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远方的海面上已映出几分光彩,伊莉雅赤脚走在白色沙滩上,静静地迎接黎明的到来。微风拂过,将她棕褐色的发丝拨下几缕,伴着几分咸腥留下的,是满满的惬意。
这是太平洋里赤道附近的一个小岛,鲜有人迹,曾作为M国的一个后勤补给基地,只是随着当年战争结束,此处早已被废弃了。
“伊莉雅,早饭快好啦!”远远的一个中年男人朝着伊莉雅挥手,他叫莫里,是小队的饮食负责人,曾经以特级厨师长的身份任职于一家高级餐厅,伊莉雅喜欢称呼他“莫里大叔”。
“好,我这就来!”伊莉雅笑着招手回应。莫里常常给她做一些美味而精致的甜点,让她能够更快地融入这个集体,伊莉雅对此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穿上松软的棉鞋,伊莉雅迈着轻盈的步伐沿路返回。等她回到宿营地时才发现所有人都醒了,加纳忙着整理物资,汗水顺着黑色的皮肤流下,裸露在外的肌肉夸张地突起着。拉迪盘腿坐在一根树干上,仍旧穿着他那件花衬衫,手里拿着本《吠陀经》。西泽尔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嘿,伊莉雅!”突然被人给搂住了,伊莉雅艰难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额……一个鸡窝?她认出那是同她一顶帐篷的黛娜的头发。
黛娜带着一脸担忧,将伊莉雅晃个不停。“你今早去哪了?害得我们好担心!”
“对不起……今早睡不着,我去海边看日出了。”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伊莉雅带着几分窘迫回答,今早出去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有吗?似乎某个人前一秒还在为起床而纠结呢。”戏谑的声音及时得响起,揭露这件事情的真相。
“呃……”被人当面戳穿,黛娜脸一红,跑开前小声嘀咕着,“不带这样的,队长你真坏!”
爽朗的笑声响起,一个英俊的男人从伊莉雅身后走出,先前的调侃正是出自于他。凯尔,小队的负责人,正是这支小队的队长。
很难想象一支B级小队的领导者竟然这么年轻,他看起来都没有超过三十岁,要知道这个级别的异能者小队队长的平均年龄可是三十五岁,也就是说,这个满面笑容的男人在三十岁以前就踏上了B级异能者的道路,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凯尔带着关切,询问似地看了伊莉雅一眼,后者摇摇头,表示一切都好。晨光大片地洒下来,伊莉雅眯着眼仰起头,沐浴其中,细碎而柔和的光线点缀在她身上,凯尔忽然看呆了。
一阵香味飘过来,引得所有人转移视线,只见莫里手捧两个大托盘走过来。
“久等了,莫里私家特制早餐送上。”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闻香而来的黛娜就已扑了过去,忙着将盖子揭开,腾腾热气冒出来,香味更盛了。
“西泽尔你个混蛋,竟敢抢我鱼翅!”黛娜还没来得及将盖子放下,托盘里唯一的鱼翅已不翼而飞了。
“不用谢!”西泽尔的声音远远传来,气得黛娜一个箭步就追了过去。“别跑!有本事你别跑!”
大家笑得正欢,一个黑影飞过来,只听“啊”的一声,加纳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只吃了一半的鸡腿正中他的脑勺,原来黛娜追出去前还不忘拿个鸡腿。拉里强忍着笑意,整个身体抖得厉害。
“叫你幸灾乐祸!”黛娜嘟着嘴走了回来,一脸不爽。
加纳哀叹,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活着真是一件美好的事,伊莉雅心想,也许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接过味噌汤喝了一口,蓦地,她把头一偏,盯着左上方的天空,白云依旧,除了她们前来侦察的那条黑色带状物规律性地动了一点,其余一切正常。
“怎么了?”凯尔注意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以为她是在意天空上黑色的东西,“别担心,我们今天就回去了。”
“嗯,我没事。”伊莉雅回过神,笑了笑,“这味噌汤挺好喝的。”莫里高兴地接过她的碗,又盛了一份,没有比客人的满意更好的赞誉了。
是我太累了吗?伊莉雅有些疑惑,作为一名C级感知类异能者,她自认对气流的感知还是比较准确的。她分明感受到一阵极强的气流异动,可是一霎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可能是起太早了吧,应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伊莉雅这样安慰自己。
吃完早餐,莫里将餐具收走,黛娜和加纳也不知道溜哪去了,连平时不怎么活动的拉里也见所踪,宿营空地上一时只剩下伊莉雅与凯尔两人。此时此刻天地静得只剩风声和落叶声,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微弱了些,气氛有点古怪。
过了半分钟,凯尔终是鼓足勇气开口:“伊莉雅……嗯……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一句话分了三次才说完,足以显示他的紧张。
伊莉雅的呼吸略微加重,她已想到凯尔会提这件事,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凯尔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莫里他们看得出来,还特地留下场地。
“家族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说服他们了。”半晌没有回音,凯尔以为伊莉雅担心的是家族的反对。
凯尔出生于贵族世家,是那种延续了几百年的西约大贵族。伊莉雅则出生于普通家庭,自小过着朴素的生活,如果不是异能觉醒,此刻还不知在哪个角落为生计奔波。
凯尔的家族自然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即使伊莉雅拥有异能,凯尔家族中的老人们仍旧不持认可态度,凯尔能够说服他们,想必也是费了很大力气。
伊莉雅心中充斥着苦涩,她对凯尔说不上是喜欢,但这个男人确实不令人讨厌。要说他不优秀,他是西约目前最年轻的B级异能者,35岁前冲击A级完全有可能。凯尔还是梅因家族嫡长子,继承家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且单就说服家族中老人接受伊莉雅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他的真心。
伊莉雅上次把凯尔的家族搬出来,以为他能知难而退,就此绝了这个念头,没想到却被他解决了。然而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伊莉雅决定向凯尔摊牌,她并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女人。要说伊莉雅拒绝的唯一原因,是她不想成为贵妇后过那种深居简出的生活,对于人生她有着自己的定义。
伊莉雅抬起头,迎上凯尔炽热的目光,正要说话,只听见“嘭”的一声,她和凯尔同时转过头。
异能者,两人的第一反应。那是一个身高近两米的男人,着装极有异域特色,可是他竟是赤脚踩在空中,黑色的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一对黑色的翅膀上下轻摆着。
立于空中的男人金发白皮肤,具有西约人的特征,凯尔松了口气,应该是自己人。之前就说要来一批人换他们,只是没到来得这么快。
说实话,凯尔刚看到那个男人时甚感压力,他觉得那至少是个B级的异能者,“裁判所”中具备翅膀的异能者他倒是认识几个,不过就不包括眼前的男人。有些人在组织里不常出现,但实力确是极强,说不定这个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被人坏了事,凯尔是相当不爽的,早不来晚不来,心里已是将那男人问候了个遍,不过表面上他没有表现出来。
空中的男子缓缓落下,径直到了凯尔面前,红色的眼瞳盯得后者毛骨悚然。
“尊敬的大人。”凯尔被看得不舒服,主动开口,“我们是第一批调查人员,在下B组第三小队队长凯尔,不知您是一个人……”凯尔话还没说完,忽觉腹部钻心地疼痛起来,站在身后的伊莉雅早已惊喊起来。
一个锥形物从凯尔背部穿出,他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喷出的鲜血染红,刹那间事情就发生了,凯尔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喉间的**还没发出,头就已经重重地垂下了,他死前唯一的念头是大人拿出个棱锥一样的东西干什么。
伊莉雅本能地后撤了一步,拼命捂住口,全身颤抖着,眼前的景象应经吓得她说不出话来了。长着翅膀的男人随手将凯尔的尸体一扔,殷红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伊莉雅白色的长裙上马上多出几朵红梅。
踉跄一下摔倒了,也没管伤到哪里,伊莉雅只是呆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看着凯尔死在自己眼前,她整个人已经完全懵了。
脸上传来湿黏的感觉,还带着几分温热,鼻尖的腥味久久不散,引得胃里的东西阵阵上涌。时间仿佛静止了,伊莉雅感觉就像经历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咚”的一声,昏了过去。她没看到的是,空中的黑色裂缝中正不断涌出生物,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冥界要降临了吗?冥河高悬在天际,冥使带走将死之人,游魂在天地间游荡。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魔鬼在这里咆哮,幽魂卷起,将太阳遮蔽,死神们争先恐后渡河来到这个世界,争夺他们的祭品,山谷如此幽暗,未曾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