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对老太太用广东话解释了一翻我们来的目的。他说话的语速较慢,也比较大声。老太太的耳朵不太灵,所以他这么大声说话。
他们俩个人对话了一阵,林轩才示意我把照片拿出来。我拿出来一张照片,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只就着照片看了一眼,双手便轻轻地颤抖了起来。从她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对这个人很熟悉。我惊喜地和杨一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问道:“奶奶,你认识吗?”
老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仔细地观察了我们一眼。她的眼睛也不太好使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大概确定我们不像是什么坏人,才放下了手中捡好的稻谷,双手背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嘴里说了一句什么。我从她的手势看出来,是想请我们去她家里。
我们跟着老太太往回走,走了大约有十五分钟,在一户干净的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家平房,房子呈现长条型。看样子能够住一大家子人。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当一家人都在的时候是多么热闹。只可惜现在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去田里捡稻谷。
她告诉我们,前些天就开始收稻谷了。但因为人手少,一直没有弄完。
进了房间,光线稍微有些案。老太太颤微微地去开窗户。风尘连忙去帮忙,打开那灰灰的窗户以后。房间里果然是亮堂多了。这样的房间和当初在林轩家里的钟嫂家差不多,都是大概80年代的摆设。好像有很多年没有换了。
看得出来老太太是一个非常讲干净的老太大,房间虽然旧,但打扫得非常干净。桌椅擦得一尘不染。开了窗户,她就准备去拿椅子,我们赶自己去搬。
搬了椅子,自己给自己倒水。老太太喝的是菊花茶,味道清香,泌人心扉。林轩用广东话问了那张照片上的人。
老太太看着我们问,我们和照片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告诉林轩,就说是莎莎姐的朋友。
林轩如是说了,老太太原本都眯到了一起的眼睛吃惊地睁大了一些,接着又眯拢了,叹了一口气说。林轩一边听一边翻译她的话:“现在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得不能动了的。我们是实在不愿意走,等人老了才知道什么是叫落叶归根。真正的含义……我就想留在这儿,等死……死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她明显没有抓住我们问的重点,先是感慨了一下村庄的败落,又说了一些自己儿女的事,让我们不要以为他的孩子们不接她走,其实是她自己不肯走。也是她让孩子不要回来的……如果她真的要死了,再通知她们回来……
老人的思绪有些糊涂了,自己唠叨了好一阵,经过我们的提醒才说到正题上。拿着照片看了又看,才说:“这张照片是谁给你们的?”
为了不引起老人的怀疑,我们告诉她。莎莎姐本来是在广成开了一个旅馆,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联系不到她,很担心,但又找不到她的其他朋友,也没有找到她的亲人。只在她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这一张照片,猜测着是她的家人。又曾经听她提起过这个村,就找过来了。
老人听了,絮絮叨叨地说:“你们是她的朋友啊……竟然能当她的朋友,那也挺不简单了。”
林轩把她的话翻译给我听以后,我吃惊地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老太太并没有听见我的问题,而是继续她的话。大致意思是说,照片上的老人是她的爷爷。在她出生不久以后投海自杀了。这与我们之前已经查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所以更加确定了夏莎与这个自杀的老人有关。
老太太继续说,夏莎多年未回,村子里的人也是因为她才走的。她出生的时候,村里面就开始闹鬼。只要是稍微得罪了她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不例外。随着夏莎越长越大,村子里的人也越死越多。村民全部很害怕她,但又不敢把她怎么样。因为一旦做了对夏莎不利的事情,那个人就死得很快。
这就像是瘟疫一样,只要跟她扯上关系,所以人都必须要死。所以,从小到大夏莎都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小朋友想跟她玩。
听到这里,林轩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到了窗口。
这是头一次,遇见与自己命运差不多的人。
同样是孤单?淡的童年,没有任何乐趣的幼年。所有人都怕他,离得他非常远。但是,林轩又比夏莎幸运得多。
杨一说:“应该是她身上的恶鬼气息,自然地吸引了很多其他的恶鬼。小时候的夏莎不懂得控制他们,所以亲人朋友都死在了那些小鬼的手上。”
我叹息地摇摇头。
风尘伸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说:“她跟我们不一样,不要太为她难过了。”
林轩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接着坐下来,替我们翻译老太太说的话。
她说,夏莎很小的时候,家里的亲人就死得差不多了。爷爷在她出生第一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扬言这个孩子不能要……所以在她出生的第二天就死了。我们这村时,亲戚朋友都住得近。也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因为不懂事说她的坏话。几乎死绝了。坚持最长的是她的父母,但她的父亲也在她七岁的那年死了。母亲一个人守着她,对她很好。
那时候夏莎已经非常安静了,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海边。有人看到她在自言自语,对着身边的空气说话。大家都偷偷在背后说她是满身邪气的妖女,但后来那些也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最后,夏莎变成了村民们提都不能提的一个禁忌。大家比纷纷搬走。死的死,走的走。最后村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模样。
该走的人都走了,最后连夏莎也呆不下去。因为她也需要生活。
老人的目光悠远,喃喃地说:“那个孩子,我见过很多次,从小就长得好看……她……”
想说点什么话,但又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话,连忙住了嘴。问我们:“你们跟她真的是朋友吗?我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朋友的。”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朋友?
我跟夏莎?
除了在她的店里住宿,我们跟她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连普通朋友间的交往也没有。
如果以前死的人,都是她无力控制的,但现在死的人,却是她亲手操控的。我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惋惜感。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这村子的?”林轩又问老太太。
老太太说:“哪一年,我也记不清了。但肯定是很有很多年了……十年,应该有吧。那孩子还小……”
十年……十年前,夏莎应该是年满20周岁。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些事情。语气非常平淡,丝毫没有带感情色彩。就算是说到因为夏莎的出现而使整个村子衰败成了这样,自己儿女也离开了身边,令她孤苦一个人。她的语气也没有半分抱怨。
从老太太家里出来,我不禁感慨到:“这老太太可真是心胸宽广,一般人遇见这样的人,应该是义愤填膺才对。果然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什么都能看得开了。”
“宽大?”刘义成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以为她是因为心胸宽大?”
林轩也摇摇头,嘲笑我太天真了。
刘义成说:“她可不因为心胸宽大,村子里因为夏莎而死的人还少吗?是什么原因死的?都是因为对她不好,或者背后害她,得罪她,骂她的人。你没有注意到,老太太只要一说到要评价夏莎的话,就立刻止住了吗?虽然夏莎已经离开了十年,但她给的阴影也许太大的。老太太已经形成了习惯,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后,都决对不会去说夏莎半个不字。这就是她在这个村里能活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被刘义成一解释,我才恍然大悟,不禁对刘义成竖起了大拇指:“你可太厉害了。”
林轩毫不留情地道破:“是你太笨。”
风尘在旁边笑了笑,问道:“现在咱们也也到了夏莎的家乡,但除了了解了她的身世以外,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应该有。”杨一沉?了一阵,朝风尘看了一眼。他的目光虽然说我次晃过风尘的脸,但却没有多作停留,仿佛对他长相的变化半点都没有注意到,或者合家浑然没有注意。
当然,也有可能完全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我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
“了解了她的身世,可以帮助咱们做判断。”杨一一边思考,一边缓慢地说:“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夏莎,应该会呆在哪里?”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回虫,怎么会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