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而当宋嘉木抵达现场,耳闻纪泠的叫嚣后,也立即明白了缘由。她站在他背后,不知该闪避还是该勇敢靠近,顾南方却已经瞥见了她的影子,遂有点故意的抬高了声调。
“你怎么不去问当事人事件起因?”
纪泠重重“呸”了一声。
“管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老子都把这帽子给你扣定了!”
顾南方抄手,冷静得不像其他同龄,他往那里一站,仿佛就是指引你向前去的光。最终,清冷的嗓音响彻在这个不算空旷的区域。
“既然如此,我何不做到底。”
顾南方语音一落,宋嘉木便见他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他的身材挺拔,犹如冬日白杨,如墨的眸色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嘉木和顾南方的第二次接吻,也是在她懵懂的情况下,不一样在于,这一次,是在所有人的眼光里。准确地说,这不叫接吻,只是他将唇压在她的柔软上,一动也不动,却怎么也避不开,又或者,她从没想过要避。
宋嘉木的不反抗,让纪泠想找顾南方麻烦的心终于消停,他站在看似郎情妾意的他们背后,将拳头攥得死紧,最终分开。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场,在他们意识里,已经算香艳的场景吸引去,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纪泠离去的背影有多孤单。
那不仅仅是我喜欢的女孩不喜欢我,还有从小建立的一种信仰被摧枯拉朽的力量毁灭掉。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纪泠以为,他真的以为,自己和宋嘉木是要被一辈子绑在一起的。即便不能绑在一起,她也该永远站在自己身后给予默默的支撑,虽然她总是以欺负他为乐,虽然言语上他总是占不了上风。他从来没有想过,爱情的力量竟强大得可以摧毁他的世界。
头顶是倾城日光,将他离去的背影拉得长长又长长。
宋嘉木在放学路上拦住顾南方的路,学校外的那条树荫成群的小道,映衬着此时女孩儿羞涩的面庞,感觉青春在飞扬。
她伸手,做出老鹰抓小鸡的姿势,毫无畏惧的问:“第一次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那么第二次呢?”
他微微低头盯着面前商算娇小的人儿,她的目光里充满期异,她的眼珠是不同寻常的褐色,浅得不可思议。
当时的顾南方并没有来得及回答什么,却被宋嘉木一口打断。
“停!如果你想对我说,你只是单纯地为了回敬纪泠的嚣张劲儿的话,我会觉得你是个混蛋。而如果你真想这么说,那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宋嘉木憋足了气转身要走,她承认,她用了有点儿心机,她就是想以这样鱼死网破的方式,来试探到底顾南方对自己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如果他没有留下她,那么,她终于可以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她喜欢他,可是绝不犯贱。
她一步一步故作大方的背对他朝前走,看似毫无留念,实际心里在呐喊:叫住我。
本来顾南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玩儿的那些小把戏,怎么逃得过自己的眼睛。
就这么走啊走,走啊走,终于快到转弯的路口,宋嘉木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冷却。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忽然失聪了,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感觉自己的眼睛忽然盲了,看不见任何风景。
也许,在没有拥有的情况下失去,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宋嘉木走过转角,竭力去忍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最终克制不住地蹲下身去。半会儿,一个声音响彻在自己的头顶。
“宋嘉木,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们t大见。”
她惊吓抬头,说梨花带雨不足为过,原来那个人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一直跟着她走。
瞬间,惊讶统统变作惊喜,她又哭又笑地站起身,一个劲儿的猛点头,然后再顾不得矜持一把跳上前,终于是正大光明的,真切地将他抱了个满怀。
如果你踏出一步,我愿意向你走剩下的99步。
宋嘉木决定将这句话,当作自己以后的爱情箴言,她注定永远是他的信徒,而她心甘情愿。
当宋嘉木对顾南方的感情终于尘埃落定后,她这才有了心情去给纪泠道歉。虽然在过去的近十八年里,她从来没有道过歉,即便是面对老宋的时候也一样。
小时候被打,也咬紧牙关就是不说错了二字,每次宋妈不敢拉,却会因此眼出泪花,但宋嘉木就是不吭一声,老宋打疲乏了,她就消停了。
这情景很像是她从小就爱看的古装电视剧还珠格格,她总是对纪泠说,她上辈子肯定是小燕子,否则怎么这辈子依然生在官宦家庭,并且遇见的父亲也是□者,喜欢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人,而她依然那么固执,认准了一件事非要达到目的,即便最后发现是白用功,很有点儿不知所谓的味道。
每次纪泠扒拉着她的头发,开玩笑地讽刺:“你呀?你最多就是一金锁,陪着主子挨打的命。”
最后总是纪泠被宋嘉木追着打,再义无反顾地每次等在她钢琴下课的地方。
宋嘉木小时候更是任性,除了纪泠,其他小孩子都得不到过多的好脸色,更遑论那些陌生人。
她学钢琴,父母没有时间时间送,都叫家里的警卫员陪着去。到了老师门口,宋嘉木坚决不让他们进去,甚至撒泼让他们自己回家,哪怕是下雨。每当这个时候纪泠就会神一样的出现,拯救无辜的警卫员们于水火。
小小年纪的纪泠已经很有大人般的气质,他挥挥手,那些警卫员便撤退,熟悉得仿佛是自己家的人。两人下课以后跑去到处玩,疯逛。
为了不穿帮,纪泠总是少年老成地请他们吃饭,跟赏赐一样,最后牛逼轰轰地玩完回家,就说是老师要求多一点时间练习。
刚开始,那些警卫员还是忌惮老宋的神色,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老宋怀疑,后来宋嘉木索性就恶人先告状,回到家就说一大堆对方的不是,挑三拣四blabla一大堆,最后警卫员终于是敢怒不敢言。
再长大一点儿,站军姿,宋嘉木喊累,纪泠就死活缠着纪森,让教官换他们去整理内务,虽然最后免不了又是挨一顿骂。
上手工课,要画彩蛋绘壳,要求必须准备鸡蛋,然后在蛋壳上面开一个小孔,把蛋液全部流出来才可以用。但宋嘉木虽然聪颖,做手工却是一等一的差,总是失败,然后被老师拿来做最坏的展览。宋嘉木下课就呜呜呜地趴在桌上哭,纪泠怎么也哄不好,便一呼啦的跑回家,吩咐家里的佣人去市场买了一箱的鸡蛋,送到宋嘉木面前,让她一个一个地画,画得不高兴了就砸在碗里,深黄的蛋心汇聚在一起,最后被佣人做成各种鸡蛋宴端上桌,什么煎蛋,鸡蛋饼,韭菜盒子等等等等。
……
在去到纪家的路上,宋嘉木不断回忆起这些小细节,就不断觉得自己对不起纪泠。他为了她出头,而她竟然违背了誓言,没有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背后,没有让他一回头就看得见。
越是这样想,宋嘉木就越觉得愧疚,脚下的步子迈得就越快。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她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之前纪泠说,今天他们全家要去参加个谁谁谁的宴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说没兴趣,纪泠便作罢了。
不知道他到底去了没有?
最后宋嘉木转念,不管他有没有去,总要上门看个究竟才好,不然今晚她和纪泠两个人估计都没法睡了。她是因为懊悔,而他是因为愤怒。
到达纪家时,天几乎全黑。
从落地窗户望过去,纪家的大厅没有亮灯,但是二楼却有亮光。
宋嘉木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在家,试探地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到纪家大门侧边的花园栏处,移开了一盏还未开全的芙蓉盆景。这盆芙蓉已经开了好几季,纪泠总是喜欢预留一把钥匙在这里,一是防止自己哪次忘带钥匙,二是方便他睡懒觉的时候,家里没人,而宋嘉木突然袭击。
果然,那银色被掩在一些尘土下,正一点点发着光。
宋嘉木拿起钥匙,轻车熟路地找到钥匙孔,然后推开防盗大门。
一楼果然没有灯,好像是无人的痕迹,宋嘉木有些失落,她往沙发上一坐,有些伤心,没能及时解释,纪泠估计会想把她千刀万剐。
转念,抱着试运气的想法,她又起身,朝二楼走去。
刚站定,宋嘉木还未来得及呼唤一声对方的名字,却听见一点儿异样的声音。
宋嘉木有些害怕,但好奇心却驱使她更向前走了走。前面就是纪泠的房间,宋嘉木这才发现他的房门没有锁,虚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