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修言见势不对,赶紧上前打圆场。
“罗小姐请息怒。还请您冷静一下,有话慢慢说。”
“这位公子,那日郊游蒙您出手相助,昔昔在此谢过。但今日是我罗家与林家的事,还请公子莫要插手。”
“既是两家之事,就不该你一个闺阁女儿出面,令尊令堂呢?”李修言轻轻敲着手中的折扇,笑道。
罗昔昔的脸一红。“是他品行不端,失礼在先,难道还要我父母先来拜访他吗?”
“呵呵”李修言干笑两声,到一旁坐下,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罗小姐,您先消消气,瞧这模样,长得真美啊,仙云好生羡慕呢。”仙云走过来,轻轻执了罗昔昔的手,轻言细语地劝慰着。
“你就是花魁仙云姑娘?”罗昔昔仔细打量着她。“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真的好美,你喜欢林子舒吗?”
仙云愣住了。掩口笑道:“哟,罗小姐说笑呢,仙云这般低贱的身份,这等蒲柳之资,怎配喜欢林公子?公子们到这里来,不过是消遣罢了。”
罗昔昔仔细看看她,罢了,她是来找林子舒要说法的,醉云楼和仙云不过是打开门做生意,她找人家的麻烦大可不必。
“林公子,我今天来,就是想当面说清楚,这桩婚事虽然订下了,但倘若你真的不愿,那便正式上门退婚吧。我娘都说了,我做不到笑不露齿,行不动裙,更不懂得温良贤淑,你想退婚,我不怪你。但是还请林公子莫要这般行事,这是打我爹娘的脸。是昔昔不孝,连累了爹娘,”
罗昔昔说着,红了眼圈。倔强的紧紧抿着嘴唇。她这含泪带怒的模样,让林子舒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像浮现出来。
那时的他,也只有6.7岁吧,粉团子样的小女娃,路都走不稳,迈着短短的小胖腿,一摇一晃的跟在他后面,说的最多的就是“哥哥等等我!”走累了就耍赖,跑到他面前,举着两只小胖手。“哥哥抱!”
“昔昔,我是你小时的林家哥哥,你还记的么?”
2
李修言用扇子遮住脸,没眼看。林子舒这表情快赶上痴呆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了!
这深情款款的模样,确定是要退婚?
“不记的。”罗昔昔干脆的说。是幼时芳邻又如何?本小姐那时才几岁?怎么可能会记得。
林子舒俊脸一红。正在思索措辞,罗昔昔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忽又回头,说了句:“林公子,请您尽快到我家商议退婚的事。”
衣袂翩然,佳人已消失在门口。
李修言看着目瞪口呆的林子舒,脸上的怜悯之意越发的重了。哂笑一声,“这位昔昔小姐,倒是干脆爽利,是个女中豪杰。哎,子舒,你别瞪我呀,又不是我跟你退婚。呵呵。”
如果眼刀能伤人,李修言此刻一定已经遍体鳞伤了。
罗昔昔出了醉云楼的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传说中的销金窟。林子舒长的倒是真好看,但品味也不过如此,竟然喜欢这种地方。
大门装饰得花红柳绿的,进门更是花团锦簇,富贵逼人。她刚才凭着一腔孤勇直冲进来,也没仔细看看,只觉的香味浓得呛人,眼前的姑娘们一个个浓妆艳抹,娇滴滴的声音让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老鸨儿上来拦她,她一包银子塞进老鸨怀里,只说来找人,保证绝不闹事。老鸨儿看到是两个娇弱的小姑娘,晾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便也不再拦她。况且仙云是个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她房里现在两个公子,正在吟诗唱和,实在没什么不好见人的。白得一包银子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罗昔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那个仙云倒的确有几分姿色,和前台那些庸脂俗粉很是不同。别的不说,她的琴弹的真好听,说话时轻言细语,温柔可人的模样,便是她这个女人也觉的舒坦,何况男人?
小桃看她家小姐发呆,扯了下她的衣角。“小姐,快走啦,”
两人转到后巷,沿着街角往家中走去。罗昔昔慢吞吞地说:“小桃,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仙云姑娘那样的?”
小桃呆了片刻,才说:“可能吧,小姐你可是大家闺秀,不能学那妖娆的作派。”
罗昔昔闷闷的说:“我晓的。”
小桃偷偷看她的脸色,说:“小姐,如果林家公子真的上门来退婚,你说老爷和夫人会不会被气个好歹出来?”
3
罗家正房堂屋,罗昔昔跪的端端正正的。伸出手掌,一柄宽宽的戒尺上下翻飞,重重的打在她的手心。
罗昔昔的小手已经被打肿了,眼里含着泪花,可是却倔强的不肯开口求饶。
罗老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下手便更不留情。
罗夫人心疼得眼圈都红了,眼看也拦不住,只得边哭边说:“昔昔啊,你就认个错吧,你一个闺阁小姐,怎么能跑到那种地方去呢?也怨不得你爹爹生气啊。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老爷,夫人!林公子,他来啦!”一个小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啊?谁来啦?”罗老爷愣住了,手里举的高高的戒尺还没来得及落下去。
“林公子,他来啦,还有一位公子跟他一起来的,他们正在大门外呢。”小丫鬟喘着气,抚着胸。不知道跑太快累的,还是吓的。
林子舒深深施一礼:“罗世伯安好。伯母安好。”便如松柏般挺立着。想看看昔昔小姐会不会出来的念头不停的向外冒。
罗老爷看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年青人,严肃地点了点头。“林贤侄,来青州几天了?”
林子舒的脸微微有点红。“世伯,子舒无状,虑事不周。还望世伯、伯母海涵。”
“呵呵,你小的时候,就住在隔壁的院子的,还记得么?”
“依稀记得。方才过来时,看到那院子似乎荒废了?”林子舒小心翼翼地看着罗老爷的脸色。
“是啊,主人前二个月才搬走的,如今空着。唉,当年你家刚搬走时,昔昔天天哭哭啼啼的要找子舒哥哥呢。”罗夫人兴致勃勃的插话。
看到真人了,比画像更加英姿勃勃,帅气逼人。罗夫人已经不计较他流连青楼的事了,男人有几个不风流的?当然,除了她家夫君罗老爷。等昔昔嫁过去,还怕收拾不了那些花花草草?
“夫人!妇道人家莫要随意插话。”罗老爷被这个猪队友搞得很无语。才端起来的架子又被夫人给撤下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子舒拉过李修言,介绍道:“世伯,这是小侄的好友修言兄,他也是青州人。”
“世伯安好,伯母安好。”李修言有些腹诽。都这么久了才想起介绍他,当真朋友就是拿来利用的,用不着了就丢过墙去。
既然面子都被夫人搞掉了,那就步入正题吧。
罗老爷清清嗓子,说道:“上次老夫去路州时,世侄恰好外出游学,未曾谋面。如今既然来了,便好好商议你与小女的婚事吧。”
4
“爹,娘,林公子既不愿与我成婚,咱家又何必勉强呢,难道,女儿当真就嫁不出去了么?一定要求着他来娶我?”罗昔昔不知何时,悄悄走了进来。
跪的久了,腿还有些僵硬,小桃小心的扶着她。一双手被打肿了,藏在衣袖里。
林子舒一看到罗昔昔那含泪带嗔的模样,内疚之情便如滔滔江水,延绵而来。经过上午那场闹,他感觉罗昔昔虽然有些莽撞,却是通情达理的。但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刁蛮凶暴。或许,真的是自己偏听偏信,误会了她?
“你这孩子,怎么又出来了?让你回房去好好反省,怎么这般不听话。”罗夫人嘴上责备,行动却与语言背道而驰。
“昔昔你看,林家哥哥可还与小时候一般模样?哎,那时你们两小无猜,天天一处玩,我与你林伯母也好生投缘。只可惜,林家姐姐怎么就去了呢?”罗夫人一面说,一面拿帕子揩眼泪。
“家母去世多年,多谢伯母还记挂着。”林子舒深施一礼。接着说:“小侄此番来青州游学,须得盘桓数日。只怕还要不时前来叨扰,还请世伯、伯母莫要嫌弃才好。”
“哦,还要住一阵子么?那好啊,说什么叨扰,太客气了。不知贤侄在何处落脚?”罗夫人倒是巴不得他搬到家里来住。但也知道那样于礼不合,也显得自家太上赶着。
“就住在修言兄家中。”林子舒恭恭敬敬地答道。
罗昔昔看到这和谐美好的场面,忍不住问道:“林公子,你不是来退婚吗?”
罗夫人伸手打了女儿一下,“什么林公子,这般见外。叫林家哥哥。”
罗昔昔无语问苍天。以她直率的性情,实在没搞懂,林子舒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