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心中不耐,早就知道遇上徐凝霞绝对听不到好听的,那日她来佯作客气完全是逼不得已。她语气挑衅,阮筠婷自然不会回应,笑着颔首道:“各位姑娘。”
几位姑娘已经到了跟前,意料之中的,除了徐凝巧之外,其余人都有些爱理不理的,因为削减用度一事,阮筠婷早已经将几人都得罪了。
徐凝巧笑着道:“阮妹妹来探望晚姑娘?”
“是啊。”阮筠婷笑容如常,毫不介意其余人异样的眼神,道:“不过晚姐姐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人,我并没见到她。”
“是吗。哎,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徐凝巧叹道:“听说她的手快好了,我欢喜了好一阵子,可她的命也太不好,怎么手好了又惹了旁的病。”
“可不是谁都如阮妹妹那般好命的。”徐雪琦语气有些尖锐:“上了大学部,还得老太太的喜欢,我们这些人都自叹不如。”
徐凝霞冷笑:“一身常服到了家里都舍不得换呢。也不知显摆给谁瞧的。”
阮筠婷无语,她回府之后急着来看徐向晚,随便吃了口饭就急匆匆的来了,哪里有时间更衣?谁爱如何说就说去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几位若要探望晚姐姐就请进吧,我先回去了。”说罢笑吟吟的走了,一点都没有被激怒。
徐凝霞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气的跳脚,有什么了不起,一身月白常服罢了。翻年她也考上大学部,瞧她还如何得意下去!
“姑娘病了就好生歇着吧,哎,奴婢不该让您去探望晚姑娘的。这不是将病气给过过来了?”红豆喂阮筠婷吃了粥,拿了丝帕递给阮筠婷,担忧的眉头紧皱。
阮筠婷以丝帕擦了擦嘴。又咽口咳嗽了好几下才沙哑的道:“也不能怪晚姑娘,是我自个儿身子不好,能休息两日也是好的,否则忙活着没个停下的时候呢。”嗓子眼儿痒的厉害,阮筠婷又咳嗽起来。
红豆看的焦急,“姑娘不舒坦就不要说话了,瞧您咳嗽的。”站起身来回跺步:“婵娟也真是的。请个郎中也要这么久。”
韩斌家的端着托盘进来,黑漆的木制托盘上放着青瓷盖钟,慈爱的笑着:“姑娘,老奴才刚去回老太太,老太太听说你病了。特地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人参鸡汤,特地让我端回来,还嘱咐千万让您吃一些,这些日子您是累坏了。”
阮筠婷一说话就忍不住咳嗽,不过对老太太的疼惜,她自然要表示,忙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红豆上前扶着她起身,在她别后垫了红色缎面的迎枕,心疼的道:“姑娘仔细起的急了头晕。”
韩斌家的掀开盖钟。一股鸡汤的香味立即飘散了满屋。阮筠婷却不想吃油腻,韩斌家的喂给她,她也只是含了两口便推开了。
这时候红豆也将郎中请了回来,给阮筠婷诊过脉之后,说是普通风寒,吃几贴药休息一下也就没事了。
下人们听了这才放了心。韩斌家的又让门上的小丫头去松龄堂给老太太报讯,也免得老祖宗担忧。
阮筠婷服过药便睡下了,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午后。躺在床上懒得思考,病一次也权当是休假了。待到申时初刻,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阮筠婷躺在床上,就听见阮筠岚的声音:“红豆,我姐姐好些了吗?”
“回岚爷的话,姑娘用了药已经好多了,这会子正在睡着。”
“我去看看他,哦,这位是戴公子,我姐姐的未婚夫,你们没见过。”
“奴婢们见过戴公子。”下人们气声问候。
戴明的声音温厚:“免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多宝阁旁边月拱门的珠帘哗啦一声,阮筠岚进了内室,戴明则是站在外间。
阮筠婷已经睡醒了,听见动静自然不会装睡,拥着被子坐起身,笑道:“你们怎么来了?”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咳嗽。
阮筠岚道:“今日下午没什么事,戴公子听说你病了,也很担忧,我们便跟先生告了假。赶回来瞧瞧你如何了。姐姐,你怎么还咳嗽?”
阮筠婷抚着胸口道:“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嗓子和脖子都痒痒,总是忍不住咳嗽,其实不碍事,郎中开过药,吃两贴就没事了。”阮筠婷忍者咳嗽,又扬声吩咐:“红豆,给戴公子看茶。之浅,我就不下去招呼你了。”
抓了件褙子披上,阮筠岚又帮她在背后垫了迎枕。一切妥当了,阮筠婷才道:“之浅,你进来坐吧。”
戴明这才撩珠帘进了里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姑娘家的闺房,屋内布置的温馨又清新,微敞开的雕花木窗前还放了个鼓肚子的白瓷青花细口花瓶,里头插着一束金盏菊。橘红色的花朵很是娇艳,将屋内点缀了生气。不过靠着床榻而坐,有些虚弱却更显柔美的阮筠婷却比花还要赏心悦目。
因为病了,她脸色有些苍白,乌云长发披垂脑后,身上披着件石青色的素面褙子,掩口咳嗽的时候尽显柔弱,让人忍不住要关怀呵护。
“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戴明担忧的道。
“无碍的。”阮筠婷又是咳嗽。
红豆端着托盘进屋,为戴明和阮筠岚上茶。看到端坐在玫瑰椅上挺拔英俊的男子,红豆不自觉的红了脸,略带羞怯的说了句公子请用便退下了。
阮筠婷看在眼里,心知红豆喜欢戴明,因为她将来会是她的陪房,而陪房很有可能会成为戴明的通房或者侍妾,那丫头的心思已经摆的太明白了。无奈叹气,古代的女子可真是悲哀。
戴明喝了口茶,见阮筠婷谈气,关切的问:“婷儿,很不舒服吗?”
阮筠婷回过神,摇摇头。想起那日君兰舟给他出的主意,笑着道:“之浅,我想请你帮个忙。”
戴明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的。”
阮筠婷便看了看门口,对戴明招手示意他坐过来一些。
阮筠岚看的稀奇,也要坐在床边听听阮筠婷说什么,阮筠婷也不阻拦,反正这件事早晚需要跟阮筠岚解释,此刻不瞒着他正好。
戴明坐在阮筠婷床榻边,闻着少女房中特有的幽香,脸颊上略微发热。
阮筠婷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在戴明耳边耳语了几句。
院子里,红豆和婵娟两人站在门廊边,韩斌家的也站在另一侧,伸着脖子往屋里瞧。虽说阮筠婷和戴明定了亲,可孤男寡女的,叫外人知道了说不定也会言论是非,好在屋里头还有位岚小爷。
婵娟担心阮筠婷的病情,绞着衣摆撅着嘴想事。红豆则是时不时的回头往里看一眼。
戴明真的好英俊,若是将来能跟着姑娘到了夫家,每日能见到戴明一面她都心满意足了。越是想象未来,红豆便越觉得脸上发热。
正当院子里一片寂静个人各有心思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听声音应该是阮筠婷和戴明的,但是他们声音并不大,好似刻意压低了嗓音不叫旁人听见。
红豆、婵娟和韩斌家的都吓的不轻,想进屋里去问问姑娘怎么了,可是姑娘没有吩咐,还有个客人在,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
犹豫的时候,只听见屋里传出戴明的一声呵斥,“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别忘了,我是你未来的夫婿!我戴明今儿个发誓,将来你过了门,你还有你的媵侍陪房,我都会把你们送到我们家采石厂去做粗活!我说到做到!”
“你敢!”阮筠婷尖锐的喊了一声,又咳嗽起来。
戴明声音冰冷,“你看我敢不敢!哼!”
随着一声冷哼,戴明气冲冲的离开了屋子。
红豆、婵娟和韩斌家的听的胆战心惊,戴明竟然要将姑娘和陪嫁都送去采石厂干粗活?这可怎么办!
婵娟小声道:“戴公子会不会是说笑的?”
韩斌家的仅皱眉头,担忧的道:“哪里有人会随便起誓的?也不知道姑娘和戴公子是怎么了。”韩斌家的很是担忧,也有心进去问问阮筠婷到底怎么一回事。可是主子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下人插嘴的,再说那采石厂的活……
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戴明那样的人,定然是说一不二的,如果跟着姑娘媵嫁,万一戴公子不忘旧仇,执意将他们这些下人送到采石厂做苦工呢?毕竟阮筠婷的地位也不高,只是个贵妾啊!
如果那样,她的一把老骨头受不了,说不定到时候会累死在采石厂的!
韩斌家的越想越是不寒而栗。
阮筠婷又一次咳嗽起来,红豆和婵娟对视了一眼,忙进屋里伺候,阮筠岚坐在圈椅上,面色凝重,轻声熟络道:“姐姐你也真是的,今日本来就是你不对,怎么有我在场,你连句软化都不说?”
“我凭什么要说软话!?”阮筠婷的语气很是气愤,看到红豆和婵娟进了屋,韩斌家的随后,这才勉强挤出了笑脸。
韩斌家的看了看她的身体状况,便说要去给老太太复命,不想耽搁了时辰。
阮筠婷便让下人们都退下了。
“姐。”见人都走了,阮筠岚小声问:“这招能有用吗?”
阮筠婷躺了下来,脸上哪里有半分的委屈和吵架之后的义愤填膺?笑着道:“谁知道了,瞧瞧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