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诧异望向萧北舒,又好奇回头看向阮筠婷。她到底如何作答,会引起山长、甄嬷嬷和萧先生如此反应?
萧北舒举步向前,深邃双眸直盯着面颊粉红的少女,将宣纸展示给众人。
纸上柳体字很是娟秀漂亮,工整书着一串问题,距离较近之人伸着脖子观看,七嘴八舌念道:
“当时是何季节?天气如何?风向如何?什么时辰?距离彭城尚有多少路程?地形为何?敌军距离彭城多远?探子来报南楚余孽进攻时间为何?发动最快进攻到达彭城需多少时间?边关将士人数几何?可有伤亡?饥民人数几何?含男女老少各为多少?可有伤病?”
许多人面露嘲讽,这算什么回答!
君兰舟却是眼神一黯,霍地回头看着阮筠婷;君召英一拍大腿,很有些懊恼之意;徐承风惊愕回身,似不可置信……
萧北舒笑道:“山长提一个问题,你却一口气反问了十四个,作何解释?”
阮筠婷红唇微抿,起身,先是行礼,眸光与萧北舒的触而即分,似怕犯错的孩子,声音温软,道:“回萧先生,之所以反问,是因为我觉得山长提出的问题不够严谨,让我没法作答。”
嘶!
屋内传来整齐的抽气声。山长提问,小小女子竟敢当面质疑?许多人都怒目而视,似阮筠婷犯了离经叛道的大错。
萧北舒回到桌畔,笑道:“山长,您看呢?”
山长目光玩味,慈爱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答阮姑娘的问题。”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作答。
略微思量,山长起身,道:“当时六月天。响晴,吹南风,遇到灾民时间约为申时一刻,距离彭城尚有四十里路程,地形平坦,偶有丘陵树丛。探子来报南楚国发动进攻时间为亥时,距离彭城半个时辰便到,我大梁将士三十万,伤亡不重,饥民约有八千人。男女老少皆有,亦有伤病。”说罢,山长笑望阮筠婷。“阮姑娘,如此,是否够严谨?你能否作答?”
阮筠婷羞赧一笑,道:“回山长,可以了。”
垂眸。心念电转之间,阮筠婷已有答案,声音不疾不徐,道:
“若我是运粮官,则先命人拿出两成粮草煮粥,给饥民充饥。不让饥民吃饱,但是也不让他们饿死,然后告诉他们。若想吃饱饭,就跟着我的队伍一同去彭城,到了那里就给他们放粮。”
“哦?若是如此,边关将士便吃不饱饭,打胜仗的几率岂不是大大降低?”
阮筠婷摇头。微笑道:“并非如此。前进途中,我会让饥民去寻树枝放在身后拖行。制造大批人马到来的假象。方才山长说,我方有探子,显然,敌方也会有暗探禀报军情,我的运粮队伍后头带着‘大批人马’,敌方必定不明虚实。”
说到此处,阮筠婷自信一笑:“届时,敌军会有三种反应,第一,若是南楚人信了我方援兵到来,心生惧怕,便会按兵不动,这样,我方将士因吃不饱饭而打败仗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次日定会有另外一批粮草运送到,饥民与将士都饿不死。其二,若是敌军不信,再或者信了但不怕,亥时准时发动进攻,我的人马戌时之前如何也能感到彭城,生火造饭完全来得及,将士虽然吃不了十分饱,但可吃得八分饱。而且,断粮半个月的人,也不易吃的太饱。更何况八千饥民中还有壮丁,可以增加兵力,也并非无胜算。第三,敌军慌乱,许会趁着我的人马到达之前进行偷袭强攻。那胜负仍旧参半。且问题也不在我这个运粮官身上,而要看彭城的徐将军如何解决了。”
屋中寂然,众人想不到,阮筠婷会给出如此回答。
有人疑惑道:“让饥民拖着树枝走,自个儿岂不是会被灰尘呛死。”
不待阮筠婷回答,徐承风便抱着肩膀,道:“不,当时吹的是南风,队伍迎风而行,只需让队伍最后的饥民拖着树枝即可,烟尘皆在身后。”
“那若是敌军不信,提前攻了过来,而徐将军毫无准备呢?”
“方才她说了,那与运粮官毫无关系。”
……
不时有人提出问题,有人回答,屋内之人竟讨论了起来。
山长复杂的望着阮筠婷。他提问的目的,是为了考验在坐之人的人品。方才试卷上,大多人都只做了选择,选择不管饥民将粮草送给将士的人,国家观念强,但无仁心。选择只给父母,其余的带给士兵的,孝顺,忠心,但自私。选择将粮食给饥民而不管士兵的人,最是迂腐。因为若兵败城破,灾民此刻吃饱了下一刻也会死,且天下百姓都会跟着受苦。。
可阮筠婷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已经超出了他的考验范围!
山长挥挥手,命甄嬷嬷与萧北舒各自带着姑娘和小爷们去往各自院落进行教导。待屋内人走的干净,才对屏风后面的人道:“题是您出的,您看如何?”
屏风后传来一略微低沉的中年男声:“此女善奇谋,识诡道,甚是出乎意料啊。除了那丫头,旁人如何作答?”
“大多数都做了选择,只有君召英与徐承风两人,回答了一些具体策略,但都不若阮姑娘所答详细,哦,还有一人。”说着拿起方才抽出的另外一张宣纸递上:“您瞧。”
屏风后的人接了过去,随即低笑出声:“这小子,竟与阮家丫头想到一处去了。若不是他们离着远,我都要疑心他们是否互相抄袭。”
“是啊。”山长也笑。
那人叹息一声,似感慨的道:“看来萧北舒与他一个小小少年交好,也并非没有缘由,特许他入学,算是对了。”
“正是,否则不是要错失一名人才。”
……
阮筠婷一行十七人,随甄嬷嬷到了西边的沁芳斋,细细记下时间安排之后,甄嬷嬷便命他们各自散了。
甄嬷嬷方一离去,罗诗敏和徐凝芳便到了跟前。
“婷儿,你没事吧?”
惊险过关,此际放松,阮筠婷才觉得上臂疼痛难忍,脸色煞白的道:“还好,不过是烫伤,回府擦药便是了。”
徐凝芳不平道:“荔枝也太不小心了。你如何处置她的?”
故意装做不解世事?明眼人都瞧得出此事与三太太和八姑娘有关,她倒是会演戏!
阮筠婷垂眸,微笑和气的道:“你我一样,不过是小辈的,上有三太太,在上头还有老太太,丫头如何哪里轮得到我来处置?”
言下之意,是交给老太太了?徐凝芳抿唇暗道她手段厉害,如此一来,荔枝必定受罚,或许还会牵扯出三太太来。不仅报仇,还能扳倒主谋,一箭双雕,又不用自己动手。
若真带累出三太太,便好了。
思及此,徐凝芳一笑,对阮筠婷越加关心起来。
徐凝霞与几位姑娘寒暄闲聊,目光不时瞥向阮筠婷,眼神鄙夷。
阮筠婷全做瞧不见,先行与罗诗敏和徐凝芳往广场去,只有那一处有通往山下的台阶。
没走几步,就见阮筠岚、君召英、君兰舟以及徐承风四人迎面而来。
“阮妹妹,你被烫伤了?没事吧。”君召英人未到声先至。
阮筠婷摇头,还礼道:“多谢四小爷记挂,我没事。”转而又对君兰舟颔首,笑道:“兰舟也顺利通过考试了,真是不错。”能以下人身份进入奉贤书院,不是他才学甚好,便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君兰舟微笑,他原本过分漂亮,如今换上淡青色书生长衫,越发显得俊俏。
“阮姑娘今日让在下刮目相看。”
“哪里,兰舟谬赞了。”
君召英故意上前一步将阮筠婷与君兰舟隔开:“你烫伤在何处?要不要紧?”
阮筠岚也很是担忧,道:“今日不见你来,我便知道定是出了事,好在有惊无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围几人,皆好奇望向她,阮筠婷却摇头不答,只道:“过去便过去了,老祖宗自有定夺。”家丑不外扬,三太太和八姑娘的愚蠢行径,她不想让君家人知道。
可众人心中,依旧有自己的思量。
一路无话下了台阶,沉默良久的徐承风突然面红耳赤别扭的道:“阮,阮妹妹,那个打赌,是我输了。”
诶?
徐承风自打回了徐家,与阮筠婷便是针锋相对,如今怎么认输了?
阮筠婷闻言失笑:“我不记得与你打过赌啊。”
“你!”徐承风今日对阮筠婷有所改观,思虑半晌才说出这番话,谁料想她竟一点都不配合。脸色越发涨红,气结道:“是么,那便当我没说过!”言罢大步走开。
阮筠婷很是无语,竟想起前世家中高傲别扭的小猫,偏要顺着毛摸才行。越发觉得好笑。
美人展颜,自然赏心悦目,君召英自个儿看的入迷,亦不忘用身子挡住他人视线,心中越发觉得痒痒。
谁知才刚走到山门前,背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公鸭嗓:
“筠岚,留步!”
阮筠岚闻言回头,面带疑惑。
阮筠婷身子一震,坏了,是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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