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病劫无名

自夜雨中,走进来四名少女。素裳白裾,逶迤拖过客店的门槛。好似四朵优昙花,一点一滴,沐着雨水颤抖舒展,由远而近,清婉的姿容,氤氲的泪眼,让店内的火光照亮。

试图以德服人的庄少功,紧张地问: “这就是‘乩邪’和‘蛊邪’?”

无名道:“是哭灵。”

四名少女闻话止步,一齐凝目望来。连娟黛眉,自中心蹙起一道悲伤的细纹,点点泪,犹如鲛珠,潸然漫出双眸,散入雨水浸湿的鬓发。

庄少功莫名其妙:“哭灵?”

尸邪马明王一脸不忍,掩耳扭头:“作孽,这些可怜的小姑娘,是乩邪的傀儡。”

无名并齐右手食中指,四枚淬黑的毒针,细密地夹在指缝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微芒。

“你要作甚?”庄少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哭灵有三哭,一哭,韩娥哭,令人心生恻隐;二哭,湘妃哭,摧人心肺;三哭,孟姜女哭,屋舍崩塌,杀人于无形。此时不出手,待到孟姜女哭,就晚了。”

原来,此地有“湘妃哭,竹尽斑”的典故,神调门的老门主,一时在竹下练功,想起了民间许多关于哭的传说,其中最厉害的,莫过于孟姜女哭倒长城。

这老门主通音律擅巫术,又是个武痴,知道少林派有一门以声慑敌的武功,名为狮子吼。

便思忖,女子的哭声,未尝不可以是一门武功,一门用来克制英雄好汉的武功。

他令女弟子勤练吐气之法,将丹田气融于哭声之中,参透哭功。奈何女弟子并无伤心事,不能神气合一,也不能打动敌人。他便使手段,吓哭女弟子,女弟子的声音充满恐惧,却不够悲戚。为了寻觅能恸哭的女弟子,他屠杀一户美满和睦的书香人家,只留下十岁女童和女童的母亲,一面折磨其母,一面逼女童练哭功。这女童果然嚎啕大哭,令人肝肠寸断。

此后,神调门寻了许多女童,来练这门伤天害理的武功,拨给乩邪差遣,称她们是哭灵。

此时,这四名白衣少女双肩作抖,胸腹起伏不定,发出低低的吸气声。

再也忍耐不住似的,沾满水珠的眼睫颤抖着,齐齐啜泣出声。

这啜泣声,仿佛包含了尘世所有的辛酸无奈。一声声,似要撕裂心肺,又带着缱绻鼻音,好似无能为力,乞求着他二人的怜悯。

庄少功听得双耳嗡鸣,头昏脑胀,心脉随哭声紧一阵松一阵。他拽着无名不放:“哭得这般难以自抑,或许是有苦衷。能不能不杀她们,又不教她们伤害我们?”

无名想了想:“踢出去。”

庄少功生了怜香惜玉之意,便不以为然:“点哑穴如何?”

“哭灵的丹田气,无法收放自如。点哑穴会使内气奔涌窒碍,五内交殒而死。”

“那么,点笑穴呢?”庄少功急得满头是汗,勉力道,“《黄帝内经》有云,悲不休只因神不足,神不足者,视其虚络,按而致之,以通其经,神气乃平。”

四名白衣少女一边哭,一边听庄少功讲话,满脸悲戚,添了一丝惊诧——

这公子的想法,未免太别具一格了。哭灵三哭不可收,内力耗尽,至死方休。

她们都是世间不幸之人,有流不完的泪,正人君子听闻她们的哭声,不忍下杀手,只能坐以待毙或者逃之夭夭。定力过人的魔头见她们哭,顷刻就会将她们击毙。

从未有人想过,要在她们放声大哭时,点她们的笑穴……

无名依庄少功所言,一个箭步,拔身掠出,把住一名少女腕侧的灵道穴,将那手臂一抬,指出如电,在其手少阴心经的极泉穴一抵,又化指为掌,拾了丹田清气,沿任脉自上而下,拨乱反正,拂过少女咽喉下方的天突穴、膻中和小腹。

再将少女的手一掣,背朝自己,于肺俞、定喘穴各注入一股精纯内力。

完事他丢开少女,少女立即止住哭声,一脸难以置信,露出欣喜的笑容。

庄少功怔了怔,在他看来,无名制住少女的手腕,让少女转了一圈,少女便破涕为笑了。

无名又如法炮制,对付了其余三名少女。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四名少女笑了一会,神色渐渐平复,拜倒在庄少功面前。

庄少功回过神,连忙还礼,只见这些少女一面微笑,一面止不住地落泪。

他不由得一惊:“……这法子也行不通么?”

“公子不必担忧,”一名少女抹着泪痕道,“我们这是……这是悲喜交加……”

庄少功只是提议,点这四名少女的笑穴,通过推拿虚络,来使少女神气平定。

看少女们感激涕零的模样,倒好像无名不仅如此做了,还在顷刻间救了四条人命。

他这才想起,无名是“病劫”,精通岐黄之术,于寻筋点穴必然是熟练的,想要止住少女的啼哭,使其内气不至于窒碍,自是不成问题,哪里需要他去引用什么《黄帝内经》?只不过,这少年郎性子娇惰,为了省事,竟想下杀手,见他要救少女,才改了主意。

“……多谢你。”他有些欣慰,无名虽然行事不分青红皂白,但的确是从谏如流的。

无名闻话侧头睇来,一身黑衣,将毫无血色的面容,衬得犹似玉雕。唯独映着火光的眸底,转眄之际似存有一丝笑意,倒像是藏而不露的嘲讽:“我只是一件兵器,不必谢我。”

“哈哈哈,无名啊无名,”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男子阴阳怪气的笑声,“你如此白白地浪费功力,未免太瞧不起我神调门了!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我也便不客气了!”

庄少功几乎忘了,客店外还有两名高手埋伏,他正要说话,四名白衣少女将他护住。

其中一个梳垂鬟,在左耳边留有一绺香编的俏丽少女道:“公子,此獠是蛊邪滕宝,神调门的老大,蛊术了得,他杀了我家许多人,还拿娘亲的尸身炼蛊,我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

说话间,一小团蓝衣跃入店内,乍看之下,形似孩童,却生了一张成年男子的面孔。

他蹚地打个滚,又一蹿三丈高,躲过了无名掷出的四枚毒针,把斗篷一揭,一团黑雾自他怀中飞出,便向无名蜂拥而至——

无名一动不动,长身而立,似忘了躲闪。

庄少功看得哎哟一声,那团黑雾化作万千毒虫,将无名团团围住,蓦地又齐齐向外一荡,散成一堆血泥,一层层跌落下来。无名仍是干干净净,一动不动,数道:“一招。”

那名为滕宝的蓝衣侏儒怪笑一声:“你怎么不看看你的脚?”

庄少功连忙向无名的脚看去,登时头皮发麻——

不知何时,两条黑质蓝纹的毒蛇,油光水滑地缠上无名的双脚,尖尖的蛇头大张着,正死命咬住无名的小腿,口中还溢出丝丝冒着寒气的毒液。

护住庄少功的垂鬟少女急道:“不好,这是蛊门圣物寒龙蛊,滕宝是存心要对付他,竟从蛊门借来此物!虽然玉虚雪莲可解,可那雪莲一百年一开花,还不到时候!”

庄少功不知何为寒龙蛊,却也看出,此蛇色泽瑰丽,剧毒无比。他看得忧心如焚,无名却置若罔闻,看也不看毒蛇缠绕的双足,不动如山,只是不知何时,两手十指,分别捏了八柄薄如蝉翼的小刀。这小刀,两面开刃,状如剑,正是行医所用的“九针”中的铍刀。

蛊邪滕宝见了铍刀,犹如见了鬼一般,铲步后撤,还往怀中一抓,洒出大把金豆。这些金豆随抛掷化作小指长短的金蚕,当空吐丝,又黏在无名身上,顷刻将他缚成茧状。

此时,又有八名女子掠入店中,为首的一名红衣女子,梳灵蛇鬓,手持琵琶,转轴抡指,杀伐之气奔赴弦下,来势汹汹,摧得人心如鼓擂,却于铿锵之中,蕴了几分妩媚之意。

庄少功听出,弹得是《霸王卸甲》,楚歌别姬这一段。心道,这女子的琴技,出神入化,不知为何要弹此曲,莫非是认为无名四面楚歌,劝无名效仿西楚霸王,乌江自刎?

但听那女子似哭还笑,娇声唱道:“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唱罢,自那灵蛇鬓女子身后,飞出一名手持长剑,衣袂飘飘,扮作虞姬的女子。照着动弹不得的无名,纵出一剑,刹那满店剑光,地上的火堆也为之一抑。庄少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眼花缭乱,早已走了神,心想,这就不对了,虞姬舞剑是自刎,岂是为了杀霸王?

无名缚在蚕茧中,存想于丹田,潜运《天人五衰》的内功心法,催动任督血气急速流转。

原本,打通任督二脉的内家高手,运功打坐,令血气如此游走周身,需要花一昼夜的工夫,也就是小周天。此法可以令神气自满,功力稍稍有所增进,还能延年益寿。

《天人五衰》却打破了小周天限制,随心所欲促进血气流转,每流转一次,功力成倍增长,转瞬增进十年功力,也不无可能。只是这般揠苗助长,打乱了天人时序,就如同饮鸩止渴,对自身造成的伤害,也是无法挽回的。

无名顷刻运功完毕,一听剑尖振出的锐响袭面而来,骤然丹田气发,浑身聚力,将蚕丝震碎。又以左脚为轴,侧身让了半步,错过一脉剑光,右手顺势一缠,肘部已锁紧对方手臂关节,左手肘同时撞至其肋窝处,借力一搪——

这一招行云流水,迅如闪电,一气呵成。扮作虞姬的女子,犹自拿剑刺着,只听见耳畔一声低笑,手臂一麻,剑便不由自主脱手而出,扎入石壁。

她这才晓得,无名在她右侧。她扭过头,看见漆黑的眸子,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再往下瞧,少年郎的嘴角漫着笑意,笑得纯粹温柔,在这笑容中,酥麻之感自她右臂下极泉穴扩散,心经随之寸寸震裂,心脉爆开,那股令人通身麻痹的诡奇内力仍在肆虐冲撞。

因知道必死无疑了,又不十分痛,她便多看了无名一眼。

客店内目睹这一幕的众人,俱是面无人色。那女子七窍流血,还微微一笑,好似死在情郎手中,又好似发觉了什么秘密,死得甘之如饴。无名放开女尸,冷冷地数道:“两招。”

庄少功这才回过神来,牵挂无名的安危,顾不得那死去的女子,探头看无名的脚,那两条毒蛇还挂着,只不过蛇鳞脱落,蛇身溃烂,淌着脓液。

五短身材的蛊邪滕宝,躲在一名女弟子的大腿后,喊道:“我的蛇,我姑母的蛇!”

“还给你。”无名慢吞吞地说着,用靴尖撩起不成形状的蛇,旋身一脚,将蛇踢至神调门众人身后的石壁,脓液当即爆射开来,骇得女弟子们四下逃窜。

蛊邪滕宝离蛇最近,躲闪不及,展开斗篷抵挡,只觉手背滚烫,脓液浸透了布料,手背旋即长出枣子大小的脓疮。他心中暗暗叫苦,实在没想到,这劫门的“病劫”无名,竟比蛊门的圣物寒龙蛊还毒,寒龙蛊已是一百年才能解一次的毒物,这毒物咬了无名一记,反倒蛇鳞脱落蛇身溃烂而死,真不知劫门的“病劫”是怎样的妖怪。

——“病劫”这一名号,历来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不因杀人如麻,只因历代病劫,自幼浸在毒物中,又有意去染一些疑难杂症,甚至将他人的病症“李代桃僵”到自己身上,比起“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过无不及,将数百种药性和病症,按君臣佐使分门别类,存入奇经八脉,所练就的内功,是五劫里最为阴狠毒辣的,因此才有了“瘟神”的绰号。

比起病劫的诸般手段,痛痛快快地杀人,算是轻的了。

“三招。”无名数道。此刻,他的十指间,还攥着那八柄薄如蝉翼的铍刀。

眼看蛊术不起作用,知道大势已去,蛊邪滕宝转身蹿向门槛。无名见状,随手掷出八柄铍刀,刀未到,人已到,堵在蛊邪滕宝前面,双掌一抄,便接住了飞来的八柄铍刀。

乍一看,倒像是铍刀颇有灵性,自觉地飞入了物主的手中。

蛊邪滕宝见势不妙,从怀中摸出一条幼蛇,生吞入肚,又口中念念有词,自点了几处穴道,霎时身如蛇行,灵活非常,便要从无名双腿下钻过去。无名拧腰旋步,一脚踹住他腰眼死穴,往上一抬,将他凌空抛起,又将八柄铍刀往上一抛,自己也拔身跃起——

寒光星星点点,纵横连成一片。众人还未看清这少年郎的所作所为,一起一落的工夫,蛊邪滕宝砸在地上,半边衣物不见了,半边血肉之躯也不见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骨架。

在这骨架之中,脏腑依旧完好,一颗心,急剧地跳动着。

本来,病劫这一招,效仿凌迟,在眨眼间剐三千六百刀,才算一招使尽。无名偷工减料,一千三百刀就罢了手,将蛊邪滕宝剐了一半,看起来不伦不类,反而更加可怖。

“三招半,”无名振却刀尖的一片薄肉,见对手毫无招架之力,低声道,“你就是个杂碎,何必惹祸上身。”这场以一敌众的厮杀,仿佛对他而言,只是凭白浪费了气力。

蛊邪滕宝绝望地叫道:“姑母不会放过你!”说罢,抬起完好的左手,捏碎了自己的心脉。

庄少功几乎要晕厥过去,这病恹恹的少年郎,动起手来,岂止是惊世骇俗。神调门的弟子晕的晕,吐的吐,想逃跑的腿肚子转筋,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爬。好似在这客店内,在这闪电雷鸣的雨夜里,见了从未见过的恶鬼,恶鬼本相一现,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梳着灵蛇鬓的红衣女子,软倒在地,战战兢兢。无名看向她:“乩邪符凌?”

乩邪符凌上牙打下牙,早已说不出话来,颤着手抱住琵琶,也不知是想自尽还是想搏命。

庄少功唯恐无名又要来一场凌迟,出言相劝:“无名,得饶人处且饶人,停手罢!”

无名闻话望向庄少功,眼中并无杀人取乐之色,依旧清澄如水。

乩邪符凌见有机可乘,一咬牙,拼尽全力,五指在弦槽处一扣,铮地一声,四弦如箭射出。无名似早有防备,身形微凝,却不躲不闪,任由四弦贯穿了肩骨。

一直作壁上观的尸邪——马明王和牛阿旁见了,交换一个眼色。牛阿旁摇响雕花铜铎,马明王挑起一柄磁石打磨而成的长剑,解了石鞘,左手捏个剑诀,喝一声:“起!”

剑锋斗转之际,自那供奉着神调门鼻祖的矮墙后,纵出许多人形,将无名围在中心。

庄少功心神俱震,没想到自己出言制止,害了无名,更没想到神调门还有帮手——

仔细看这些自墙后涌出的人形,个个皮肉青灰,双目紧闭,身穿粗陋的铁甲。

他恍然想起,尸邪马明王讲过的赶尸之法,这些就是以秘法和辰砂造出的僵尸?

这些穿铁甲的僵尸,随铜铎摇出的音韵、磁石剑变化的路数,挥拳出掌,看似毫无章法,却暗合奇门遁甲,变幻莫测,又硬似镔铁所铸,接连不断地打在无名的前胸后背上。

无名仍是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承受着,忽地浑身一颤,右手捂住嘴,低咳一声。

再松手,唇畔已是一片狼狈的血迹,抹也抹不尽。

庄少功见他一味忍受踢打,咯出血来,又是心急又是心痛:“……你怎地不躲?”

无名缓了一口气,理所当然地道:“是你让我住手。”

庄少功一听,几乎也要吐血:“我让你住手你就住手,我怎知他们会暗算你?”

“……我只是一件兵器。”

庄少功心中懊悔,悔不该在动武时胡乱替歹人求情,见形势危急,这少年郎还要自诩为兵器,憋出一句:“兵器,你快还手罢,随你便了!”

无名听罢,闭眼道:“为时已晚,胜负即定,我身负重伤,痨病发作,不能与尸邪抗衡。”

尸邪马明王道:“你这小子,虽然狂妄,但也还算有见识,你的毒和九针对付活人是有一套。这些僵尸的七窍塞满辰砂,经脉灌注水银,以秘法炼制,骨骼硬如铁,恰是你的克星。”

乩邪符凌切齿道:“还和他废话什么,你杀了他,神调门可以跻身八门前五之列!”

“我今日交代在这里,”无名伸手揩拭嘴角血痕,却重重地咳了几声,血自指缝涌出,他的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原本苍白的面色,泛起了一抹潮红,“只求你们,放过庄少家主。”

尸邪马明王点头:“好,你造下无数杀孽,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这庄家的小子慈悲为怀,又是个不会武功的读书人,按江湖规矩,我本就不该为难他。何况庄门主也是我的老相识,论辈分,他还要叫我一声马伯伯,就凭这一条,我也要保他平安无事。你放心去罢。”

两人商定完毕,无名垂目等死,牛阿旁又要摇那雕花铜铎,庄少功心里一片混乱……

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要死一起死”的豪言壮语。

他还有父母要奉养,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是舍孝取义,还是弃义取孝? щщщ▲Tтkan▲co

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的心思千回百转彷徨,脑海里才浮现出,要拿自家稀罕之物和神调门交换无名的念头,就听见乩邪符凌厉声惨呼——

不知从何处而来,一股陌生劲猛的罡气,一刹划开夜雨,转瞬覆没整间客店,纵使呼吸也为之一窒。只见那锋芒抖擞,似龙蛇闪动,绽然生辉,刺得庄少功的眼睛酸痛难耐。

一滴雨珠脱出电光,也如雷霆万钧,击碎雕花铜铎。金石糜灭之声犹自铮鸣,贯透众人耳膜。

原本将无名围住的僵尸,悉数摧折崩毁,辰砂宛如罗帷红浪,爆开,奔腾,漫得到处都是。

待辰砂落定,劫后余生的寥寥数人,心惊胆战地举目望去……

奄奄一息的无名,已然倚在一人怀中。

76.第七十五章 羊入虎口37.第三十六章 私定终身18.第十七章 贾剑试郎17.第十六章 见墨如面11.第十章 属下无敌38.第三十七章 戴孝出嫁97.第九十六章 父子相见2.第一章 五种劫数37.第三十六章 私定终身26.第二十五章 老要癫狂16.第十五章 同舟共济105.第一百零四章 我不如他107.第一百零六章 盘夫索夫74.第七十三章 相顾无言107.第一百零六章 盘夫索夫18.第十七章 贾剑试郎108.第一百零七章 大浪淘沙12.第十一章 决一雌雄78.第七十七章 互通心意66.第六十五章 好自为之76.第七十五章 羊入虎口86.第八十五章 难以入眠112.番外·一别经年67.第六十六章 兄妹齐心4.第三章 主仆不和24.第二十三章 一点败笔55.第五十四章 生死肉骨17.第十六章 见墨如面32.第三十一章 诈死法门99.第九十八章 一枪倾心72.第七十一章 蛊门救妹111.番外·败家媳妇 下91.第九十章 老劫无颜72.第七十一章 蛊门救妹2.第一章 五种劫数56.第五十五章 作茧自缚67.第六十六章 兄妹齐心20.第十九章 花前月下37.第三十六章 私定终身38.第三十七章 戴孝出嫁40.第三十九章 瓮中捉鳖102.第一百零一章 侯爷显威52.第五十一章 卧虎藏龙98.第九十七章 村汉思郎96.第九十五章 兄妹重逢92.第九十一章 以德服人111.番外·败家媳妇 下46.第四十五章 浮山浩劫53.第五十二章 一树五花22.第二十一章 夜探寝宫67.第六十六章 兄妹齐心114.番外·大千世界 中46.第四十五章 浮山浩劫45.第四十四章 苟延残喘108.第一百零七章 大浪淘沙32.第三十一章 诈死法门28.第二十七章 天子之剑3.第二章 渡劫开始45.第四十四章 苟延残喘2.第一章 五种劫数12.第十一章 决一雌雄53.第五十二章 一树五花80.第七十九章 情劫无心111.番外·败家媳妇 下16.第十五章 同舟共济77.第七十六章 自作多情76.第七十五章 羊入虎口40.第三十九章 瓮中捉鳖41.第四十章 生离死别80.第七十九章 情劫无心45.第四十四章 苟延残喘38.第三十七章 戴孝出嫁38.第三十七章 戴孝出嫁38.第三十七章 戴孝出嫁73.第七十二章 驽马恋栈14.第十三章 互诉衷肠11.第十章 属下无敌51.第五十章 七返九转82.第八十一章 情难自已4.第三章 主仆不和12.第十一章 决一雌雄114.番外·大千世界 中114.番外·大千世界 中73.第七十二章 驽马恋栈97.第九十六章 父子相见96.第九十五章 兄妹重逢83.第八十二章 欲擒故纵74.第七十三章 相顾无言66.第六十五章 好自为之98.第九十七章 村汉思郎78.第七十七章 互通心意49.第四十八章 人外有人61.第六十章 天人五衰52.第五十一章 卧虎藏龙41.第四十章 生离死别12.第十一章 决一雌雄95.第九十四章 颠倒是非30.第二十九章 恩大成仇103.第一百零二章 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