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某个女人的牙关酸了:那晚,某个男人的肩膀痛了。不过,两人都未感觉到身体的痛,反而是心中的痛让人疼得喘不过气来。
尤子君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简简单单三句话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有过多打扰秦漫的休息。接下来几日,他都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在秦漫床边,净身喂药吃饭的事儿他都一手包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害了我们的孩子。”一句话道歉。
“我没背着你跟尤姑娘燕好,她的反常是因为她跟秦府内贼有来往,她是故意要挑拨我们夫妻感情的。”一句话解释。
“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不管外边事情有多忙,我会让冷霜她们去做,多陪陪你跟砚儿。”一句话承诺。
秦漫一直沉默着,她对这份感情的奢望似乎也跟着孩子一起流掉了。今日的痛让她明白,原来她跟这里的女子没什么不同,一边说着自己要独立坚强,一边却因为这个男人的新欢而伤心烦恼。腹中骨肉的天折,不就是她软弱的最佳证明?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将来很可能是另一个三宫六院的主人,他不能、也没办法守在她一个人身边,而她还能奢望些什么呢?只要还奢望着,心就不会死,人就没办法不受伤。将来会有许许多多个尤姑娘,与她这个正妻争宠。她稀罕吗?不,她跟这里的女子不一样,她得学会放下。
秦漫后来想开了,看看人家尤姨太,虽说委曲求全了三十几年,可她始终没有自怨自艾过,她一直觉得她自己很好,只不过是尤老爷没有珍惜。所以她秦漫,新世纪女性,又如何能让自己连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都比不上呢?若说到砚儿,只要砚儿他爹当上了皇帝,那么砚儿可是他的长子,这个国家太子立长,砚儿的前途也一片大好,她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月有阴晴圆缺。”秦漫看着窗外的弯月,喃喃念道。
月成正在收拾着孙姑娘送来的东西,听见她有些惘怅的诗句,便笑道:“少夫人,月亮本来就会弯,也会圆啊。虽然它最圆的时候只有那么一日,不过每个月它都会圆喔。”
秦漫知道月成是想告诉她,不管人有多么苦,可总会有快乐的时候。也许月成说得对,好多的苦就是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快乐口她笑了:“月成,你知道上一句是什么吗?”
月成摇了摇头:“不知道,这还有上一句呀?”不过她有预感,这上一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上一句则是:人有悲欢离合。”秦漫拢了拢散开来的长发,淡淡地看着弯月说道。真可惜,在这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虽然她自己感觉好很多了,只可惜尤子君依旧不让她出去,除非有他陪着。
这会儿,他去尤姨太那儿拿药去了,她方才得了一会儿闲工夫。真不知道他外头怎么安排着的,每日只趁她午睡时出去一两个时辰,她醒来没多久他便回来了。她其实很想说,她不需要他陪,只不过看着他赎罪的模样又开不了。。不可否认感动依旧有,只不过她对他的期望已经没有了。
如今她只希望,狼沿边境那边会给她一个好消息。只要她能帮得上大将军的忙,也许能依靠大将军的力量,在尤子君大业成了之后,离开尤子君身边口不过这一回的小产,唯一带给她的好处就是一一不需要伺候尤子君的男人需求了。
月成没再说什么,整理好东西便出门去了。少夫人一门心思的想走,不过照她看来这并不容易。就算是攀附上大将军的势力,那也还得在少爷当上皇帝之后以几方势力夹击,才能使少夫人离开少爷的胜算加大。只是少爷若对少夫人的感情不假,只怕到时候也不会轻易放手。
再说了,等少爷真的当上皇帝之后,他会允许自己的正室夫人,长子的亲母,离开他吗?等到了那时候,少夫人的身份可是皇后啊,一个皇帝能允许自己的皇后离开甚至有可能跟其他男人走?现在少爷就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了,更不提往后做了皇帝,心思更加深如海了。
不过,少夫人既然要这么做,她无论如何也还是要帮助少夫人的。少夫人说过,事在人为,也许将来会发生什么变化也不一定。
月成匆匆走到中院的书房里,见秦福管家和秦书昱正在商量着什么,她便走过去到了秦书昱身边,却对秦福说道:“秦管家,明日我想领十两银子,少夫人允了的。”
“既然是少夫人允了的,明日你来取便是。”秦福欣然笑道,却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两个人——秦书昱和月成,快速的做了个动作。
月成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点了点头:“那好,有劳秦管家了。”说完她便转身往东福园走去,几天没跟秦书昱通消息,实在是少爷守少夫人守的太紧了。白日里许多事情又有所不便,她便一直听少夫人的话,没来找秦书昱。
不过今晚刚好少牟去尤姨太那里拿药,问少夫人的情况去了,她便瞅准了这个时机,来到了书房口她知道秦书昱每晚都会跟秦福在书房里对账,于是编造了这个谎言来取消息。
回到了卉福园,月成经过冷霜冷莉身边,笑了笑才进房去了。
冷霜冷莉则是互视一眼,心中均对少夫人加大了怀疑,这月成最近态度不明,而且行踪诡异,不得不防。而且她是少夫人身边唯一的亲信了,她若做了什么,想必都是乒夫人授意的。两人打定主意,往后要派人盯紧月成,如此一来少夫人想做什么就一清二楚了。
月成走到床边,往外看了看,迅速的将手中的纸团打开,以身体遮住门口的视线,将皱巴巴的纸条竖起给秦漫细看。
秦漫看完之后,皱了皱眉,因为那纸条上写弄:狼来消息,府中有天人,可信之。
这是什么意思?府中有天人?什么天人?秦漫百思不得其解,紧接着便听见门口有动静,应该是尤子君回房了,便赶紧朝月成使了个眼色。
月成快速的将纸条塞进袖口之中,而后问道:“少夫人,是否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秦漫挥了挥手,说道。
“是,少夫人。”月成便转过身欲走,却见尤子君已经走到床边,赶紧福了福:“少爷。”
尤子君看了月成一眼,天生的敏锐让他感觉到面前这个下人有点紧张,不过他也没有细想,点了点头便朝秦漫走过去。他拿出从尤姨太那儿取来的药瓶,倒出一颗塞进奏漫嘴里,说道:“姨娘说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每日再服下一颗此药,不日内便可以下床活动了。“
秦漫接过月成递来的水杯,以水咽下药丸后,方才笑道:“本来也就好了,是你太小心,不许我下床,我都快闷坏了。”
“是,我是太小心,因为我以后不敢再大意了。“尤子君苦笑了一下,这些日子他都被心中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不知还能做些什么缓解她心中的痛苦。他不是看不出来,她是将痛苦埋在了心里,不让他瞧见。可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了。
“子君,我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了吗?“秦漫笑的有点勉强,转而对月成说道:“明日我放你假,许你出门买些女儿家的东西回来,顺便也给我带些好玩的。你今日也早些去休息吧,我这儿有冷霜她们伺候着呢。”
尤子君听了便也回头说道:“还不谢谢少夫人?一般下人可是不许出府的。”
“谢少夫人。”月成知道少夫人是要转移冷霜等人的注意力,她这趟出去什么也不必做,好好的玩玩就可以了,便福身应答了,而后转身出了房门。
秦漫感慨道:“我若身为男子,那该多好。”
尤子君被她逗乐了:“你若是男子,我该怎么办?漫儿,为何突然如此感叹,不愿身为女子呢?”
秦漫瞅了他一眼,一边慢慢躺了下来,一边说道:“因为我想正大光明的走出去,闷在府里很无聊。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子君我累了,我先睡了。”
府里有天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跟人的名字有关?天,秦天?!!难道说,秦天是大将军吕皓安排在秦府的人,这字条的意思是叫她可以去找秦天问明情况,也就是说秦天知道大将军为何停留在狼沿边境不动的原因?
秦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行,绝不能这么冒险!万一领会错了这字条的意思,那可就万劫不复了。她还是得再等等,再等等看有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尤子君见她闭上了眼睛,便将被褥往上拉了拉,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转身走到桌边将烛火给灭了,而后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她身边一动不动地想心事。她说在府里闷了?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