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养蜂人采蜜的正外部性。一般来说,当某个体的行为所带来的社会总收益大于该个体的总收益时,我们认为该个体的行为具有正外部性。因此,从量上来衡量,此时的正外部效应=社会总收益(蜂蜜产值+由采蜜行为导致的果园产量增加值)-养蜂人个人收益(蜂蜜产值)。2.造纸厂对养鱼场的负外部性:位于河流上游的造纸厂排放的废水污染了下游的养鱼场,使养鱼人遭受巨大的损失。但是,造纸厂却不需要因此而承担任何补偿费用。这便是造纸厂排污的负外部性。当某个体的行为所引起的社会总成本小于该个体的总成本时,我们认为该个体的行为具有负外部性。所以,从量上来衡量,此时的负外部效应=社会总成本(排污费用+由废水污染导致渔场损失)-造纸厂个人成本(排污费用)。
老君度人依靠的是道术传习,而道术传习实际上是教育产业,而这一产业具有明显的正外部性。教育产业的正外部性表现在多方面,比如受教育者在提高自身素质的同时,也造成了社会总体素质的提高。就个体而言,教育的正外部性表现在受教育者自身的教育受益一般要远远高于自己支付的教育成本。在越高等的教育领域内,这种正外部性越明显。我们就以瓦特蒸汽机发明的传播为例来说明教育产业的正外部性。当所有学习蒸汽机这一伟大发明的人都为他们的学习行为向瓦特支付学费(购买相关著作或者教育服务)的时候,这一伟大发明的传播是个纯粹的市场交易行为,其间并无正外部性。但是,随着传播的深入,蒸汽机的发明对整个世界的文明进程产生了巨大影响,也在不同程度上改变了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蒸汽机的这种巨大的社会效益正是瓦特这一伟大发明的正外部性的最好注脚。
很显然,瓦特可能会因此而得到一笔社会奖金,但是这并不能完全使瓦特实现由蒸汽机的发明所带来的全部社会利益的占有。因为这份奖金和巨大的社会效益相比,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实际上,瓦特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向每一位蒸汽机发明的学习者收取学费,因为很多学人并非直承瓦特。智力成果的传播和物质产品的传播有一个天大的差别,那就是智力成果在传播过程中不会因为传播而灭失,而物质产品在传递过程中始终是以某一产品的灭失为代价的。人们常说拿一个苹果和一个梨交换,得到的只是一个梨,因为这种得是以失为代价的,而一种思想和另一种思想交流,得到的是两种思想。诚哉斯言!此言既道出了智力成果和物质产品在传播过程中的天渊之别,也道出了智力成果之所以会有外部性的根本性原因。进一步探究此天渊之别,我们就会发现之所以会有这种差别的存在乃是因为智力成果有着类似于公共商品的属性——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
所谓非竞争性,是指该产品被提供出来以后,增加一个消费者不会减少任何一个人对该产品的消费数量和质量,其他人消费该产品的额外成本为零,换句话说,增加消费者的边际成本为零。以国防为例,尽管人口数量往往处于不断增长的状况,但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而减少其所享受的国防安全保障。所谓非排他性,是指只要某一社会存在公共产品,就不能排斥该社会任何人消费该种产品,从而任一消费者都可以免费消费公共产品。由于公共产品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使其不能像私人产品一样生产和供给,一般只能无偿提供。这就让智力成果的供给和消费区别于一般的私人商品了。老君既是道术发明者,又是道术传播者,在传播自己伟大发明(道术)的过程中他的教育产业开始萎缩了。一方面,老君越来越不愿意向众仙提供这种得不偿失的极其廉价的道术咨询服务了;另一方面,基于“劣币驱逐良币”的原因,一般情况下后学之辈更倾向于向老君的徒子徒孙们求教,而不可能有机会直接去兜率天拜师,所以后来老君也没有机会向诸仙传授道术了。因此,时至今日,我们根本看不到老君门下有任何徒弟了。
正是由于智力成果的类公共商品性,传统教育出现了一个不为人注意的特点,那就是每一个受教育者自己同时也为教育者。这也就是说,在道术传习上,老君每教会一个神仙道术的同时还无偿为社会提供了一名道术教师。而且这种效应还可以为老君的徒子徒孙们反复复制。这也就是前文所讲的道术作为一种资源其稀缺性之所以会逐步丧失的根本原因。如此一来,老君的教育产业的正外部性又被超几何级地放大了。老君搞这个教育产业的唯一受益就是由诸仙的追随确立起来的自己的地位。随着三界内道术教师的激增,名义上老君大名远播,但实际上在这个道术传习过程中老君被太多的同行“挤掉”了。老君离那些道家追随者们越来越远了。
慢慢地,道术传习跟老君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一种纯粹的名义上的联系了,不再具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在道术稀缺性日渐式微,老君地位日渐衰败的情况下,经济外部性的出现使得老君的教育产业的收益(权势)更无保障。老君的教育产业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完全的正外部性,自己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收益。就像现在,我们虽然学习“牛顿三大定律”,但是我们跟牛顿之间却建立不起任何实质性的联系。众所周知,市场力量是解决不了外部性问题的。所以,像教育这样正外部性极强的产业若想长久维持下去就必须有非市场因素进行干预。比如,接受各类社会捐赠,争取政府拨款等。但是,老君要的不是钱,他的威望和权势是捐不出来的。所以,老君的衰败是必然的。
与老君的教育产业相比,玉帝的农场业却没有任何外部性问题。玉帝每生产一个蟠桃,每交易一个蟠桃,成本和收益都是非常明确的:一个蟠桃换来的就是五百年的俯首称臣。这是一种交易,而这种交易形式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地固定了下来,并最终由此确立了以玉帝为领导和核心的天朝统治。而这种被固定下来的交易形式其实就是天朝政体“蟠桃大会”。蟠桃是生活必需品,数量极其有限,同时更是确保天朝稳定的无上法宝,因此蟠桃异常金贵。玉帝对如此金贵的蟠桃施行的是军事化生产和配额制管理。其势真如计划经济一般无二。蟠桃的生产工作由天庭第一夫人王母娘娘亲自主抓,而蟠桃的等级配额制管理则是通过天朝定制“蟠桃大会”来实现的。玉帝凭借着蟠桃就牢牢地抓住了诸仙的命运,稳固了自己的势力。
不过面对这日渐衰败的事实,太上老君不可能毫无作为,自甘沉沦。虽然,从学理上讲他不可能认识到这是由于教育外部性所导致的必然性的结果,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太上老君毫无反击“外部性”的自发反应。这就好比阶级斗争的学说,早在马克思发现这一规律之前,阶级斗争就已经存在几千年了。现代西方经济学总结了两种解决外部性的方案:1.市场主体的反应;2.政府政策的干预。但是,因为政府的政策干预是政府在认识到外部性危害的情况下的自觉行为,比如“庇古税”方案(政府可以通过征税或给予补贴来使外部性内在化,以矫正市场失灵的方案),而玉皇大帝对外部性理论并无认识,所以天朝政府并无自觉干预太上老君的教育产业以帮助解决其外部性问题的客观可能性。同时,即便是玉帝认识到了老君产业的外部性问题,他也绝无可能出台有助于解决老君教育产业外部性问题的政府干预政策。因此,天朝的外部性问题只能通过市场主体的自发反应来化解。在自发解决自身教育产业外部性的问题上,太上老君不断摸索,终于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正是由于这条道路的及时开辟,太上老君才最终确保了自己作为道家始祖的权位。
不管是什么样的解决方案,政府干预也好,市场反馈也罢,本质上外部性的解决途径只有一条——外部效应内部化。那么,抛开政府干预不提,就市场反馈而言,如何才能实现外部效应内部化呢?
第一类方法:企业合并。
只要将受到外部性影响的企业和产生外部性的企业进行合并,那么合并产生的新企业很自然地就能够实现外部效应内部化了。以前文造纸厂对养鱼场的负外部性问题为例,如果造纸厂与处于下游的养鱼场合并,那么合并之后的新企业自然就承担了原来造纸厂的外部性影响了。通过这样的途径,造纸厂的负外部性就内在化了。社会生产总成本中,原来由社会(主要是下游的养鱼场)承担的部分也将由新企业来承担,这个时候社会生产总成本(排污费用+由废水污染导致渔场损失)=新企业总成本(排污费用+由废水污染导致渔场损失),外部性消失了。
不过,对于解决经济负外部性问题而言,企业合并恐怕只具有理论意义罢了。因为经济负外部性问题的存在就决定了涉事企业本身在内在属性上就是互相对立的,一方的存在和发展是必定以另一方的损失为前提的,所以这两个企业是绝难实现合并的。即使能够勉强合并成功,也一定会导致某一方企业彻底退出市场。比如,造纸厂和下游的养鱼场实现合并,那么其结果要么是养鱼场关闭,要么是造纸厂消失,绝难出现二者共生的情形。造纸厂在自己污染了的水域里养鱼,难道厂长的脑子有问题?所以,企业合并对于解决经济的负外部性问题并无长久的现实意义。不过,从最近发生的一个案例来看,企业合并也有助于化解一定的社会矛盾。某污染企业的生产排污行为导致了周边居民的生存环境的极度恶化,这让该企业与其周边居民之间产生了激烈的矛盾。为了有效解决这一矛盾,该企业拿出公司相应的股份送给周边居民作为赔偿,因此受企业污染干扰的居民反而变成了企业股东。这其实就是外部效应内部化的一个典型做法。只不过,这种做法本身只是暂时解决了社会矛盾,污染问题本身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周边居民无疑将会陆续离开这片土地,企业周边最终将会变为无人区。
即便如此,对于解决经济外部性问题,企业合并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它有助于解决经济的正外部性问题。以前文养蜂人对果园的正外部性问题为例,如果果园和养蜂人合作经营,那么就能顺利实现养蜂人对果园的正外部性效应的内在化了:由蜜蜂采蜜而引起的果园增产的收益将由合并后的新企业来获得。社会总收益(蜂蜜产值+由采蜜行为导致的果园产量增加值)=新企业总收益(蜂蜜产值+由采蜜行为导致的果园产量增加值),正外部性消失了。当然,这个例子不够经典!因为现实中我们根本看不到这种既种植果树又养蜂采蜜的混业经营的企业实体。究其原因,乃是因为果园里果树之花并不是优良的蜜源,现实中的养蜂人不会去果园采蜜,所以这个例子本身的现实性不强。只不过,这个例子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企业合并是对涉及正外部性问题的企业双方都有利益的经济行为,所以这种合并本身并没有系统性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