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爷,出岔子了。咱们原先安排好那几个崽子,也不知道怎么撞了背运,竟让晋北会的‘五马子’叫人收拾打发了。”
“什么!‘五马子’?晋北的伍贵山!”
陈六子扫视着眼前几个灰头土脸、不中用的马仔,无奈道:“更要命的是那‘五马子’身边的娘们居然认识柔若。裴爷,你也清楚‘五马子’什么德性,他他、娘的当场把柔若拦住不让走,说什么也要她喝几杯再走。”
闻言,裴庆虎立马停下身下的忙活,全然不顾身下人的白眼嗔怒,吊着嗓门高声说:“喝几杯?去他的鬼,他是想把人喝上床吧!娘的,六子,你赶紧领人过去对付着,我马上打电话给军阀。”
听意思是要开仗,陈六子猛地一激灵,忙提醒:“慢着,慢着,裴爷,您是不是再好好想想?”
“还想个球!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再磨磨叽叽的,那还是有卵的男人吗!妈了个巴子,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杀一杀这伍大麻子的气焰,让他晓得这杭城是谁的天下!”
“可裴爷,您别忘了姜爷这会儿可正和晋北会商量太远、大同、运城三处五个煤矿、三家焦煤厂以及入股合作的事啊!”
陈六子说:“这回,咱们要是压了‘五马子’一头,那公司要谈成的生意八成就得黄了。毕竟您也晓得山西那帮悍匪的最讲团结,像晋北会这样老资格的江湖帮派就更别提了。正因为顾忌这点,所以我一时间也不敢亮咱们两江帮的招牌,就担心跟‘五马子’掐起来。”
“嘶!”
裴庆虎冷吸一口气,两撇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心里不断打着小算盘计算其中的利弊。
“那也不能因为这桩子买卖,就这么让‘五马子’骑在我们的脖子上拉屎撒尿,放纵人欺负柔若不管啊?这样,不是砸了自己的腿根,矮了它晋北会一头嘛!我想总裁绝不会允许堕了两江帮的名声。再说了,柔若她,那可是总裁亲自指定要送给‘哪吒’当童养媳的,他伍大麻子凭啥敢染指老子的白莲花?”
“裴爷说的也有道理。那要不这样,”陈六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建议说。“来一个祸水东引,利用他‘五马子’来对付李三。兴许如此,不但可以让晋北会和咱们联手对付杨少坤,还能借晋北会的势,逼李三投靠咱们自保。”
“嘿,六子,这主意不错,六子。说吧,你想怎么个引法?”
“裴爷,首先,我得跟魏虹提前打好招呼了,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亮咱们的招牌,其次嘛……”
……
“哎呀,真是柔若!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出来的时候多喝了几杯,没能一下子认出你来,就让秘书过来请你喝酒。看来失礼啦,像柔若这样的大腕,应该要我亲自请。”
本垂涎人美色的伍贵山,一见站的竟是虞柔若,一下子规规矩矩正经起来,当即放下环住女人腰身的手,人跟着离先前搂抱的女人远些。
“果真是柔若姐,这可太出乎意料了!想不到今早才刚弄出一个大新闻,柔若姐这会儿却还能像个没事人,在这里吃饭,一点儿也不担心明天会闹成哪样,真不得不让我佩服呀!”
瞧满脸褶子麻子的伍贵山一脸假正经,女人瘪瘪嘴,不由吃起醋来,说话尖酸刻薄。
“琪琪,说这些扫兴的话干嘛!”
伍贵山瞪了琪琪一眼,转头看向虞柔若,殷勤道:“柔若,我对你可是仰慕得紧啊,尤其很喜欢你那些唱的演的!和你我也不怕说实话,在我的一栋别墅里,我专门腾出一间百平米的空房把它装饰成收藏室,里面往小摆着你出道至今的各种专辑影片,到大就张贴你一直以来发行的海报写真……”
琪琪咬唇横眉,剜了伍贵山一眼,阴阳怪气道:“柔若姐,我算是见识到你的魅力有多大了!想不到就连堂堂运城煤业集团的伍总也甘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成了你的忠实歌迷。这也难怪今早会有那些个‘裸男’发了狂似的,不惜犯法也要拥抱你一下。呵呵,对了,还有刚才那群土包子小老板!”
“琪琪,怎么说话呢!”
伍贵山怒形于色,他冲动地抬起手就往琪琪脸上扇。但一想到虞柔若还在面前,他随即停住,只是怒视着缩了缩头的琪琪,看她噤若寒蝉,心想算了。
“不好意思啊,柔若,琪琪她是我老妹儿,一直被我娇生惯养惯了,和人说话总没个把门!”面对温婉如玉的佳人,伍贵山的怒气就减了五六分,他搓着手抱歉说。
“琪琪,还不快向柔若道歉!”
“对不起,柔若姐,我说错话了。”
魏姐不在人边,虞柔若还真不清楚伍贵山能否得罪。本着与人和善的态度,虞柔若强自镇定,勉强一笑说:“伍总你客气了。”
“柔若姐,伍总对你既然是仰慕有加,我看你就不如到包厢里喝上几杯,好让伍总表示表示,怎么样?”
琪琪碍于伍贵山的权势,即便心生嫉妒,也要配合着他。
“对,对,琪琪她讲得对。”
伍贵山拍手称好,扭头吩咐秘书说:“这样,你马上回去跟宋经理说一声,就说之前用的包厢继续留着,我今晚包了。另外,再叫他安排几个手脚麻利的服务员给我快点收拾干净。待会儿啊,我要在那里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待柔若。”
“等等!”虞柔若声音抬高,转眼又忽地降低,柔声细语道。“不好意思,伍总,我今天另有饭局,现在正和几位要好的朋友一块用餐,恐怕抽不出身。依我看,这顿饭不如您改日再约?”
“喔,是这样。”
伍贵山笑脸一僵,撇嘴不乐,语气不快说:“那好吧,柔若既然今晚有约,那这顿饭就先延后吧!”
就当虞柔若以为难过一劫时,不料伍贵山补上一句:“但酒,总归能一起喝上一杯吧,我想这耽误不了柔若你多长时间?”
“这……”
躲闪着伍贵山直勾勾的目光,虞柔若悄悄后退了几步,哪料他使一个眼色,身旁两个个头高大、身材威猛的心领神会,一个健步就堵住了她的退路。
虞柔若秀眉一蹙,责问道:“伍总,这是什么意思?”
“柔若,想不到你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娇弱可爱!”
话里的轻佻顿时令她面若寒霜,却别有一番风味。
伍贵山看得痴迷,不文雅地砸吧着嘴:“柔若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呐,能和你这样红得发紫的明星面对面见上一回多不容易,下一回指不定又得等到猴年马月,所以我要利用好这个难得的机会,和柔若你多呆一会儿而已。但假如今晚果真错过的话,我肯定要后悔一阵子!”
伍贵伸手一拦,威胁道:“可我想,柔若你这么宠粉丝,应该不会让我后悔失望吧?”
“抱歉,伍总,这回真要让你失望了。我不喜欢酒,也不喜欢和人喝酒。”
“柔若姐,你这话说的,混演艺圈的哪离得了喝酒啊!”
琪琪牙尖嘴利,说话刁钻。“我看你不是不喜欢酒,也不是不喜欢和人喝酒,其实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和伍总喝酒吧?”
伍贵山脸色陡然难看,“怎么,柔若,难道真不能卖我个面子,陪我喝一杯?”
“伍总,非常感谢你的支持,但不好意思,我不喝酒,而且现在包厢里,还有朋友在等我——”
虞柔若刻意抬手看表,“要不这样,等隔段时间,等我的档期空了,我再请经纪人替我安排个时间、地点约伍总你一同饮茶如何?”
“就这么说定。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不然经纪人和我的朋友该着急了。”虞柔若高傲地睨了眼,不由分说,绕过人墙而去,可前路却被身后待命的大汉忽然拦住。
“不喜欢酒,喜欢茶?那好,柔若,我现在就让人去订嘉木阁的雅间,请你还有你的朋友一块喝茶!”
伍贵山阴沉着脸,紧绷着面,即便笑,也使笑看上去狰狞骇人。他瞄了一眼时间,牙缝间,呼之而出的话里隐隐透出几分的怒气。
“时间的确不早了,柔若,我估计你的朋友吃得也差不多了。这样,他们今晚这顿饭,就算我请客。诶,你朋友在哪个包厢,我让人去通知他们一声,请他们收拾一下一块出发。”
“这位老板,你太客气了!”
魏姐火急火燎地冲出包间,伴随一路蹬蹬的高跟急促声,面色如母夜叉横冲直冲,强行从两个高个间挤了过去。
“你好,我是细娱影视经纪公司的魏虹,是柔若的经纪人。”她一把抢过伍贵山的手紧紧攥住,表情瞬息万变,不卑不亢中摆出标准的公式化笑容。
“魏虹?”琪琪挂在嘴巴复述了几遍,猛睁开眼。“您就是当年捧红赵枫、林霞的金牌经纪人魏虹!”
魏姐端着架子客套说:“顾慧琪,你在《九月鹰飞》里饰演的上官小仙,演技不错。”
“真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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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贵山恶狠狠地瞪顾慧琪一眼,转回头,他如豺狼般扫视过虞柔若、魏虹、小赖,目光最后停留在看上去闲若无事的离三,久久不曾转睛。
“看样子,魏老妹还是一名有名气的经纪人。既然这样,那你怎么这么马虎大意!明明今早柔若她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你居然还不小心,连几个保镖都不安排,就这么放心任柔若和一个助理在这里走动?”
伍贵山重新投目于魏虹,责怪说:“知不知道刚才有那么几个喝醉酒的流盲,一个个色样缠着柔若。要不是我刚巧撞见解围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魏虹听伍贵山的指责,心里暗恼,想着:“好好的一出戏,硬生生被你搅黄了。”原来,按剧本,那几个喝醉酒骚扰柔若的,本就是自家公司安排来专门给离三打发,生个由头增进两人的感情,哪料半路杀出个程咬,不,是莽张飞张三爷。遇到这么一个不能惹的主,这可真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是吗?那多谢这位老板了。”
伍贵山报家门说:“我姓伍,是运城煤业集团副总经理。”
“伍总。”
魏虹握紧他的手说:“您说的这件事吧,其实……”
“好啦,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我要跟你讲一下,待会儿我要请柔若到嘉木阁喝茶,你还有柔若她的朋友一块去。位子我已经让人订好了,车我也叫人开来候着。”
“现在,我想问问魏老妹你有没有空?”伍贵山扭头看向离三,语气漠然道。“还有柔若的朋友,你要不要一块去?”
“我已经说过,我今天没空。”虞柔若皱眉不悦,语气又强硬几分。“伍总,还是等改天有机会再约。到时,我一定以茶代酒敬你几杯。”
“这么说,虞小姐是不打算给我一个面子?”
伍贵山气得咬牙切齿,额上的青筋隐隐绽出,冷笑道:“还是你们细娱影视仗着跟我这搞煤矿隔行隔山没交集,一点面子也不愿意给我?”
顾惠琪说:“呵呵,伍总,魏姐她们怎么敢驳您的面子?运城煤业集团,那可是市值二十多亿。但凡您指甲缝里抠出一点金沙,也够全国那些影视公司争破头去抢这块肥食了。这,哪有人犯傻会拒绝的!”
“琪琪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敞亮了。”
伍贵山再看虞柔若时,眼里的仰慕烟消云散,转瞬为轻视傲慢所代替。
“本以为虞小姐清新脱俗,想不到一样免不了俗。罢了,看在我多年喜欢的份上,这样,虞小姐,如果你今晚愿意陪我喝酒的话,那我自掏腰包,出这位数如何?”
“魏老妹,你觉着如何呢?”伍贵山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数字“七”,话里透着乏味。
魏虹刚想义正言辞地拒绝,却被价码击中了心坎软肋,脱口而出:“七位数!”
“哼!”
虞柔若冷哼一声,寒霜的额间又多了几丝黑线,她绷着脸,“魏虹姐,我们走。”
“怎么,真要我联系上你们细娱的班主才行?”伍贵山一脸阴沉。
魏虹在钱权中夹着尾巴,吞吞吐吐道:“柔若,这……这……”
虞柔若皓齿紧咬,双肩微颤,每每想起自己那张卖身契,倏忽间怒气全无,只剩下溢出心神的愁绪与忧郁。
明星,说来零零星星,数不可数,那不过是一代新人换了旧人,更迭得太快,让那些望空追星的人不曾察觉罢了。其实,有多少在闭眼前黯淡,兴许就有多少在睁眼时耀眼。昙花一现的流星可惜,泯为众人的黯星可怜,而那些可望不可即,如她般四季常春的巨星,娱乐圈的这片夜空还真容不下多少,屈指数来就那么几个。
然而这又如何?再怎么寥若晨星,再怎么引人瞩目,照样不过是萤虫之光,哪里能与日月争辉!她谨记着,这天终归在他们股掌之间,纵然要遮下她这巨星的光辉,也容易如反掌。
说到底,星光再多灿烂,不还要倚仗日月才得以璀璨。抵抗,自她尚未迈出圈外的每一天,都是痴心妄想,她根本没有能耐不这样仰他人鼻息。
但凡冷漠雪藏、抹黑匿迹,不管之前如何光芒万丈,星辉只会惨淡晦暗。哪怕一时回光返照,可又有多少观星人有心还记住她的光辉。这,不怪他们喜新厌旧,也不是谁都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是谁都能漫天繁星,独守一颗孤星。
虞柔若有心无力,语气弱上三分道:“伍总,请自重!”
伍贵山再也难以克制,撕下自己风度的伪装,粗声粗气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叫你来陪我,那是看得起你!”
被他这么一吼,虞柔若吓得心惊胆跳,刚烈坚强的外表即将被呼风唤雨的权势呼扯得破破烂烂,几乎没有脸面。却在这般窘境下——
“闭嘴!”
虞柔若蓦然抬头,只见身前忽有一处脊背如山般替她遮风挡雨。
“李先生!”
伍贵山怒吼道:“小子,你他、M哪个旮旯里出来的,找死啊!”
“咦!”
“大姑,小姑,小姑父,不好意思,恐怕妮子要失陪一下了。”
丽人轻挽大姑的手,微笑着虚指向离三,对三位长辈解释说:“遇见一熟人,想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再回来。”
小姑拉住丽人的玉臂,调侃说:“小妮子,不会是嫌姑妈们说话没趣,想借口耳根子躲清净吧?”
“没有,小姑,他真是我熟……”
瞧小姑掩嘴轻笑,丽人立马发觉着了她的道,羞恼地摇晃大姑的手臂说:“大姑,你看小姑她,又捉弄我!”
“好啦,咏絮,从妞妞出生起,你这作小姑的,还捉弄不够她呀!”
与小姑相视而笑,大姑随即转头看向丽人,拍了拍她的手说:“去吧,妞妞,反正到包厢,也是坐着等你大姑父过来。与其这样,你倒不如过去和朋友叙叙旧。
“还是大姑疼我!”丽人在长辈面前小孩气十足,冲小姑吐了吐舌,她转身向离三那边走去。
裙摆轻扬,碎花裙上的朵朵青莲似活了般摇曳。她款款走来,一股浓郁却不刺鼻、清新更沁心脾的香水味,仿佛是裙上青莲散的花香,在一步步中,飘香四溢,扑向人面。
“李司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