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的转头抓紧了身上的被褥,一句话也没说。而尤大夫在那边儿唠唠叨叨的说了老半天之后,才发现少夫人异常的沉默。他心想少夫人可能是太震惊了,便等着少夫人缓过这股劲儿来,却被少夫人接下来的厉声给吓住了。
“出去!”秦漫此刻心乱如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声音里便透着一股不耐。
尤大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道:“少夫人,您只不过是……”
“我叫你出去!”秦漫难得的发了脾气,甩手便将身后的瓷枕扫到了床下,发出哐当的响声。
尤大夫急忙往后退:“少夫人息怒,少夫人保重,维元这就退出去了。”他也弄不懂这少夫人怎么会这般反常,但为了少夫人的身体着想,他还是依了吩咐退出房去。
秦漫慢慢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眼里满是茫然。她怎么就会怀了尤子君的孩子呢?明明……在知道落地莲能致人不孕之后,她已经偷偷藏了一些,每回尤子君与她同房之后,她便会点上的啊…
而方才—尤大夫说她已经怀孕两月有余,是因为前些日子淋了雨又太累,才导致身子虚弱起来。两月前,两月前!两月前她也不曾断过那檀香呐!难道说~…难道说这檀香里的落地莲在事后不起作用?当初她是怕尤子君进房时发现她点了檀香,所以才在事后用,如今看来,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了。
秦漫双手抱住头,痛苦地想着: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从没想过真的在这个地方呆一辈子,她难道真的没有机会再回去了吗?
以前她总埋怨男女不平等,可如今她才知道,就算以前有再多的不平等,可至少她活的自由自在,靠自己的智慧谋生,不必依附男人,也更不会有如此多的人时刻想着要取她的性命。
而在这里,她面对如此多的劲敌心力交瘁,可除了依靠尤子君之外,她还能依靠些什么?就算她日后如老太太一般当家作主了,那又有什么区别?她还是得处处以尤子君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喜怒哀乐,完全没有自由一一
不行!她不能要这个孩号!她也不能让尤子君知道她怀孕了!秦漫有些失控地想着,打定主意便慌忙冲外头大喊:“尤大夫!尤大夫!”
这会儿尤大夫正被月成与尤苦缠住,一个不停的追问他少夫人的病情,一个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希望他吐高实情。而尤大夫正在挣扎着,毕竟少夫人先前的反应太奇怪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立刻告诉这两个下人实情。就在他犹豫不定差点实话实说的时候,突然他听见少夫人在房里叫唤他,急忙退后两步对月成与尤苦说道:“少夫人叫我了,你们莫要再胡闹。”说罢他便进房去了,只留下月成与尤苦在原地干瞪眼。
秦漫见尤大夫走进来,便努力的缓和了情绪,挤出一抹笑容,问道:“尤大夫,你将这事儿告诉月成她们了吗?”
尤大夫急忙答道:“还没有,维元心想这事儿除了少夫人之外,少爷才是应该先得到消息的,所以维元没有乱说话。”他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她的反应才没有说,只好拿少爷当了幌子。
秦漫闻言松了口气,顿了顿想好措词才说道:“尤大夫,经过上次那事儿,我也把你看作自己人了,所以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维元也将少夫人看作自己的主子,少夫人有什么吩咐请直说,维元一定办到。”尤大夫虽是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有些忐忑,总觉得少夫人这副神情不太正常。他只在心里希望着,少夫人不要给他出什么难题才好。不过少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儿一件,少爷想必会心花怒放的,所就算再难他也得给办了去,不能得罪了少夫人。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一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秦漫声音低了下来:“我要堕胎药,而且不准你将这事告诉少爷。”
尤大夫纵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也万万没有想到少夫人竟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震惊得大退了三步,差一点便站不稳,好歹是扶住了一旁的桌角。他好容易才找着自己的声音,颤声道:“少、少夫人,这是为何?”
少夫人若能给少爷生下嫡长子,那往后可是众人宠爱在一身啊……少夫人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反而、反而要打掉这个孩子这、这未免也说不通了吧?除非,刚想到那个除非,尤大夫便狠狠的在心里唾骂了自己几句,他怎么能怀疑少夫人怀的不是少爷的孩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尤府里没有哪个男人能指自闯进少夫人的房里,再说少爷还安排了一个尤苦在少夫人身边呢,所以这个孩子绝对是少爷的!
可…可少夫人为什么呢?尤大夫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会依从少夫人的吩咐了,就算少夫人要与他反目,他也不能让少夫人走上这条不归路。
“原因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你要按我说的去做。”秦漫疲惫地挥了挥手,说道。她怎么会不心疼这个孩子?可是她几乎能够预料,这个孩子将来长大之后会是另外一个封建社会下的产物,而她一一一个新世纪女性,怎么能够看着自己的孩子那般迂腐可笑?与其痛苦一生,不如快刀斩乱麻,何况她是否会一辈子呆在也还是个未知数。
尤大夫看了她好一会儿,终究是跪了下来,诚恳地说道:“少夫人,请恕维元不能从命。”眼见少夫人面容上有了怒气,他赶紧劝诫道:“少夫人请听维元一言:少夫人如今在尤府里地位还不稳固,倘若有了这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如今老太太老爷还有少爷,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有人能给尤府添丁,既然上天垂怜,少夫人怎能拒绝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说”
尤大夫顿了顿,硬着头皮往下说道:“再说维元若真帮着少夫人这么做了,少夫人可曾想过后果?这么大个事儿,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外头那位前任少夫人,只怕不会让少夫人这般对待少爷的孩子。若少爷知道了此事,少夫人请想,少爷该有多么的痛心疾首少夫人往后在这尤府里又如何能生存得下去?维元句句真心,请少夫人三思。”
秦漫不说话了,她这时也冷静了下来,知道尤大夫这番话说得那是句句在理。正因为这些道理她都懂了,所以她才更加迷惘了。难道……她真的要为尤子君生下这个孩子?
此刻她的心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她不愿承认会为—个妻妾成群的男人生孩子,她也更不愿看着自己亲生的儿子会有这样一个父亲——一甚至将来他也会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更何况,倘若这胎是个女儿,那她会更加痛苦。因为这个女儿.将会与她有着同样的命运,与许多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她还能守住自己的,,可她的女儿呢的女儿可吗?
“尤大夫,你说得都对……”秦漫喃喃地说道:“可是我不能·…·我不能”
“少夫人,您可千万三思啊!!”尤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选了一位主子效力,可她却莫名其妙的要自毁前程,教他如何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
少夫人若真的这么做了,事情一旦泄露出去,恐怕尤府里当家的几位都不会饶过少夫人。而他尤维元在之前的几件事惜里尽心尽力的帮着少夫人,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知道他是少夫人的人了。要是少夫人真的倒了,那些被他侵害了利益的人还不借机而上,整垮他尤维元?一人事小,牵连到家人才是无辜啊
秦漫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终于因脑子里一团混乱而退让了稍许:“尤大夫你先退下吧,此事先不要与其他人说与。,待我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说着,她便慢慢的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头,仅留出一点空隙作呼吸之用。她是真的要好好想想了,或许……还有什么万全之策也,不一定……
尤大夫闻言松了口气,总算少夫人没有在这会儿闹出什么大事来,他就还有机会将这事儿给兜回来。他低声说了句:“少夫人好生休息,维元告退。”便转身走出了房间,他打算不管怎么徉先开几副安胎药及补药给少夫人,免得少夫人本身便虚弱,外加心绪烦乱而雪上加霜。
月成与尤苦均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走出房门的尤大夫,尤大夫便简单敷衍了几句,只说稍后便送两副药过来,让月成与尤苦煎给少夫人服用。月成与尤苦心里还正在奇怪着为何不直接开方子让她们去抓药.尤大夫却已经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