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反转

“我骗你做什么!”云霆霄略带嘲讽的道:“这汴京城里,谁人不知云国公府的这点底细?”

周佳瑶略微思忖一下,也就明白了。

云国公当年宠妾灭妻,冷落郡主的事儿,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位是国公,一位是郡主,两个人的身份都在这儿摆着呢!所以即便是有人看笑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

郡主即便是郡主,可她也同样是做人家妻子的。

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一直希望家和万事兴,加上他的封地在南边,就是想管,只怕也鞭长莫及。

况且,这种夫妻之间房里的事情,要怎么管?

难怪郡主后来一直闷闷不乐,最后郁郁而终。

人的心情不好,身体自然就不好。

就算当年郡主的死,不是冯氏一手主导的,但也绝对与她脱离不了关系。

世子恨国公爷,是有道理的。

就算他没有与冯氏同谋,残害郡主,但是独宠妾室,放任冯氏做大,这也是一种罪责!

作为一个丈夫,他固然不爱郡主,但也应该给予嫡妻应有的体面和尊重。

一个不能治理好自家内院的人,又如何能治理好公务?

当年那些御史们,没少因为云鹏宠妾灭妻的事儿上折子参云鹏。

圣上对此感到厌烦至极,为了安抚平南王的怒火,没少斥责云鹏。该罚的也罚了,该骂的也骂了,可是云鹏就像是记吃不记打似的,转过头就忘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冯氏出身不俗,要不是她有娘家做依靠,只怕早就死了十次不止了。

也难怪这么些年,按着国公爷这个糊涂劲儿,教出一个像云霆雷这样的儿子,好像也很正常。

国公府的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下去,只怕早晚会被圣上不喜,褫夺爵位。

正因为国公府里本就有这么一本陈年乱账,所以云霆霄反倒更像是一个被国公府连累的人。人们提起云国公世子的时候,更多的人会想着他是“平南王郡主的儿子”又或者想着他是“无量真人”的徒弟。

他刚立了功,又得了圣上的赞扬,此事对他的影响,应该是不大的。

周佳瑶放下心来,心头沉甸甸的顾虑消散了不少。

二哥那边多少算是有了些消息,这边云霆雷又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

真是好事成双!

也不知道冯氏,该怎么郁闷呢!

此时的冯氏不仅仅是郁闷,而是要吐血了。

她初闻儿子跟一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还被人抓奸在床,被绑送到顺天府时,已经被气晕过去了一回。等着国公爷出马,把被人揍成了乌眼儿鸡的儿子提回来时,她又被气晕过去了一回。

大概是因为自己晕了的缘故,又或者是这次国公爷真的被气极了的缘故。他竟然直接拿鞭子抽雷儿,直到自己醒过来,不管死活的扑上去,才住了手。

可那时,云霆雷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了。

冯氏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为救儿子,她肩膀上挨了一鞭子,只差一点,那鞭子就要抽到她脸上去了。

冯氏看着已经痛得昏睡过去的儿子,整个心脏都痛得拧成了一团。

才一日的工夫,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

程嬷嬷看着瞬间就苍老了几岁的冯氏,忍不住开口劝道:“夫人,您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二爷的伤已经处置好了,又用了药,相信很快就会醒的。您不如回去歇歇,也好打起精神来应付二爷的事。”

冯氏听了这话,整个人才算是精神了几分,随即眼角眉梢处,便带上了几分寒意。

雷儿的这个毛病,她一早就知晓,骂也骂过了,可是本性难改,她总不能把儿子掐死吧!

说到底,冯氏是溺爱孩子的。就算是出了事,也觉得都是别人的错,不忍心苛责自己的儿子。

现在这局面,应该怎么解?

儿子的丑闻,已经被宣扬开来,闹得很大。顺天府那边,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想要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的,只怕也不大容易。

还有就是,国公爷亲自去接的人。

虽然内外关系都打点好了,但是谁能保证不出什么岔子?

明天就是例朝的日子,恐怕有些人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那些御史的嘴,都像是刀子做的一样,被他们参上一本,雷儿可就完了。

现在得想个主意,把这事平过去。

冯氏急得团团转,眼皮也不停的跳。

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她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她生的儿子她自己清楚,雷儿平时做事十分谨慎,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捉~奸在床的!

怎么就那么巧?

一切都恰到好处,好像没有一丝不对劲!

越是这样,就越证明这里头有猫腻。

冯氏心里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除了世子,她不做第二人想。

至于那个周氏!

不过一个深宅妇人,也只能在后宅兴风作浪罢了!就算有计谋,还能用到在外面行走的,爷们的身上去?

周佳瑶就这样被冯氏鄙视了。

冯氏想当然的把她从幕后主指的位子上剔除了下去。

幕后主使的事儿,晚一点再查,现在重最要的事情,是如何将雷儿的问题解决掉。

得在例朝之前想出办法来,不然,一切都晚了。

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冯氏吩咐程嬷嬷,“你去派人到二爷那守着!若是二爷醒了,一定要让人第一时间来通知我。我想静静,别让人打扰我。”

程嬷嬷是跟着冯氏的老人了,哪里还会不明白冯氏的用意。夫人向来是有才智的,这个时候,恐怕是要为二爷筹谋一番了。

程嬷嬷连忙称是,退了下去。

冯氏坐到黄花梨雕花罗汉榻上,闭着眼睛思索起来。

关于儿子出事这一段,她要好好想一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氏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叫一声:“来人!”

第二天是例朝的日子。

云霆霄官阶不够,还没有资格到奉天殿参加例朝,但若有圣上传召,当另当别论。

云霆霄一早就派了人,打听例朝上的事。

国公爷家里的二公子,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若是无人知道也就罢了,可事情偏偏就闹到顺天府去了。怎么可能没有人站出来,借机生事做文章呢!

正如云霆霄所料,朝堂之上,群情激昂。

工部贪墨之事方歇,御史们身体里的鸡血还没有退去,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倒霉的,又值得一参,他们能不往前冲吗?

养不教,父之过!

云霆雷不过是一个兵部的小卒子,跟汴京城里有家世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这样的花边新闻,也不过就是一个道德底线的问题,要是有心遮掩,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是偏偏这事儿就闹到顺天府去了。

云鹏在朝上,都被同僚参成筛子了。他这个人,书读得不好,不通经义,对人对事看得也不太透彻。

当初老国公爷要不是儿子少,那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云鹏虽然是个浑人,但是毕竟身居要位,又在官场沉沉浮浮了几十年,还是很有眼色的。

今天这个事儿,要不是冯氏在里面周旋,又有冯家帮忙补了漏洞,只怕根本无解。

也幸亏有冯氏。

所以当太兴帝将那些奏折扔给他的时候,他十分镇定,脸上适时的表现出了愤怒!

“臣,有话说!”

太兴帝睨了他一眼,才道:“讲!”

……

例朝刚刚一散,云霆霄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纸团扔进了炭盆之中,道:“冯氏,还真舍得。”

到了晚间的时候,云霆霄回了郡主府,自然而然就跟周佳瑶说起了这件事。

周佳瑶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了,只是听完云霆霄的话后,她整个人都傻了,觉得冯氏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几分。

为了帮云霆雷脱罪,她居然让云霆雷吃了五石散!

五石散那是什么东西?吃了能让人亢奋,说白了就是有壮阳的药!人吃了以后,精神十分亢奋,处于发疯,发狂的边缘,会失去理智。

而且吃多了,人真的就会癫狂至死的!

冯氏,对自己的儿子都能下得去手,当真是……

够狠!

云鹏在朝堂上说,他儿子是被人设计陷害,吃了五石散,才会导致神志不清,做下了糊涂事。而且那镖师,口口声声说他们早有首尾,但是却拿不出之前两人在一起的证据。包括周围的邻居也都说,以前从没见过云霆雷。

周佳瑶安排的人一旦撤出去,那刘镖师和孙氏的邻居,就被收买了。

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怕是就要威逼了。

老百姓嘛,闷头过自己的日子,哪个哪跟权贵较劲?又不是不想活了。

至于顺天府那边!

哼哼,也不知道怎么的,孙氏和刘镖师就双双吐了口,说是夫妻二人家贫,日子难捱。偶然撞见云霆雷去酒馆喝酒,见他出手阔绰,以为他只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就想设计一出仙人跳,好从云霆雷的身上掏钱!孙氏颇有姿色,刘镖师又是个有功夫在身上的,还怕他不就犯?

结果云霆雷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根本就不上钩。

夫妻二人便又想了一计,买通了酒馆的伙计,骗他将五石散下入云霆雷的酒中……

如此这般,云霆雷才会做下“丑事”。

皇帝很快派出两拨人马,一方面派出太医院的人去给云霆雷诊脉,一方面又让人去顺天府提审刘镖师夫妻,还顺便向他们的邻居取证,找到了那个所谓的被买通的小伙计……

云霆雷的脉象,确实有服用过五石散的迹象。

小伙计对收银子下药一事,供认不讳,但也直叫冤枉!他说刘镖师只说与那人有些旧怨,让他帮自己下一点泻药在他的酒里,哪知道刘镖师居然骗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的药是五石散。

周围邻居也道,从没见过云霆雷。还说那刘镖师,是个好酒嗜赌之人,时常把走镖得来的钱输个精光……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霆雷也只不过是中了别人的奸计,才会做出与有夫之妇滚床单的事情。

市井小民,手段卑劣。

云霆雷一时不察,中了奸计。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最后,圣上裁决,云鹏罚俸半年,而云霆雷呢,看起来似乎是个受害者,但毕竟这件事也是他的过失,也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所以他在兵部的差事自然也就黄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云鹏松了一口气,冯氏呢,却未必肯把这一篇翻过去。

周佳瑶不由得有些气馁,“做了那么多事,结果还是……唉,不尽如人意啊!”

她也知道,云霆雷也好,冯氏也好,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拾的。想要一击即中,太难了!

不过,也是有收获的。至少,云霆雷的婚事一时半刻的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冯氏想要找帮手的想法,也自然就泡汤了。

事情虽然解决了,云霆雷也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过关,可是有句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私底下,怕是指不定怎么猜测事情的真相呢!

想要找一个家世不错,相信他,还心甘情愿把闺女嫁过来的人,难哦!

云霆霄有些担心的道:“冯氏狠着呢!她有冯家做靠山,胆子大的很,习惯了有恃无恐,你要小心了。”

“世子还是担心自己吧!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冯氏未必会算到我的头上来!她要是真的找到了证据,也就罢了,要是找不到证据,只怕多半会认为这事儿是你的手笔!”

这倒也有可能。

“我无所谓,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怕她不跟我玩手段呢!”自打前几年他频繁出事后,冯氏突然把她的爪子收了回去,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居然不暗杀他,反而玩起了往他屋里塞人的把戏。

现在他倒是希望冯氏能气极攻心,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点什么冲动的事情,好让自己抓点什么把柄。

可惜啊……

冯氏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她做事,向来深思熟虑,若无八成以上的把握,决不会轻易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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