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这一日,是魏国庆祝丰收的重要节日。在这一天,百姓们祭祀祖先、祭祀神明,祈求消灾免祸、年年丰收。百姓们载歌载舞,以乐舞表达丰收的喜悦,在这样的节日气氛下,每年总有为数不少的未婚青年男女喜结良缘,时间一长,夏至也就这样成为了魏国的“相亲节”。
相亲节上,互有情意的男女间会互赠彩扇、香囊或彤管。
齐姜把玩着一支朱红的彤管,神情有些茫然。这支彤管是她在上一年备下的,彤管上头刻着“至止”这两个蝇头小字,“至止”是赵尚归的字。至于这彤管为何送不出去,应当是对方拒绝了吧。
齐姜深深叹息,抗拒承认自己喜欢赵尚归的事实。
“小桃……”齐姜唤来小桃,把彤管交给她,“把它给扔了吧。”
小桃不敢伸手去接,弱弱地喊了声,“姑娘……”上一年这彤管没送出去,姑娘很坚决地说扔了,最后一刻却又舍不得了。现在……“这彤管是郑大家所制,扔了可惜了吧?”郑大家是制彤管的名家,他所制的彤管,价值百金。
小汾猛对着小桃打眼色,可惜小桃没有接收到,小汾无奈,伸手将彤管接了过来,甜甜地笑,“姑娘放心,奴婢这就拿去扔了。”
齐姜点了点头,捧着个茶盏在发呆。
近一个月来齐姜每晚都会做一些似是而非的梦。在梦中,她知道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等她醒来后,那种真实感又消散了。她只记得自己重生到六岁,重生后发生过的事历历在目,难道当中还有什么遗漏的?或者说她重生了不止一次?脑中突然蹦出了这个念头,齐姜手一抖,茶盏跌了个粉碎。
小桃听到响声,撩起珠帘走了进来,问:“姑娘,您怎么了?”
齐姜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她定了定神,道:“没事,你去准备一下笔纸墨。”她要将她梦到的事记下来,若是她真的重生了不止一次,那么……齐姜紧咬着唇,心跳加速。
夏至前一日,张颜之推荐的女师傅来到了齐府。
女师傅名唤姝娘,年约二十,是个身材高挑,神情冷漠的女子。姝娘身着翠绿色的绣花襦裙,看上去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光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她会武功。
齐姜从书中得知有些武功高手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是否有武功,姝娘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齐姜请姝娘入座,等下人奉上茶,她屏退了左右才开口道:“有人想取我性命,我需要你保我性命安全。”见姝娘点头,她又道:“对方武功高强,寻常七八个大汉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你认为这项任务过于危险,可以推却。”
姝娘脸色不变,道:“我接受。”
“那好。”齐姜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漆木盒递给姝娘。
这盒金铢是给姝娘的“保护费”。姝娘看都不看一眼就将木盒收下了,更是没有将盒子打开。在跟姝娘敲定了暗中保护她的细节后,齐姜终于松了一口气。
午后,张颜之替齐姜诊治完毕,问道:“姝娘如何?”
“她很好,给人一种信赖感。”
“她是不世出的高手,寻常人可请不动她。”语毕,张颜之深深地看了齐姜一眼。
齐姜自以为领会张颜之的意思,心里盘算着今天给他诊金要封多几倍。她敛衽行了一大礼,“在此谢谢先生为阿姜奔波了。”
齐姜不知幕后真相,张颜之的暗示令她误会了。
知道齐姜误会了,张颜之握拳轻咳了一声,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齐姜的大礼。“听闻你要离开都邑,我不能再为你看诊了,你以后就按这方子吃药吧。”张颜之转移了话题,递过一张方子给齐姜。
齐姜默默地接过方子,谣言果然厉害,看来很多人以为她真的要离开都邑了。齐姜看了张颜之一眼,想想还是不要说出事实好了,“多谢先生了。”
张颜之试探不成,黑着脸走了。
送走了张颜之,齐姜才召暗香进来,听暗香汇报事情。
“姑娘,曲府五姑娘在日前回到了都邑。另外,柔澜公主也解了禁足。”
齐姜点头,微微一笑。这次的相亲节会很热闹的吧。
夏至当天,天气晴朗。
城东的碧波湖是泛舟的场地。说起来,这“相亲宴”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除了有身份限制外,凡是参加游湖泛舟的人还要交十金铢的费用。这两个要求,足以将都邑大半数人排除在外了。
碧波湖旁有府衙的人在维持秩序,以守卫的站岗为界,通行的街边摆着许多摊位,摊主大声招徕顾客,整一条街看上去热闹非凡。
岸边停泊着许多小舟,等待着人挑选。
有两名年轻男子结伴而来,见到岸边有他们二人熟悉的人,不由高兴地唤道:“沈先生,您休假回来了?”另外一名男子语带讶异,“沈先生,没想到您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听到叫唤,那人侧过身来。
只见他身材颀长,姿容出尘,正是沈叙。
看到这两人,沈叙行了个礼,笑道:“原来是李奉常,张卫尉,失礼失礼。”
李奉常揶揄道:“今日有沈先生在此,只怕这‘相亲宴’要闹翻天了。”
说话间,陆续来了几批人,其中有不少是国学的学生。那些国学的少年见到沈叙,纷纷恭敬地行礼,唤沈叙一声“先生”。
沈叙温和地跟他们寒暄了几句,随后各自分开挑选小舟。
从岸边到湖心亭,不用半个时辰。沈叙并不着急,他慢慢地荡着小舟,悠闲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