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第一次体会到古代的轻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提一口气便能“飞”出去很远,而是一种比常人跳的更高,更远的闪转,阮筠婷被徐承风搂着上蹿下跳,冷风吹的她鬓发散乱,她觉得,让徐承风带着她飞,就好似做了一次免费的“海盗船”。
“好了好了,六表哥,不行了,快放我下去。”阮筠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烟火都已经燃尽了。
徐承风哈哈大笑道:“咱们去取了烟火,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双脚占地,阮筠婷连连摆手,“我已经晕了,再飞下去,怕是要吐出来了。”
徐承风轻功运用自如,飞檐走壁的惯了,倒是不觉得会晕的吐出来。不过阮筠婷那点小身板就另当别论了,只得点头。
韩斌家的就松了口气。看向徐承风的目光里充满探究。难道,风哥儿是喜欢上阮姑娘了?不像,若真是有情,不会如此坦荡。审度了半晌,韩斌家的又将自己的猜想否定了。
韩斌家的的表情全看在阮筠婷眼里,其实多“飞”几次,她的身子也不至于那样若。只是怕叫旁人看了去,徒惹闲话。深宅里女人多,闲着没事喜欢编排人的也多,她虽然坦荡,可不代表旁人会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玩的累了,几人又毫无睡意,阮筠婷便亲自下厨,就着手头有的食材做了四个小菜,与徐承风和阮筠岚围着炕桌边吃边聊,今日老太太欢喜,既然下令让各院子热闹起来,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等小事,看韩斌家的并不阻拦就知道了。所以阮筠婷也并没想的太多。只管玩了个尽兴,到了亥时三刻才各自散了。
次日清晨,天色还没有亮起来,阮筠婷迷茫之间,便觉得身畔有人。张开眼,却见已有三个月不见的水秋心坐在她的暖炕一旁。欣喜一笑,低声道:“水叔叔!你回来了!”
水秋心笑容盈满温柔,仿若能点亮光线昏暗的卧房,颔首道:“是,我回来了。”
阮筠婷拥着被子起身。笑吟吟道:“这三个月你去哪了?过的好吗?”
望着她甜美娇颜,水秋心仿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眼神也越发柔和,低沉的声音满含眷恋的道:“我还好。你呢?”
“我好得很。”阮筠婷摆了摆手,笑道:“如今审奏院的活儿也难不住我了。你给我的那个方子当真管用,服用了便能止痛不少,若没有这药。我都不知那时该如何挺得过去。”
“你素来坚强,区区疼痛难不住你。”
“水叔叔真是抬举我了。”阮筠婷苦笑,回想三个月前自己的状态,当真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运动,并且将做粗活当成了对自己的锻炼。
她充满信心时的表情,简直和从前的凌月一模一样。水秋心明知她不是她,可偏偏总是想起那个已经故去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涂满化不开的凄凉,不想让他发现他的异样,水秋心强作欢笑,道:“好了,来瞧瞧你就罢了。我还要去瞧瞧岚哥儿,这些日我不在。天儿又冷,也不知他有没有按着我要求的去练功。”
“他有练的,虽然开蒙晚,但他日日都说笨鸟先飞。”阮筠婷掀了棉被下了炕,随手抓了件棉比甲披上,笑道:“水叔叔,我送你。”
“不必了,天冷,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再说,你忘了我是怎么来的了?”水秋心指了指屋顶。
阮筠婷抬头,这才发现屋顶上的瓦片被揭开了一个窟窿,难怪她觉得今日怎么这样冷。
沉思间,水秋心已经飞身上了房梁,又窜出屋顶,然后仔细将屋顶的瓦片盖好。阮筠婷一直抬头看着,直到瓦片全部合闭,这才上炕缩进被窝里,扬声吩咐人进来伺候洗漱。
“姑娘,您现在身子好些了吗?”韩斌家的铺床时发现褥单上有些暗色血迹,忙去帮阮筠婷找了干净的亵裤预备好。
阮筠婷道:“好些了,不过是小肚子有些疼。”拿了干净衣物,去净室更衣。
待一切打理妥当,阮筠婷便亲自下厨,去亲手给老太太熬制了治疗关节炎的肉桂粳米粥,命婵娟用保温的食盒提着,也不用早饭,带着韩斌家的一行三人离开了静思园。
阮筠婷承认,她起初对老太太孝顺是掺杂了一些刻意讨好的情绪。可经过了这么久,她也知道在众多儿孙中,老太太对她或许也是特别的,自然会越加孝顺老太太。冬日里,老太太的膝盖又开始疼,所以她也早在开始下雪时就吩咐韩斌家的别忘了送粥去。今日开始她不用去上学,自然要亲自去做。
一边走路,韩斌家的一边提醒阮筠婷:“姑娘慢着些,仔细脚下。”
雪天路滑,昨日又下了一场雪,去往松龄堂的小路当间儿的雪被下人们清扫到两边,露出了中间青石板路的部分。石台铺上扫不干净的雪,阮筠婷穿的又是木屐,走起路来更滑了。
“韩妈妈您自己多仔细些,我没事的,婵娟,你扶着点韩妈妈。”
“不用,婵娟好生扶着姑娘。”韩斌家的受宠若惊,她身份再高,也是个下人,阮筠婷平日里对她尊重,如今又这样礼待她,她如何受得起。
阮筠婷闻言道:“临近年关了,静思园里大事小情的,我都要指望妈妈,平日里操劳些,好歹可以多歇一歇修养过来,可若妈妈磕碰到了,我可怎么办。”
阮筠婷的语气自然,丝毫不拿腔作调,韩斌家的听了心中感动的很,能被阮筠婷如此依赖着,她已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松龄堂,小丫头为阮筠婷打起帘栊,扬声道:“老太太,阮姑娘到了。”
扑面而来的除了温暖热气,还有姑娘娇脆的欢笑。
到了里间,画眉亲自帮阮筠婷脱了狐裘,又禀了一声:“老太太,阮姑娘到了。”
阮筠婷接过婵娟手中的食盒进了里屋,正巧见老太太盘膝坐在炕上,炕几上摆着早膳。徐凝霞和徐凝芳都挨着炕沿边坐着,在玩翻花绳,老太太心情好,一边吃饭一边瞧着两个孙女玩,气氛格外的和谐。
阮筠婷便有一些感慨。就算孙女再如何不争气,血缘关系毕竟是有的。
“老祖宗。”调整情绪,阮筠婷笑着行礼。
“婷儿来了啊,用过早饭了不曾?”
“还没有,我特地熬了肉桂粳米粥,想着来老祖宗这儿蹭顿好吃的。”阮筠婷笑嘻嘻的,语气中有些撒娇。
老太太闻言笑了,忙到:“又给我熬粥了? ”
“可不是。”韩斌家的这时进了屋,笑着道:“姑娘一早起来,就先下厨去,弄好了连饭也没顾得吃就急忙的来了。”
老太太自然知道韩斌家的从不轻易夸奖谁,她既然说了,便是阮筠婷真的做到了。心中难免觉得熨帖,扬声吩咐道:“去叫小厨房将乌鸡汤给阮姑娘端一碗来。这儿正好有你爱吃的小菜,来跟外奶奶一起用点。”
“我正是这个意思。”阮筠婷俏皮一笑,脱了绣鞋爬上暖炕,在老太太的对面坐下。韩滨家的和画眉则伺候她碗筷。
徐凝霞和徐凝芳看了,心里好生不是滋味。早知道如此,今儿个一早就不用特地早起用饭赶来了。
昨日晚上,三太太将三房的哥儿姐儿都叫了去,讲了许久的话,如今徐凝霞和徐凝芳都明白了一点,他们的未来,大部分都是攥在老太太手上,徐凝霞便是想顺利的通过选秀这一关,从此跃上枝头。徐凝芳则是算计着自己的婚事。
才刚他们俩不约而同到了,各自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可现在,他们的妒忌,便都用在了阮筠婷的身上。与对方比起来,阮筠婷才是最可恶的一个。
阮筠婷喝了一碗乌鸡汤,又吃了点点心,陪着老太太喝了两碗粳米粥。
“老祖宗,如今您膝盖可还疼?”
“阴天起风之时候难免疼痛,不过比往年都好多了。多亏了你的药酒还有这粳米粥。”
“明明是老祖宗好福气,怎么能说多亏了我呢。”
“怎么说?”
阮筠婷明眸微转,似流动光华:“老祖宗您说,若不是您自个儿的福气,怎的婷儿在外头,就偏听到了治腿疼的方子,没听见别的呢。这是老天给了老祖宗的福气,不过是借了婷儿的口。”
“瞧瞧她这张巧嘴!”老太太被逗的眉开眼笑,韩斌家的和画眉也跟着笑。
徐凝霞和徐凝芳应景的笑了两声,后者还能保持甜美的笑容,可徐凝霞便怎么装不出样子了。昨日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在老太太面前与阮筠婷对着干。但阮筠婷这般会讨巧,不是找骂是什么?
老太太见徐凝霞嘟着嘴,像是忍不住怒气了,原本的好心情就被影响了不少,挥挥手道:“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是。”
阮筠婷起身,刚要下地,老太太又补充了一句:“婷儿留下,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