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充满了疑惑,线索若明若暗,我不能欺骗自己,有木头笼子在,就说明郑初一起码知道影子生物这种东西,这笼子用柏木做的,坚硬又防腐的木料,不过时间过的太久,也不怎么结实了。
“看起来,老郑家至少从这辈开始,已经接触到这些了。”李富生踢了笼子一下:“当然,这笼子的具体年代不好说,也可能是从郑初一的父辈开始就已经存在。”
“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知道这些吗?”我问道:“郑石头要是多少知道一些,可以套他的话。”
“我估计郑石头不知道,郑初一家里专门挖出这样一个地下室,就说明他做的事是避人的,不愿意让别人知晓,才会隐瞒。如果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些,他何必再多此一举的瞒着呢?”
“有可能。”我赞同李富生的意见,但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开始飘忽,如果说我爸是这个村子长大的,甚至进一步判断,他就是在这个院子长大的,那么他知道地下室里的这些事吗?
我觉得,他很可能知道,就是因为从小接触过,而且受了长辈的熏陶,一些事情才会在心里牢牢的扎根。否则的话,他从那么年轻开始,就坚定信念,费尽心机精力去做这些事,有些不合常理。
可惜的是,郑初一已经去世了,再也问不出什么。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物是人非,但地下室被封闭着,没有遭到外力的干扰,所有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两只木头笼子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就足够了。我们继续转移目光,“菜窖”里的东西基本上被看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在一个墙角处,我看到了一只被捆上口又挂在墙角的袋子。
袋子是粗布做的,很脏,落满了灰尘,李富生用刀子轻轻一碰,就能感觉袋子里装着东西,坚硬而且沉重的东西,连着试探了几次,确信没有危险后,他把袋子拿了下来。做袋子的布已经糟透了,稍稍一动,就破了个口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我弯腰看了看,落在地面上的,全都是一种白色的半透明的东西,应该是石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足足有好几十块。我捡了一块仔细的看,这种石头很像石英,小时候在沙堆里玩,就是为了找沙子里的小贝壳,还有半透明的石英石。沙堆里的石头没有眼前的这些大,布袋里的石英石显然是经过挑选的,有一些几乎接近了透明。这种东西不值钱,不过有手巧的人闲来无事雕琢一下,也是很好的小物件,可以在手里盘着玩。
“石英石。”李富生捡着一块看了看,确定了我的想法,他道:“这些石英石都很好,石英石里面,几乎接近透明的那种,普遍被称为水晶,只有乳白色半透明的,才被称作石英。”
我不知道这些石头是不是郑初一收集的,不过在收集时肯定经过了精细的挑选,只挑最好的带了回来。他收集石头的目的还暂时不得而知,但我觉得,如果真是闲着没事偶尔遇见比较纯净的石英石的人,也会顺手捡起来带走。
在没有其它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我只能判断,郑初一可能就是为了稀罕,才顺手捡回了这些石英石。从刚才我在小屋里看到的那些雕刻的玩具来分析,他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但石英石的硬度很高,是花岗岩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的工具弄不动,只好都闲置下来了。
“你觉得,这些石头对我们来说有用吗?”李富生问道。
“有用,得知道郑初一当时是从什么地方带回这些石头的。”
“然后呢?再分析分析。”李富生鼓励我,我估计他已经把该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只不过是在教育我遇事多动动脑子。
“看见两个用来关影子生物的笼子,郑初一就比较神秘了,他隐秘的做这些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要知道他经常活动的地点。”我想了想,又整理了一下思路,指着地上的那些石头,道:“这些石头估计不是一次两次就带回来的,对乡下人来说,这种石头只是稀罕,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所以不可能专门跑很远去找,只可能顺路捡一些。石头这么多,就说明有这种石头的地方,就是郑初一平时经常活动的地方。”
“很好。”李富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我伸了伸大拇指:“分析的不错,你记住,你可以什么都不会,但一定要学会思考。”
说着,李富生把地面上散落的石头都归拢起来,放到了低矮的小桌子上,他顺手从里面挑了几块,装到口袋里,道:“我估计,有这种石头的地方不会里村子特别远,回去问问郑石头。走,这里不通风,呆久了不好。”
我们踩着梯子回到上面,用木板把“菜窖”的入口盖好,又铺了砖头。回到郑石头家里时,他还在睡觉,这两天过的是兔子的生活,白菜萝卜萝卜白菜,我真顶不住了,拿了三个我们带来的罐头,打开放到锅里炖,又加了点菜。锅一开,一股香味就弥漫开来,顺着厨房朝外飘,不多久,郑石头揉着眼睛从正屋里跑出来。
“甚东西,那么香。”他抽动着鼻子凑到厨房这边。
“来吧,一块吃。”
我们摆好了桌子,郑石头很高兴,跑回去翻出来一瓶白酒,跟我们喝。在大冬天里,围着火盆吃肉喝酒,是件很美的事,郑石头乐的冒泡,不过他酒量不怎么好,几杯下肚,黑瘦黑瘦的老脸就红了。
“这东西是甚?罐头?”郑石头一喝麻,态度就放肆了一点,对我道:“还有没有嘛,你们不要藏着,再拿点来,大不了明天我去给你们抓兔子去。”
我想套他的话,巴不得他再多喝点,赶紧又拿了罐头,炖了之后端过来,郑石头确实喝麻了,乱喷唾沫星子,跟我们讲他在外面还有劳改队里的事情。李富生耐心的听,好容易抓到机会,打断郑石头的话,掏出自己带出来的几块石头,问他道:“这东西挺有意思的。”
“甚东西?”郑石头眯着眼睛,盯着李富生手里的石头,最开始的时候,他可能还没看清楚,又揉揉眼睛,等到真的看清楚时,郑石头好像被电打了一样,激灵灵的一晃头,甚至连酒意都瞬间清醒了几分,一把抓过那几块石头,道:“你们,从那里弄的这个东西?”
“那边。”李富生一脸无辜,指着北边,道:“村子那边捡的,不知道谁丢在地上,也没人要,我们路过,顺手捡回来了。”
“妈了个x的。”郑石头拿着石头就骂开了,也不知道是骂我们,还是在骂丢石头的人。
我端着杯子,望望李富生,郑石头的反应这么强烈,这里面肯定是有说头的。
“这石头怎么了?”
“不怎么,不怎么。”郑石头又开始晃头,酒喝多了,舌头发直,他使劲捋着舌头,把那几块石头装到自己口袋里,对我们道:“这个东西,你们就不要拿了,没甚用,装在身上也不好,不知道是哪个老龟孙丢在外头的……”
按照郑石头的性格,一般李富生稍稍套套他,什么话都会说。但这一次不一样,郑石头捂着那几块石头,不管李富生怎么套,他就是不开口。而且喝酒聊天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推开桌子道:“天不早了嘛,早点歇了去。”
我们顿时都很郁闷,但暂时不想逼着郑石头说什么,就撤了桌子,跑到睡觉的屋子里,点上油灯小声的商量。他愈是掩饰,这个事就愈是奇怪,反正想办法也要撬开郑石头的嘴巴。我想着给郑石头一些钱,多给点,不过李富生说不行,给他太多钱,反倒把他给吓住了。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主要是我们遇见了郑石头这样的人,他脑子不怎么够用,我们三个商量着,郑石头就跑过来了,哼哼唧唧的东拉西扯,那样子肯定是有话想说。我给他让了烟,郑石头点了烟之后也不抽,夹着烟卷出神。
一根烟燃到了头,顿时烧了郑石头一下,他赶紧扔了烟头,不好意思的对我们笑笑,然后轻轻咳嗽两声,道:“这个嘛,你们到这里玩,其实山里也没甚好耍的地方,天气又这么冷,城里人都忙咧,到了明天,你们是不是就要走咧?”
“我们不忙,过几天再走。”李富生道:“是不是住你这里不方便?要是不方便,我们再找地方住。”
“不是咧!不是咧!”郑石头赶紧摆着手,道:“那有甚不方便嘛,就是怕耽误你们的正事,你们都是作甚的?”
“做生意的。”
“都是有钱人,有钱人。”郑石头干笑着,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叫我们休息,李富生也不拦他,但是当郑石头慢慢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就转过身,对我们道:“那个嘛,有些话要跟你们说说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