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里耶走近了桌前的人影,毫无退缩地拿起了桌上那只异世界生产的玻璃酒瓶。
“博里费茨诺千夫长,醒醒,我不是你的部下。好好地想一想你享用的酒肉,是谁帮你搞到的。若是没有我,你就只能去外面的街上和那些一无所有的穷人去敲石头修马路换一点点吃的果腹,明白了吗?说话客气点,年轻人。我是支持你们替我去向该死的异世界人复仇的,可不要把撒火的方向搞错了!”
“好,好,好。”博里费茨诺千夫长紧绷着手臂的肌肉,把肘子搁在桌上一连说了三个好。“还是你这个臭老头儿够老辣!”
这些双月教会西征军南路的残余能在埃尔塔帝国中央政府介入当地之后存活至今,虽然不能说全是培里耶将军的功劳,但起码培里耶居中调和调达功不可没。
“不仅是你。”培里耶伸出手指向西一虚指,“你和你以下的七百五十二人,除却现在隐藏在贫民中的一百二十一人,其余大部分在城外的六百三十一人全部都是老夫在用关系和财富维持!要不是异世界人口中的‘解放轮’要七天之后才能到,我真想让你们现在就去外面和异世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不说爱财如命,起码想要得到相应的投资回报啊,培里耶将军。你好歹也是军人,缘何染上了这种商人的习气?拿起你的兵器,指挥你的部下,燃烧你看重的废土,在这城市里一起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啊!”
培里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角落捡来个椅子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玻璃瓶里装的水果酒。
“算了,老夫懒得和你拌嘴。说这些意义不大,”培里耶放下酒杯,“今天老夫冒险过来,就是想提醒你,异世界人的能力比我们先前规划好的要强,而且是要强得多。我们有必要对血洗‘解放轮’和火烧异世界人仓库的过程进行调整了。”
“调整什么?你不说没有你也能完成吗?”博里费茨诺质问道。
按照原定计划,“替死者”,也就是培里耶选中的魔法师下属在卡姆拉市区发动纵火袭击之后第二天,才是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的主场。
其中一部分人将正儿八经地购票登上“解放轮”,在它出港未远离时伺机劫持之。不管成功与否,另一侧的双月教会残军要立刻行动起来,开始趁着可能的混乱袭击卡姆拉市城墙外的异世界人仓库。
“老夫我原以为,一个街区大小的火势能够迫使异世界人出动所有他们能调动的力量
,就算因为信任问题不调用贫民民夫,也要调动他们引以为傲的军队。但昨天,我和那个不中用的小魔法师一起在城北我的宅邸处制造了一起火灾……”
“等等!”博里费茨诺这才大梦初醒,“你这个疯老头儿,真疯了?那昨天的火灾,真是你自己亲手点的?为何不慷他人之慨?那可是你的房子啊!”
“我现在还能进谁的屋门,然后堂而皇之地施放爆燃魔法?你以为现在是你们大军还在埃尔塔,是个人都要看你们脸色的时候?不烧那里,我烧城外的别墅会有异世界人去救不?难不成把你们的落脚点烧了?说破天,我之前也说过了,那也是我的私产,怎么处置全看我的心情!我这条老命都不打算要了,还吝惜什么身外之物?”
博里费茨诺听闻此话之后呆愣了一会儿,只得抚掌叹气:“没想到这异世界人在战争结束后,还能丝毫不隐藏起自己的獠牙,对我们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如此无下限地索取,才逼得培里耶将军您出此下策……”
培里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无悲凉地叹息道:“你说得差了,他们索取的对象不包括穷人,说实话,老夫算是看透了。异世界人给予穷人小恩小惠,以此退让就想把我们这些算小的大头所拥有的财富全部夺取,变成他们自己的所有物……可惜这天下遍地是赞叹异世界人‘新政’的赞叹声,就没有几个人晓得事理!等哪天,我们都被削成了穷人,这世界上除了异世界人就没有富人的时候,这才够他们哭的!”
“好吧好吧,培里耶将军。算我刚刚出言不逊,这一杯是我敬你的。”博里费茨诺恭敬地站起来拿起酒瓶要给培里耶斟酒,却被他打断了。
“咳咳咳,不必了。这酒虽然好喝,也不易醉,但是老夫的身体还是不适合喝太多。说正事吧,昨天的火灾也不算小,这你应该知道吧?”
博里费茨诺点头。十几栋独栋住宅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虽然没有死人,但搁在防火措施不算严密的城市一定是要火烧连营。
“然后,你也听过火场灭火队的传闻吧?两条冲天的水流直接把火苗冲灭的。你先前估计异世界人出动了多少人用以扑灭这样的火灾呢?”
博里费茨诺把沾到了酒液的手在粗糙的布裤上摩擦了两下,才回答道:“能那么快地扑灭这样的火焰,异世界人一定是出动了一百人以上的军警。”
“这就是我今天要来说的问题所在。”培里耶立刻把背靠在了椅子上,“三十人左右。不管你信不信,就是这么少。千夫长啊千夫长,你原以为‘替死者’能消耗掉异世界人那百来个士兵和百来个警察在前一天的所有精力和警惕心,对吧?”
博里费茨诺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他原本估计是二百人的。加上那两条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水流,那就减去一半吧
。然而事实还是远远低于他的想象。三十人灭火?都是高阶魔法师么?开什么玩笑,火场旁的温度那么高,水系魔法还能用才是见了鬼了!异世界人用的是什么法子?
“这意味着什么啊,博里费茨诺千夫长。行伍你比较精通,你来说一说吧。”还是培里耶开口打断了博里费茨诺的狂想。
“啊……”博里费茨诺一时还没缓过神来。他双手托腮,思考了好长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答道:“该死,‘替死者’再怎么能干也难以制造出超过一个街区的大火,真该死!我们第二天还得面对每天都是精神焕发,军姿整齐的埃尔塔军警,这样要如何打得下去?”
不论是博里费茨诺千夫长,还是培里耶将军此刻都心知肚明,彼此对这支“双月教会残军”的人数优势心照不宣:那场发生在几个月前的帝都攻防战已经证明了很多事——那就是即使是一百多人的“埃尔塔陆军步兵连”要剿灭博里费茨诺手里的不足一千号丧家之犬,那完全是也轻而易举的小事。
“不然呢?解放轮下一次到来是七天之后的又十五天,也就是‘定期班轮’,老夫我就实话实说咯,这边手头能提供的资源能撑到让你手下吃顿饱肚的上路饭,其他的你便是不要再想。七天之后,解放轮要出航之时,你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明白这意思吗?”
“是,我清楚!”博里费茨诺咬紧了牙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分兵的办法。“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帮‘替死者’把乱子搞得大一些?譬如我拨出在贫民队里为异世界人打工的那些士兵,让他们为大业做一些牺牲?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他们真相的。”
“愚蠢!何等愚蠢!”培里耶冷笑着把千夫长的计划一巴掌拍在地上。“你是指望着这一百号人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地全部撞上异世界人的枪口和刺刀?其一,这是做梦。其二,只要有一人被俘或是投降……不消别的,你在这城里怕是连三个小时都待不下去!异世界人的凶狠你知道的,他们就算是掘地三尺……不,掘地三公里也会把你这个‘要犯’揪出来的!”
培里耶话音刚落,只见博里费茨诺颓然地软在桌上,一言不发。
“咯,你快看,他出来了。”
无人侦查机的屏幕上,一个人影被变焦放大,正是又从布料店正门拐出去的培里耶。
“警察同志,你们要封锁这家布料店么?”
“毫无必要。”来到军营的民警整了整帽子,“封锁无异于打草惊蛇,待会我会让武局长派人到布料店对面的屋檐下去摆摊,一有动静立刻让便衣跟上。我们需要知道布料店的信息来去方向,而不是简单地封锁。”
“还真有那么点‘解放初情报战’的意思……”操作无人侦察机的中尉一边轻轻移动操纵杆,一边用汉语喃喃自语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