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明白,可落在时音耳朵里,却怎么都有些难懂。
她愕然地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祁嘉禾,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难以置信地问了句:“你把他怎么了?”
她本意只是想知道他对郭小六做了什么,可在祁嘉禾听来,却像是在为那人担心一样。
他轻扯起唇角,笑得极为淡漠:“这么关系,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又装作想和他划清关系的模样?是我出现得太不及时了吗?”
时音眉头一蹙,明明白白地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心里不禁也是一阵无名火起,“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把态度立场表现得很明白了,为什么你非要咬着不放呢?你怀疑我和郭小六有什么,那你就去查啊,麻烦你查到东西了再来质疑我好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对我发火,还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不觉得很下作吗?”
她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难听,祁嘉禾面色一紧,眸光里飞快闪过一抹戾气,注视着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阴沉。
“我下作?你倒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再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冷若寒霜,“我还真不屑对这么个人做点什么,是他自己找到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保证自己会离开江城,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我使手段对他做了什么?这么宝贝你的小徒弟,听见我说他要走了,怎么不赶紧去找他?跟我在这里浪费口舌做什么?”
原本时音听见他说是郭小六找到了他,心里还有些讶异,对自己刚刚冒犯的言语也有些歉疚,但在听见他后面的话时,这些情绪却悉数化作了愤怒。
“祁嘉禾!”她怒不可遏地叫出他的名字,“你心里有火,可以说出来,没必要在我这阴阳怪气的,我行的端坐的正,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也不怕你去查,但你非要毫无根据地说些膈应人的话,就别怪我也不给你面子。普通朋友还尚且有几分信任,我们是夫妻,你连这点信任都吝啬于施舍我吗?”
说到底,她愤怒的根源,在于他的不理解不信任,和油盐不进的一意孤行。
虽然一早就知道祁嘉禾是个固执得可怕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基本上很难有转机,但眼下,他的偏执程度还是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如果不是尊重你信任你,我一早就把你的家底都查清了,又怎么会和你争论这种事情?”祁嘉禾垂眸睨着她,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相反,你这副跳脚炸毛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被人戳穿心事的反应。”
瞬间,时音一张脸憋得通红,扑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也在这一刹那失去了温度,变得一片死寂,直直地朝着无边的悬崖坠去。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看看里面除了他自己以外,究竟还有什么。
最无力的事情莫过于百口莫辩,这时候的时音才突然意识到,她说什么根本不重要,因为现在的祁嘉禾已经认定她和郭小六之间有猫腻,这种固执从何而来,她一点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现在无比疲倦,疲倦到连开口再说一个字都嫌多。
她看着祁嘉禾,眸子里的星光跳跃着,熄灭了。
祁嘉禾也并非故意想要出言伤人,见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得苍白,甚至纤瘦的身姿也有些摇摇欲晃,他心口的地方猛地锐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扎了似的,清晰又直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可看着时音那双湿漉漉的双眼,他又觉得自己错到罪不可恕。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对她,他好的时候那样好,发起疯来,却也是真的让人招架不住。
因为太喜欢,喜欢到一丁点的瑕疵都不能容许,所以才会失控。
他不愿把她往坏处想,却又压抑不住背地里的阴暗心思,哪怕是她和异性多说了一句话,他都嫉妒到想要发疯,更何况是一个爱慕了她许久的男人。
仅仅是看到两人站在一起,他都觉得扎眼,那男人伸手抓她的时候,他简直想把他的手砍了。
其实说白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究竟想要从她嘴里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觉得,这样不够,她还没有完全属于自己。
他再不看她一眼,侧眸的瞬间,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很晚了,去休息吧。”
时音浑身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半晌,视线始终落在他的侧脸上,唇瓣紧紧抿着,透出几分用力过度的青白色。
最终,她转过身,进了房间,合上门的时候,用的力气有些大,“砰”的声响在房间四处回荡,久久不能消弭。
这一夜,两人都失眠了。
时音躺在房间里,越想越委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后来又和许佳怡聊了一整夜,就更睡不着了。
闺蜜自然是朝着好友的方向出发,痛骂了不知所谓的男人一波。这么一折腾,时音先是好受了一些,可回过味来,却越发觉得委屈。
难道真是因为男女思维方式的差异才导致了今天的争吵吗?两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分歧,可为什么这次闹得这么严重?
再或者,祁嘉禾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否则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很难受,却也不愿意放低身段哄哄她呢?
其实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来也没哄过她。
这么一想,时音越发觉得难过了。
睡在沙发上的祁嘉禾也不见得有多舒坦,他也没顾上洗澡,带着一身的酒气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了一整夜。
天光乍亮的时候,他起身,离开了家。
心底依然不痛快,只是合上门扉的时候,他尽量用了很轻的力气,想要避免吵到熟睡的她。
他在想,或许住在碧海湾也挺好,这样吵架的时候,她还能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和他同床共枕会尴尬。
念及此,他苦笑了一声,唇角勾起苍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