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侧目瞧去,说话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身材苗条,曲线玲珑,生的粉面桃腮,媚眼如丝,是个娇俏艳丽的美人,与盛装的徐凝霞相比,多了份随意自然,与温柔的罗诗敏相比,又多了份风情。似乎对面的小爷们大多也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罗诗敏纨扇掩口,探身在阮筠婷耳畔小声道:“那是户部尚书之女,姓戴,名雪菲。年方十四。据说这次的游湖,便是尚书夫人引头的。”
“原来如此。”阮筠婷微微一笑,二品官的女儿,果真都比小户人家的千金有派头,与她一比,徐凝霞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君召英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道了谢,又对着阮筠婷咧嘴一笑。
阮筠婷眨了眨眼,不明白君召英是吃错了什么药。身畔的罗诗敏见状忍俊不禁,阮筠婷疑惑的看过去,罗诗敏又笑着将脸扭向一旁,弄的阮筠婷莫名其妙。
众人闲聊了一阵子,无非是说平日看什么书,哪位琴师的技艺高超之类。阮筠婷颇觉得无趣,才刚要起身告假出去单独行动,戴雪菲娇柔的声音便温柔的传来:“今日众位姑娘和小爷难得聚在一堂,春景正浓,不如以春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另一位粉衣清秀少女笑道:“戴姐姐文采风流,可不要为难了我们。”
“正是呢。”其余几名少女也都附和的笑。
……
被人众星捧月如孔雀开屏一般的女孩,无端端让阮筠婷想起前世的自己,有些厌烦的起身,颔首致意,退出了凉亭。与一些无聊的人做酸诗,还不如自己走一走。
见阮筠婷离席,徐凝霞撇嘴轻蔑一哂,她字都识不全,还作诗?走了也好,免得给徐家丢了脸面。
君召英一看阮筠婷走了。忙起身告假离开凉亭。下了台阶追上前去。
“阮妹妹,阮妹妹!”
阮筠婷回过头,见君召英穿着一身湖蓝色的交领收腰直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都是笑意,便也回以一笑,道:“四小爷不在里头吟诗作对,出来做什么?”
“阮妹妹莫不是打趣我,做那劳什子酸诗还不要了我的命。”
阮筠婷耸肩,不置可否,随口问道:“你那个形影不离的侍读呢?”
君召英一怔,想起她以前似乎是中意君兰舟,脸立即拉了下来,不悦的道:“你问他做什么!”
阮筠婷俏皮一笑,他不在正好,看了看左右没人,拉着君召英的袖子到了湖边,道:“上次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啊?”君召英愣住了,“你问了我什么?”
“就是五姐夫的三名妾氏,如今下落如何啊。”
上一次她要问,却被君兰舟给岔开了话题,如今君兰舟不在,她现在不问,更待何时?
君召英挠了挠后脑勺,苦着脸道:“家父说了,此事不让外传的。”
阮筠婷皱着眉头,“咱们本也不算外人啊,再说我只是好奇,也不会对人乱讲的。”她前世死的冤枉,她不能放任徐家五姑娘的名声臭下去。就算那一世的人生不能重来,她也不允许自己背着黑锅。
见阮筠婷好似特别关心君召言的妾氏,君召英撇了撇嘴,酸酸的道:“先是关心兰舟,然后又关心我大哥,你到底想的什么。”
“我是关心我五姐姐,毕竟那三房妾氏是我五姐夫的啊。”阮筠婷大翻白眼。
君召英却不信,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阮筠婷连忙提裙摆快步追上,“四小爷,你还没告诉我呢。”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那三房妾室如今何处,你大哥是如何处置的。”
“不说,就不说。”
君召英人高腿长,走的很快,阮筠婷要顾着淑女风范,还要追上他着实不容易,没几步就被落下一丈远。
真是个死心眼的木头!阮筠婷心中大骂,弯身捡起一个小石子,朝着君召英丢了过去。
“讨厌!”
小石子正中君召英后背,猛然转身,看着阮筠婷气呼呼的小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打我?”
“就打你,这么点小事也瞒着我,算什么朋友!也对,我的身份本来就够不上做你朋友,是我逾矩了。四小爷慢走,我不打扰你!”
阮筠婷气哄哄的转身,前途渺茫,沉冤未雪,好容易有机会打探一下君召言那几房妾室的下落,也能想法子问出些端倪来,偏生君召英这个死木头不告诉她。她在夹缝里求生存,容易么!
越想越委屈,眼里含了泪,低着头往一旁岔路走去,却没注意看路,一头撞在某人身上。
“哎呦!”阮筠婷捂着鼻子,眼泪落了下来。
“你没事吧?”
面前的人有一副低沉磁性的好嗓音,阮筠婷低着头,没看到人,却觉得声音很是熟悉。
接着,一方帕子递到了面前:“别哭了。”
那方白色帕子的一角绣着竹叶,很是雅致。
阮筠婷迟疑着接过,吸干脸上的眼泪,抬头刚要道谢,却撞进一潭幽深的眸光中。
那人身穿着月牙白色的锦缎素面长衫,原本英伟的身形消瘦了很多。因为瘦,长衫被他穿出几分飘逸韵味。脸上挂着的,是熟悉的温润笑容,唇角弯起优美的弧度,狭长的椭圆形眼睛,因为笑而眯了起来,眼角有淡淡的笑纹。
这个人,曾在发现她与人“通奸”之时满目悲凉,却不曾对她高声说一句话,曾在她前世最后一餐饭的席上泪流满面,让她回去好生生活,告诉她君家大奶奶的位置上永远都是她,但是他们往后却再也不要见面。
“君召言……”如今又见面了,她应当如何?
“大哥!”
君召英笑容满面,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拉住君召英的袍袖,又对一旁的君兰舟道:“怎么让你回府请大爷出来就这么费事?”
君兰舟收回打量阮筠婷的目光,无奈的道:“大爷今儿本预备在家看书的,是小的扰了大爷兴致。”
君召英了然:“那些劳什子的破书有什么好看,大哥,你瞧今儿天色正好,不是适合出来游玩吗?还不谢谢我?”
君召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温文笑道:“是该谢你。”随即揶揄道,“你怎么惹到这位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