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就寝前,墨成矩再度“造访”白小升,亲自端来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外有一册家训。
他来请白小升帮着写墨家家训的总章。那章的内容倒也不多,寥寥数百字。
白小升答应了,当即挥毫。
墨成矩就在旁边站着看着,赞不绝口。
写完,白小升随口问了句,“成矩先生,今天你在家宴上公然整墨子昀,这回没得到墨老先生什么惩罚吗?”
墨成矩闻言一乐,对白小升写的字,努努嘴,“惩罚?有啊!这不就是吗!”
这话听的白小升一愣。
“这是惩罚你,还是惩罚我啊。”白小升顿时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我该谢谢你才是,老爷子喜欢你这笔好字,连带我都免责了。”墨成矩笑呵呵端着东西就走,还不忘跟白小升道了声,“你早点休息,明早方便的话,咱一起走,你去我那儿看看。”
对此,白小升乐意之至。
墨成矩离开后,白小升简单洗漱,便去睡了。
另一边,墨成矩把东西拿给墨家老爷子,老爷子见了,自然是欢喜的很,还不忘叮嘱墨成矩一定要跟白小升成为朋友,保持联系,这样以后还能求字……
有这么个朋友,用一笔好字就能换自己免责,墨成矩自然乐意跟他保持联系,根本不用老爷子多说。
另外,墨家老爷子也提到,那白小升中医造诣精湛,虽然那道药方自己也知道,但若是家中没有点渊源,是无从知晓的。
墨家老爷子特别叮嘱墨成矩,要与墨子岳一道,多跟白小升交好,熟悉之后,了解一下他的家世,看能不能促进两个家族的交好。
对此,墨成矩也应下了。
这一夜,白小升是安然入睡,睡得很香。
墨家老爷子墨海川得到一副墨宝,欢欢喜喜,晚睡了一个小时。
而整个墨家,最惨的要数墨子昀。
就算有白小升给的药方调理,不会让他落下什么病根。
墨子昀也上半夜拉,下半夜吐,结结实实折腾了一宿,算是吃足苦头。
墨成圆夫妇心疼之余,暗里咒骂白小升、墨成矩,连墨子岳都没放过。当然,那对缓解他们儿子的痛苦无益半分。骂完了别人,两口子又唠叨起儿子,让他没事少去招惹墨成矩,最好连墨子岳都离得远远的,省的惹祸上身。
总之,这一夜对他们家而言,相当不安宁。
次日一大早,墨成矩就来找白小升,还让人送来早餐,跟他们一起吃。
“子岳是天还没亮就走了,说是院里来了个急诊,需要他过去。”墨成矩顺便说了墨子岳的事。
白小升点点头表示理解。
医者父母心,不管中医西医,任何有良知的医生,皆是如此——有事,病人最大。
吃过了早饭,墨成矩擦擦手,直接跟白小升道,“没什么事儿的话,现在你们就拿上东西跟我走,一起去我公司。”
墨成矩也是从墨子岳那里知道,白小升他们今天就要走,所以才想着让他们拿好东西,到时候参观完,他就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现在就走?
“成矩先生,你们公司离这儿很远吗?”白小升问。
“不远啊,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墨成矩回答,看白小升不解,笑道,“我是怕我们家那老爷子,又来索字。咱们啊,还是趁早走的好。”
原来如此。
白小升也乐了。
知父莫若子,看来墨成矩还真挺了解他父亲的。
白小升三人当即拿上东西,跟着墨成矩离开。
在他们走后半个小时,墨家老爷子一个电话,追了过来。
“墨成矩!你个混账,把客人带走了啦!”老爷子在电话里还挺怒,“我还没跟姓白的小家伙,好好交流书法呢。”
“下次吧,下次。我们这回真有事。”墨成矩在电话里一番搪塞。
挂掉电话,墨成矩还长出一口气,扭脸无奈对白小升一笑,“老头子生平最爱医术、书法,不过相比前者,后者始终没多大长进,我是觉得,他老人家根本就没那个天赋,也是怕你嫌烦。”
白小升一笑,“不会。”
“还是先走为妙。”墨成矩看着前边,边开车边嘟囔道。
那老爷子脸皮薄,求个字什么,还不是得他找白小升。
求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他也要脸的……
这些,墨成矩没说。
再者,墨成矩是急切想让白小升参观他们公司,并想从白小升口中探一探欧洲顶尖研发团队的风向。
在他看来,但凡能知晓一些内容,就受益无穷。
行驶中,白小升在不影响墨成矩驾驶的前提下,还在跟他交流着。
从昨晚开始,白小升也旁敲侧击,了解到了很多东西。
首先,墨成矩对老板终止他们一些研发,感觉很痛惜,也很无奈,甚至有不满情绪。
墨成矩说了,眼下的研发一定要抓紧,不然很可能还会面临更多项被终止的风险。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墨成矩才急着想让他参观公司,然后从他这儿探出莱茵那边研究动向。
对于墨成矩这种想法,白小升早就看出来了。
还有就是,白小升获悉,墨成矩老板让自己儿子去公司“帮忙”了。
那位少董,显然对“帮忙”一词的理解成了“接管”。墨成矩许多决定他都要过问,最近更是过分,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跟“权威”,少董已经几次公然反对墨成矩的决策。这让墨成矩很被动,也让公司里的牢骚不满。毕竟,有那么一位小少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指挥,着实让人头疼不已。
不光如此,一旦出了问题,那少董还要当众训人,甚至辱骂,把错误一股脑赖在别人头上,扣奖金扣工资随口就来,根本就没什么一定之规。或许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权力游戏,公司都是他们家的,一切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里。
墨成矩无比郁闷表示过,手下已经有几位他千辛万苦才挖来的精兵强将,被迫离职,连核心管理层都出现了一些波动。
还好,那位公子爷没有把手伸进研发。
这也是墨成矩为什么急着要促进研发那边搞出成果的原因之一,不然那位“公子爷”一介入,就麻烦了。
老板父子俩都给自己添堵,饶是墨成矩这个不乐意发牢骚的人,都忍不住跟白小升发了牢骚,甚至自嘲,说指不定哪一天,那“公子爷”就把自己给开了。
不过,墨成矩倒是乐观认为,即便少董开他,老板也是不会让他走的。
毕竟,他是公司的肱股之臣,从创立到现在,已经跟了十年!
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对墨成矩这种“乐观”,白小升相当的不以为然,持反面看法。
墨成矩的老板早就派自己儿子下来了,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可任凭自己儿子在公司捣乱,都始终没有制止。
恐怕,这就是个预兆了——
墨成矩的老板是想让自己儿子在这种张扬下,告诉所有人,他才是未来的主子!
是要最终掌握公司的人。
而墨成矩呢,终究是个外人,是个打工的,是要走的!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古往今来,卸磨杀驴的例子还少吗。
为了儿子能顺利接管公司,掌握家业,什么十年情分、肱股之臣,不值一提的。
只可惜,人在局中,始终看不分明,或者不愿意相信,总觉得不至如此。
墨成矩就是这样。
其实,白小升还是挺高兴的,他还怕墨成矩撬不动呢,有墨成矩老板父子的“帮忙”,真是上苍眷顾!
白小升跟墨成矩正聊着,忽然墨成矩往前边努努嘴,道,“到了,你看,那就是我们公司!”
白小升顺着墨成矩的指点,从前档玻璃看过去。
一片园区入眼,很是气派,门口有硕大的企业名——苍云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