帮他修修电脑,路过时就看到你了。你以后有关电脑方面不懂的问题可以咨询我,只要是我懂的,都可以教你。”武晋良轻描淡写的飘出这几句。
清晨惊诧不已,没想到他还懂得修电脑,而且竟然在培训机构里见过她。
“你晚上不用回市区吗?”
“不回,我在深圳市区没有房子,就住在附近的职工公寓里,职工公寓离公司近,我刚大学毕业半年,没钱买车。”武晋良坦白说道。
“我听其他同事们聊起过,她们说你家好像是深圳本地的!”
“哪有的事,如果我是本地人,就不会这么辛苦的在这里打工了,我是湖北襄阳人。”武晋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说晚上经常碰到我在各大食堂里吃饭,原来你家不在市区,你也不经常回公寓做饭是吧?”清晨好似有点明白的反应过来了。
“嗯,是的,下班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直接到公寓楼下找我,我们公司的公寓楼离宿舍楼也不是很远。”武晋良大方的向清晨承诺道,好像随时做好了她找他帮忙的准备。
清晨见状,满心满意的笑着回到:“好的。”
往后的一个多星期,清晨找了各种理由推脱了与雪荷晚上用餐的时间,她想多接触武晋良几次。很想跟他做朋友,但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毕竟还没个准,而今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不久,雪荷告诉了清晨,她重新交往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是湖北黄冈的,有空便带到清晨面前给她看一看,过过眼。雪荷果然听话,竟然没忘记清晨之前交代过她的事。
听到雪荷说这位新男友是黄冈人,清晨不禁在心里感叹她们与湖北人真是有缘。
三人一起去吃了个饭,清晨对雪荷的新男友印象不错,觉得他还算靠谱。后来雪荷领着他又去了她二叔二婶的住处吃了一顿饭,给长辈们过了一回目,长辈们也认为这个湖北男孩子人不错,挺谦卑懂事的。雪荷算是得到了长辈的许可,就跟新男友腻歪在了一起,从此再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关心清晨在哪里用晚餐的问题了。
雪荷与武晋良偶遇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两人有时候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曾经一起用餐的食堂里,有时在下班的路上,就这么一次又一次,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不是偶遇而是有意。
武晋良近来好像吃腻了附近食堂的饭菜,竟然不挑食的往本公司的食堂里跑,有一次,清晨听到他与同事讨论说,外面的食物太油腻了,看着很不干净的样子,还是公司的饭菜比较有安全感,虽然清淡些,但至少油和盐用得放心,他们做菜的厨具和用料,我们都看在眼底,比外面的强多了。
清晨听到后,既佩服又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便也跑到公司的食堂去吃饭了。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制造与武晋良晚上用餐的机会,有时候还故意在去食堂的路口放慢脚步等他。
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交谈的话题也越来越广阔,从天南地北聊到天文地理,从宇宙银河聊到各自的老家。沈清晨佩服武晋良反应敏捷的理工头脑,武晋良也对清晨略有文采而心表敬意。
但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两人始终保持在朋友与同事之间的关系上,并没有进一步发展。
清晨有点坐不住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想主动出击把武晋良拿下。
她应该是投进了自己的爱河里,不管武晋良对她是否同等对待。至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莫名奇妙对他产生了好感,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就是喜欢,就是被他牵引。心里总有一股骚动,仿佛身心被他掌控了一般,看见他,她心里激动得不得了,有一种少女的娇羞感,想要在他面前做一个小女生。这不就是恋爱女生常有的感觉吗?
她全然忘记了当初的梦想,忘记了曾在心中暗自许诺,将来存够资金,必回学校复读继续学业完成她的大学梦。至从遇见武晋良,她竟生发出一种想要嫁人的冲动,什么学业,什么好的工作,什么事业,她统统不去想得这么长远了。她只想着眼前,最渴望的事,便是走一个正常女子该走的路线,在该结婚生子的年纪结婚生子。
而今她刚年满二十岁,确实还比较年轻,不过没关系,又不是让她立马结婚,可以先谈两三年的恋爱,待她回报爷爷奶奶两三年后,就可以放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半年前,刚高中毕业那会,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学校念书,读大学。而今,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帮他生孩子,两人一起创业过日子。
她变得有点傻里傻气的了。就如同当初雪荷交往的第一任男朋友一样。她被自己甜蜜的感觉冲昏了头,忘记了如何去识别一个男子的真伪。
所以爱情,它究竟是什么?为何遇到它的人,会变成一个傻瓜。
旁人若非得争辩说这种人是脑子有坑,那为何这种人只对她们中意的人变得不理智,不聪明呢?而不是对所有人都傻乎乎?
所以爱情啊,它其实就是一味迷药,被这味药迷住的人,就像中邪了一般。没遇到的人有资格去批判她们,说她们傻蛋。若自己也遇到了时,会不会也入了迷,入了坑,走不出,不愿走,心会痛呢?
这是个迷,谁也猜不到答案。
沈清晨就这样被武晋良迷住了三魂六魄,只剩一魄来对付日常生活。她会在晚饭过后等在食堂门口外面,当武晋良走出来,两人相互对视后,她傻傻的冲着他笑,然后把手里早已准备好的纸巾递给他。她主动提出帮他洗衣服,洗被子,约他一起去逛街。刚开始武晋良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拒绝了一下,后来竟也心安理得的拿着自己的脏衣服给她了。
在连续实行了一个多礼拜对武晋良表明心意的事情后,清晨始终没有得到一句武晋良肯定的答复。她天真的想着,应该是她表现得不够明显,行动上还有所欠缺。他应该还不懂她心里真正的爱意,需得她郑重的向他表明一番或许他才能反应过来。否则他便只是把她当做工作上需要互相帮助的朋友和同事而已。若他真的了解她的心意,为何不肯表态?不肯对她吐露一句牢固的话呢?
真是一枚彻头彻尾的傻瓜,男人若不主动,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吗?迟迟不肯表态,不就是挖了个陷阱,装傻充愣的等着她这个猎物入坑罢了。
只有被迷药冲昏头脑的人才会相信自己的蠢话。
这天傍晚,待用毕晚饭后,清晨迅速的走到食堂门外,在经常等待武晋良的大树底下来回徘徊,她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经过几日的思考,她做了个决定——决定今晚一定要跟他表白,看他是何态度。
武晋良出来后,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清晨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始终没办法开口对他表露心意。这种事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而且她心里还是有着女孩子的矜持,觉得这是一件很关乎面子的事。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找些话题编排,又欲言又止。
武晋良看了她的神情,猜出了她的困窘,竟面含笑意的开口问清晨:“你是不是想对我说喜欢我?”
沈清晨尴尬得不行,一瞬间涨红了脸,羞答答的对武晋良点了点头,而且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带着期望看向他。
武晋良看她实在害羞得不行,也没有再刨根问底,只是强忍着满脸的坏笑对她说道:“可是怎么办?我好像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哦,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你当做普通朋友和好同事来对待的。”
清晨听完后,好像感觉太阳陨落了一般,世界陷入了黑暗,她找不到通往光明的方向。她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心里感到万分难受,她目光有点呆滞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有点悲伤的转过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走路有力无气,这打击有点大,有点出乎意料了。
她不喜欢被别人拒绝,特别是被自己喜欢的男子拒绝。为何总是如此,被拒绝的人总是她。
从总总迹象来看,武晋良确实是喜欢她的呀,那么多次偶遇,那么多次撩人的话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得到这样一种结果,是她太自信了吗?还是她又一次预感有误,但明明是那种感觉——气场相吸的感觉。
不对,他在憋着笑,他憋笑是什么意思?是捉弄她还是想把她完全掌握在手心里玩弄她?亦或是心里对她同样有好感,只是不肯这么轻易的承认她,接受她?还是觉得她做他的女朋友不够格,她配不上他?
清晨这时思绪很混乱,一会一个理由,一会一个借口的掩盖他拒绝她的事实。
但她又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她并没有亲口对他说喜欢他,只是他提出来,她承认了而已,她猜想或许是因为他也实在没有把握才这样拒绝她的。
遂再一次鼓起勇气有点卑微又带点恳求的语气问了他一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真的不喜欢,但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可以试着交往,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是普通朋友。”武晋良把眼里的笑意和心里的欢喜强压了下去,郑重其事的对清晨说道。
“哦”清晨难过得低下了头,心不在焉的走了一会。她此时非常的矛盾,不知是要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既不喜欢她,又要试着交往,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里究竟想要做什么嘛!
她犹豫了几分钟,心里实在对他不舍,没办法狠下心来做个了断,便小声的对他说道:“那就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吧。”清晨感觉自己的自信心很受挫,一直支撑着她骄傲活下去的勇气瞬间坍塌,她爱得太卑微了...
武晋良只是提议试着交往,并没有认定她,没有承认说喜欢她。所以沈清晨心里对于这种交往方式是有点排斥的,跟他相处起来也没有这么的自然大方,她一直不愿意牵他的手,挽着他的胳膊聊天散步,所以也不会有进一步的亲密动作,比如说情侣间很正常的接吻搂抱,这些都没有。这让武晋良异常困惑,心里倒有点苦恼起来。
两人就这么冷淡的交往了一个多月。虽然偶尔也有甜蜜,比如似以前一般相似一笑。但清晨感觉她的挫败感大于愉悦感,慢慢地对这段感情质疑起来。
她问自己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快乐的还是难过的?她究竟还喜不喜欢他,两人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交往下去?如果不交往她可以跟他果断分手,如果还想交往,她该如何做才能取悦他,得到他的心?她很是纠结。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那么傻,她们似乎都喜欢自编谎话来骗自己。清晨在心里反思自己刚开始对武晋良的态度,以及后来对他展开行动进行追求。她从中总结了自己告白失败的原因,认为是自己太过于急于求成,太快的表明自己的心意,这样反而适得其反,让武晋良没有时间慢慢体会她的好,没有时间让她走进他的心里,所以才对她喜欢不起来。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她好像解开了心里的一个大谜团似的,一下子高兴的跳了起来,为自己找到了方法让武晋良喜欢她而激动不已。
平日里,一定是因为对他还不够好,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重新开始。
她开始不定期的到他的公寓帮他打扫卫生,帮他铺床洗衣服,偶尔还在公寓里做一顿饭,两人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再一起出门散散步。
沈清晨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又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在他身边活泼乱跳,说说笑笑。
天气越来越冷,年关将至,许多人已经开始准备回家的车票。清晨也跟雪荷在准备回家的各种事宜,火车票实在太难抢了,简直是一票难求,清晨与雪荷已决定坐大巴回家,而大巴每天都有发车,而且车次也很多,不必急着买票,待预备回家的前一日再去买就好了。
“我们的车票挺好解决的,大不了坐大巴回去,你的车票呢?该如何解决?你抢到火车票了吗?还是跟我们一样坐大巴回去?”沈清晨一边洗碗一边问武晋良。
“我抢到火车票了,但是我觉得春运的火车实在太拥挤太闷了,以前念书的时候吃过这种苦,有后遗症,不想坐火车,我有个在深圳上班的老乡说他要开车回家,说还有两个空位,叫我搭他的顺风车回去算了。”武晋良淡淡的说道。
“那你干脆搭顺风车回去吧,这样方便很多啊!”
“对的,我打算过几天去把火车票退了”
“还是在回去的前几日再去退票吧,万一你老乡临时改变主意不回家了呢?又或者座位突然让给了他的亲戚,你搭不了顺风车了呢?”
“嗯,有道理,我只是怕到时候事情太多忙起来就忘记退票了。”
“无妨,我帮你写个贴纸贴在你的书桌上,你便日日都可以看见,再不然到时候我提醒你吧!”
“可以,这个主意不错。”
“你说你上大学挤火车挤怕了,以前你就读的是哪所大学呀?”清晨扭头看着他,突然注意起他的穿衣打扮,他们交往了一个多月,他的衣服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三套,有一件他特别钟爱的黑色羽绒衣,清晨见他穿了一个多星期也舍不得换掉,衣服看上去都有些陈旧了。他告诉清晨这是他所有的衣服里最贵的一件,大概五百多块钱,是念大学的最后一个冬天买的。
清晨本身对于穿着打扮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她平时的穿着也很简单,但此时看他穿得确实比其他工程师要简陋些,不免有些难过。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她从他口中得知他家里的经济情况也并不十分宽裕。
虽然他家里数他最小,有三个姐姐都已大学毕业,但家里也因为供孩子们上大学经济而困难。大学期间他是靠勤工俭学挣的生活费,前几年他家里还没有盖新房,他们一家都住在破烂的老房子里。去年,新盖的三层乡村洋房还是靠几个姐姐们上班后一起筹集了资金才盖起来的,装修费花了十几万,用光了父母的积蓄。他大学毕业后,家里打算给他积攒一笔城市房子的首付,所以他定期得给家里寄回一点钱。
他的月工资虽然有5000多,但每个月给老家的父母寄回3000后,也所剩无几了。
清晨看着他越发的心酸。想着他家里的条件虽然总体而言确实比她强许多,但他却异常懂事,刚参加工作不久就给家里寄钱。这对于一个男子而言,实属不易。
“哦,念的是郑州大学。郑州大学与我们老家有一段距离,所以春运那种苦,学生时代已受够了。”武晋良漫不经心地说道。
“明天是周末,我们都不加班,一起去市区里逛逛吧,我想帮你买件外套。”清晨温柔的向武晋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