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绝境

那狄军猛攻了无数次赤木城。

连续近十个昼夜的作战,可以从防务上撤下来暂时休息的将士越来越少了,而敌军却是依旧攻势不减。

此刻,赤木勇士的悍卒身上血、汗水和灰尘混在了一起。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是赤木军,而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整个战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上一波的攻城刚刚结束,两军都开始了短暂的休整。

萧旺看到帅营内频繁有将领进进出出,想来是帅帐内各营将领在汇总伤亡人数和军械损坏情况。这里城内的将士们纷纷尽显疲劳之色,经过前几次大战后许多往日熟悉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还保留着战斗力的士兵中有至少一半都身上带伤。萧旺自己也负了好几处伤,好在伤势并不太重,所以只是大概包扎了下就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了。

一阵鼓声传过来,帅帐聚将。

众将分立于帅案两侧。

“各部现在折损情况如何?”

“突骑营剩余不足一成,共两百三十人”

“弓弩营剩余一成多不到两成,共一千五百一十人”

“刀盾营剩余不足一成,共八百零九人”

“后勤营剩余三成,共一千五百五十二人,滚木礌石已经耗尽”

主帅尉迟将军沉思片刻,说道:“后勤营战力略差,即便如此,总军力也只有五千人了。传令,关内只要是带腿的,全部出战。”

片刻后,一道军令传遍了整座赤木关。萧旺听过军令,琢磨了一会,心说:“正常攻城方的伤亡大约是守城方的四倍。那狄军凶悍异常,即便是靠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优势,狄军消耗也顶多是我军的三倍。那狄人恐怕还能有三五万人。如果逃跑,那狄人马快,怕就变成活靶子了。这全城死斗,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萧旺正在思索,只觉得关内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环顾四周,萧旺只见高台上的帅帐一片火起,那尉迟将军和一众高阶将领巍然屹立在火光前方,整个人被火光照的通红。在夜色下,这些将领的威武雄姿仿若天神下凡。

关内的将士也是将目光投向火光起处。

一阵浑厚的声音自台上传来:“赤木关的勇士们,你们的身后,是给你们暖被窝让你们爽的婆娘,是一勺米一勺面喂你的老爹和老娘,是你们家八辈子传下来的香火!今天,为了你的婆娘,为了你的老爹和老娘,为了你的娃,是个爷们就跟着老子杀出去,干了这帮畜牲!”

关内将士一片怒吼,嗷嗷直叫。

听那号角声又一次响起,与狄人的大决战开始了。

听众尉迟将军的谋划,将关内的所有兵力全部集合,连修城补墙的徭役平民抄起家伙编入了军中,这回连将士和平民共计两万五千余人。

城门大开,数百骑兵冲出城门,佯攻片刻后退入关内。那狄人仗着人多兵悍,也不管是否有埋伏便直接杀入了城内。

赤木军组成了三个没有弓兵的杀骑大阵,徭役平民围绕在大阵周围。那进入城池的狄人立马受到三面围杀,那一百余突骑兵在不远处伺机冲杀。这时,那尉迟将军率领一众将领和亲兵也加入了萧旺所在的突骑兵队伍,时刻准备着杀过去。

虽然阵法精妙,可依然无法平衡兵力的弱势。那些平民在狄人的刀下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阵中的步兵和平民不断的增加伤亡,防守线也是一再的退步。

当防守线从城门口向关内方向退到了距离城门大约一百步的时候,突骑兵在尉迟将军的率领下,冲向了狄军的战线。

这是最后的战斗了。

或生,或死!

此刻,双方所有的战力都在这不足两丈宽的城门口展开了最后的攻势。

随着一次次的冲杀,不时的有将士掉下马匹,现在依然挺立在马上的勇士越来越少了。除了一起在萧旺前面每一枪都能扎死一个狄人的沙教头外,还有那剑术绝伦的尉迟公子、卢员外以及尉迟将军身边的一些高阶武将。

这些武将个个都是沙场取得无数首级,立军功一级一级升上去的。那些靠家世混得武将官职的少爷们是不会来这种苦寒之地搏命的。那些习惯谋略取胜的智将此时显得有些捉急了,自从当将军后武艺难免有些生疏,所以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伤。

进入关内的狄军越来越多,尉迟将军吼道:“被围定则必死,我等城内游走杀敌,今誓与城共存亡。”

众人冲入赤木关的中心区域,由尉迟将军领头,在关城内四处游走,见缝插针。就这样又过了大半日。

随着关内狄军增多,再灵活的机动性也避免不了被围困。渐渐的赤木众人活动范围不断缩小,一次次的突刺,被迫的转移到了南门附近,最终被围在了赤木关的南门门洞下。那狄人中军和后军进了城,一边烧杀抢掠,一边继续向赤木关深处探索。

那被狄人前军围住的赤木众人此时相互顾盼,全身血污,眼睛血红,唯有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清明。狄人乐得围看这些犹作困兽之斗的残将,也不急全力围剿。

尉迟将军环顾左右,仅剩不足三十骑,除了儿子,还有近十位熟悉的将领和郡守死前推荐的智将卢员外,外加十来个悍卒。当将军的目光停留在萧旺和沙教头身上时,卢员外答到:“这是从宁沙城随我来杀敌的沙教头和小萧兄弟。”将军点了点头,说了声:“小伙子不错,可惜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温柔就要埋骨沙场了。”说罢便转头看向了前方。

“我等今日捐躯赴国难,能马革裹尸是何其幸也,不枉这带把的一世人生了!”

“兄弟们,最后再干他一回这群狗娘养的!”

“二十年后我等又是一群汉子!”

赤木的勇士每砍一刀前,都齐齐大喝一声“杀!”

在关城南门门洞内慢慢的挪动着,门洞内狭窄,人数劣势在短时间内倒也不是特别明显。现在剩下的二十余骑,都是仿若天神下凡,一副威不可挡的气势。然而,却是在这潮水般的狄军而前寸步难进。

萧旺历经了沙教头半个月严酷特训,又有这十多天生死博杀的战斗历练,虽说成长了许多,但仍然是这群猛人里实力相对弱小的的存在。渐渐的,萧旺的身上伤多了起来,伤势也是越来越重。

“好小子,本公子今天陪你死!”

“本帅今日竟然给你这臭小子做了侍卫,等到了黄泉路上,再找你算帐!”

“别说废话,快砍人!”

在存亡之际,众人是英雄惜英雄,好汉怜好汉。这时早已没有了平日上下级的拘束,也没有了身份的尊卑,只有同仇敌忾,以命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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