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落网

听了齐姜的话, 沈叙心中的担忧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有加重的趋势。他或许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是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

沈叙双手捧着齐姜的脸, 认真地凝视着她, 似乎想从她脸上探究出什么来, 良久, 他亲了亲她的唇, 低声道:“你有事可不能瞒着我。”

齐姜轻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沈叙的目光落在齐姜脸上,就在齐姜快要承受不住他的凝视时, 他忽而轻笑道:“你答应我的,不跟他多说一句话。”

齐姜失笑, “知道了, 醋坛子。”她环住了他的腰, 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借以掩饰脸上泄露出的情绪。

沈叙吻了吻齐姜的头顶, 轻轻叹息了声。

一时之间,两人心思各异。

沈叙听力甚好,隔着一道门他都能听到走廊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隐约还有说话声,他知道是玉真和小汾回来了, “好了, 我该走了。”

齐姜拉住沈叙的手, 眉头轻蹙, “虽说你们有万全的准备, 但无杀既狡猾又狠毒,你务必要小心。”她又忧心另外的事, “你当众露出这玉蝉来,无杀肯定知道上次闯入容府的人是你了。这事传了出去,怕不怕对你不利?”

“放心,这不是大事。”沈叙吻了吻齐姜的额头,“等我。这事完了,我去你家提亲。”

闻言,齐姜瞪大眼睛看着沈叙,样子显得有点呆呆的,沈叙轻笑出声,亲了亲她的唇,“等我的好消息。”

齐姜重重地点头,“好。”眼下只要解决了无杀,以及阻止安冉的陷害,她相信他们会沿着上一辈子无法延续的轨迹走下去——订亲,成亲,生子……

小汾和玉真拿了姜汤回来,小汾趁玉真不注意,小声地跟齐姜说:“姑娘,这婢女有古怪,你可要小心她。”小汾虽察觉到不对,但她没想到是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齐姜看向玉真,不想玉真对她笑了笑,再无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齐姜叹息,沈叙认识的人净是些能人异士。

宴厅里,用过餐的女眷们正坐着品茶聊天。

见到齐姜,最年长的那位夫人招呼道:“齐姑娘回来啦?来,过来尝尝这茶。”

“好。”齐姜笑着应道,见堂上没有容辛的身影,她便问道:“怎么不见容姑娘?”

在座也有人奇怪,“刚才有婢女叫了容姑娘出去。咦,怎么到现在她还不回来?”

过了许久,容辛还是没有回来,众人觉得奇怪。陆映月皱眉,招来一名婢女,问:“刚才是说哪位嬷嬷找容姑娘?”

“是方嬷嬷。”

陆映月挥手,“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婢女去问了,回来却说:“婢子去问了,方嬷嬷说没有叫人来请容姑娘。”

在场的人听了婢女这话,一时惊异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容辛回来了。

容辛面有愁色,看上去精神略有不济。有人关切地问:“容姑娘没事吧?”

陆映月拉着容辛的手,恳挚切切地道:“怎么听婢女说请你过去的不是方嬷嬷?”

容辛微笑一滞,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便解释道:“原是那名婢女弄错了。”见陆映月又要开口问下去,又说:“我回来的时候走错了路,才花费了这么些时间。”

“原来如此。”众人作恍然大悟状,也不再纠缠下去,只笑笑说起了其他的话题。齐姜先是看了陆映月一眼,再打量了几眼容辛。见容辛的脸色很差,心里有了计较——方才找她的人必是无杀。

齐姜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于是压低了声音问玉真,“你可不可以找到刚才喊容辛出去的那个婢女?”

玉真摇头,“不可以。”又补充了一句,“沈叙说要你听我的。”

齐姜以手支额,略感到无奈。

片刻,有婢女来请,“主人准备现场篆刻作品,请众位赏面前往欣赏。”

张营久未有作品面世,现在他当场展示篆刻手法,能亲眼得见大师级的人物展示篆法和刀法,令许多人兴奋不已,甚至有人开始感谢这场越下越大的风雪了。

齐姜去到宴厅大堂时,张营已开始动刀,他左手拿着印刀,右手拿着印材,拇指大小的坯胎在他手上渐渐成型,出神入化的刀工令人惊叹。

齐姜随着众女眷站在一边,抬眸就见到站在对面的沈叙对她眨眼,她抿嘴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的人群。先前不见人影的世子殿下也在场,大堂上青年人居多,比之早上多了许多生面孔。

齐姜窥了眼容辛,只见容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营。虽说大师展示篆刻刀法难得一见,可也不需要片刻不错的盯着,容辛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篆刻了?齐姜顺着容辛的视线看向张营,只见张营正在向众人解释落刀时施力大小的问题,站在他身后的是跟他形影不离的老仆。

齐姜欲再走近一步观看,只听到玉真轻声提醒,“站着不要动,离那边远一些。”

齐姜还来不及说话,场上忽而生变。

只见陆罡走出人群,来到张营面前,笑吟吟地道:“张大家可否将麒麟借我一观?”

张营点头,“可以。”

陆罡伸出了手,中途五指成爪却是向张营身后的老仆袭去。老仆看似年迈,身手却不错,他身形一闪,竟避过了陆罡的闪电袭击。

陆罡一击不得,又再次出手,招招都朝着老仆的面部袭去。顷刻间,两人已过了好几招。

在场的众人具是惊呆了,有女眷甚至失声惊叫。

那厢陆罡和老仆犹在纠缠。陆罡身形奇快,老仆的身形也不再佝偻,看上去竟与普通的青壮年男人没甚差别。这时,陈永也跳了出来,两人对一人,老仆的优势顿减,借着陈永的掩护,陆罡五指抓向老仆的面部,电光火石之间扯落了一样东西。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陆罡手上捏着一小块人皮,再看向老仆,他还哪里是老仆?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年轻的、英气勃发的脸。

张营脸色大变,“你是谁!”

齐姜也是一惊,“无杀!”看来无杀将老仆杀害了,易容成他的样子隐藏在庄园里。

无杀冷冷地环视一圈,触及他冰冷的目光,许多人悄悄退后了几步,甚至有人惊恐得逃离了现场。玉真护着齐姜退后几步,对上沈叙的目光,玉真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容辛。

齐姜察觉到玉真的意图,也想跟着她过去,却不想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齐姜转头看去,对上了沈叙深邃的目光,“乖乖的站在原地。”

站在中间的无杀和陆罡陈永对峙着,又有十多个生面孔的人站了出来,围成半圈,形成半包围之势。

无杀冷笑,左手一翻,手心上出现了一把匕首,他一个闪身攻向陆罡和陈永,不过几息,陆罡和陈永两人的衣衫割裂了几片,手臂等部位都沁出了血痕。

就在他们激烈地对战之时,忽闻陆映月的惊叫声,“你想干什么?”

只见玉真用匕首抵在容辛的颈项处,她挟持了容辛。

无杀手持匕首,嗜血的眼眸紧盯着玉真。

“赶紧束手就擒,要不然我杀了她!”说话间,玉真持匕首的手轻轻一动,锋利的匕首在容辛的脖子上割出了一道血痕。见到容辛受伤,陆映月吓得大叫,玉真恶狠狠地道:“闭嘴!”又看向无杀,皱眉道:“赶紧束手就擒!”

无杀眯了眯眼,目光闪动。

“一命抵一命,你看你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她的命。”玉真冷冷地道。

现场的气氛十分凝滞,围观的群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呼吸声太重惹怒了劫持者,最终令无辜的容辛遭殃。齐姜心念翻转,她曾经也想过利用容辛来要挟无杀,却不想最终真的利用了容辛。齐姜看了眼世子殿下,见世子殿下不动如山,她便知道玉真的行为是世子殿下默许的。

容辛脖子上的血沁入了衣领,素白的衣衫鲜红一片。她紧咬下唇,唇瓣都被她咬出血了。她默默地看着无杀,目光中似有恳求。无杀看懂了容辛眼里的意思——她要他不要管她,突围而出。

“放了她。”无杀扔了手中的匕首,开口道。他的声音嘶哑,就好像用刀子刮在瓷器上的那般粗粝难听。

玉真放下抵住容辛颈项的匕首,另一只手却还紧紧地抓住容辛的手臂。

“我要拿回我的玉蝉。”无杀看着沈叙道。

沈叙将装着玉蝉的荷包扔了过去,无杀打开了荷包,确认了里面的是他的玉蝉后,他束手就擒。

容辛泪流满面。

齐姜心情激荡,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沈叙发现了她的异常,关切地问:“怎么了?”

齐姜紧紧地抓着沈叙的手臂,指甲掐入了他手臂的肉里也不自知,“杀了他!一定不能让他活着!”

齐姜大概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是多么的癫狂,狂喜中又带着痛苦之色。上次的刺杀带给她的伤害有这么深?沈叙眸光闪了闪,将心底的疑问压下,“他是滕国的死士,殿下不会轻易让他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