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玉龙三言两语就收服了于斯,萧崇光心中微凉,说不出他对赵玉龙到底是爱还是恨。
若论私交,赵玉龙对他的深情厚意他很感激,可是若论赵玉龙对他国家的危害,又让他惧怕。
总之,赵玉龙是他的敌人就对了,萧崇光再次、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因为与赵玉龙的一己私情,而误了国家社稷,危害到燕国的利益。
“于总管可知道宝藏的下落了?”赵玉龙问于斯。
“老奴愚昧,无法参透其详,而且这只是半份藏宝图,还有半份在利州王彭宠的手里。”于斯赶紧躬身回道。
“彭宠已经把他的半份藏宝图交于我,于总管一起参详一下吧。”赵玉龙说道,然后她把两份藏宝图放到桌子上拼在一起。
“是,少主。”于斯心头不禁一热。
于斯没想到自己曾经觊觎过那批宝藏,赵玉龙却还会对他如此信任,没有半点猜忌回避,让他共同研究藏宝图。
于斯是彻底服了,从今后,他愿意死心塌地地效忠这位少主,值!
“周兄,你也帮我看一下。”赵玉龙又招呼萧崇光。
萧崇光本来是觉得自己一再利用赵玉龙,做法太过卑鄙无耻,他本想刻意回避。
但是赵玉龙叫他,他也忍不住对宝藏的好奇心,而且,他跟随赵玉龙来到这里出生入死的,不就是为了宝藏吗?
最后一次!萧崇光这样安慰自己,他走过去。
两份藏宝图拼在一起,上面只是一些凌乱的山脉,也看不出是哪座山,山脉的正中画着一只昂首啸天的猛虎。
“少主,老奴研究过所有的地理,没发现有一座山与图上相像的。”于斯看半天皱眉说道。
为了破解藏宝图,天下的大小山脉于斯都已经烂熟于胸,就算现在加上彭宠的半份藏宝图,他也还是找不出相同的地理山脉。
“周兄可有发现?”赵玉龙又问萧崇光。
“如果不是什么山的话……看起来倒像个字。”萧崇光盯着藏宝图,他退一步又退一步才确定说道。
萧崇光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乍然一看,他还以为那些山脉是写了个字。
于斯否定了山脉的存在,萧崇光便想起他看到图第一眼所产生的错觉。
“字?”赵玉龙顿有所悟,她站到萧崇光的身边仔细瞧去,图上原来密密麻麻看不出章法的山脉果然像个字,不离得远了是看不出来的。
一般看到藏宝图的,都是恨不得把图贴到脸上去研究,所以就会陷进那些山脉里,根本无法参透图的真正用意。
“是个‘龙’字!”赵玉龙惊喜说道。
“难道是豫章的龙虎山?”于斯老眼一亮,他也惊喜说道。
如果图中山脉所显示的字是“龙”字,那么加上那只虎,不就是龙虎山吗?
“不对,龙虎山老奴去过,没发现有什么宝藏的踪迹。”于斯又摇头说道。
因为图上有那只虎,所以,于斯便把天下带“虎”字的山都搜遍了,龙虎山自然也在他的搜索范围。
赵玉龙便又走过去,她把两份藏宝图拿起来,透着明看有没有别的玄机,她突然盯住虎头的那半张,如有所悟地点点头。
“虎头崖!……我先祖是衡州府人,故居在衡山,所以那里被□□皇帝称为我赵家的龙脉,……宝藏应该藏在那里。”赵玉龙放下藏宝图,她喜悦地说道,完全没把萧崇光和于斯当作外人。
于斯固然觉得他家少主大气,待人真诚,让他心悦诚服。
但萧崇光也是记下了,赵国的宝藏藏在虎头崖,他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到虎头崖得到那批宝藏。
“于总管,我们现在就启程。”赵玉龙说道。
赵玉龙把两份藏宝图在掌心一搓,藏宝图便立刻化作碎屑。
反正图中所有的细节赵玉龙都已经了记于心,有图没图一个样,像这样的藏宝图留着也只能是个祸害。
赵氏皇族的老祖宗赵壮,说来是个流落衡州府讨饭的乞丐。
赵壮因为年轻力壮,被当地的张家员外招赘入婿,娶了张员外家的哑巴小姐,生了三个儿子,赵国的□□皇帝赵大行是赵壮的小儿子。
张员外死后,赵壮受到张家族人的欺压,便弃了田地家园,移居山里,就在虎头崖的山下。
后来,赵大行当了皇帝,嫌弃他爷老子要过饭的光辉历史,便给自己换了个光鲜的出身写入史册。
从此,关于赵壮和龙脉的事情天下人就不知道了,只有他们赵家历朝历代的子子孙孙口传心授。
当初赵玉龙游历天下的时候,最先去的地方就是虎头崖,祭扫先人故居,所以,她确定宝藏就藏在虎头崖上。
于斯便带着赵玉龙和萧崇光来到后山,他从一个岩洞里驶出一只船。
那艘船居然不用桨的,于斯在船下装了水车一样的水轮,他在船上用脚踩着两扇飞轮带动下面的水轮,船就可以前行,比桨快多了。
“于总管,你这个办法不错!”赵玉龙用脚踩着扇轮,她欣赏地赞叹道。
平时,赵玉龙也是喜欢造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现在遇到同样精通机关、造械的于斯,很是对她的胃口。
“少主过奖了!老奴在宫里的时候,有海外的使臣会造船,他教给老奴的。”于斯说道。
“船上可有纸笔?”赵玉龙问道。
“有。”于斯是个很会享用的人,所以他的身边从来不缺任何日用品。
赵玉龙边踩着扇轮,边在纸上快速地画着,她画了一只木制的机械鸟。
赵玉龙本来还发愁虎头崖悬崖峭壁,人们攀登都是困难,要怎么把宝藏运送下来?
这下她受到了于斯造船的启发,决定用木制鸟把宝藏运到下面,既节省了人力又节省时间。
“周兄,你看这个可好?我们就用它把宝藏运下来。”赵玉龙兴致勃勃地把画好的木制鸟递给萧崇光看。
“很好!”然而,萧崇光却无精打采地没有兴致,欲言又止,“玉龙,……我不能陪你去衡州府了,我想回家,以后留在家里帮家里做点事情。”
是时候该散了!他与赵玉龙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萧崇光终于横下一条心,要与赵玉龙彻底断绝。
赵玉龙闻言愣住,她的笑容瞬间被僵在脸上,他们终是要分道扬镳了?
好久,赵玉龙才适应过那一阵划过心上的剧痛,她到底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萧崇光留下来,她更没有理由让他抛妻弃子跟她在一起。
何况,他们刚刚才死里逃生,这也许就是他要离开她的理由吧?
赵玉龙想到萧崇光跟随她遇到的那些危险,他若离开她能够保得一生平安,她又有什么不可以放手的?
人家家里有妻儿老小,家大业大,何苦跟她亡命江湖?赵玉龙一点点说服着自己。
“也好,周兄既然要走,我也不会强留,但请周兄先和我去一个地方,也不枉你我结识一场,绝不会耽搁周兄归程的。”赵玉龙请求道。
赵玉龙想带萧崇光回罗浮山,虽然她离开罗浮山的时候,在长生殿发过誓言,不光复赵国绝不再见列祖列宗的面。
可现在她就想带这个男人回家,给她父母看看,这也许是她赵玉龙这一辈子喜欢的唯一男人,也许是她再也无缘相见的人。
萧崇光对上赵玉龙恳切的目光,他不忍心拒绝她,哪怕她要带他去的是龙潭虎穴,“好。”他微笑着应道。
好歹相识相知一场,也许这次分别,他们就永远是敌人,再也无法做朋友,一想到这些,萧崇光就不禁黯然,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赵玉龙的?
船到岸上,赵玉龙把木制鸟的图纸和给司徒静的信交给于斯,叮嘱他:“于总管,你先去司徒将军的大营,让他派人马跟你去衡州府,我随后会到。”
“少主,你不能放这个周文龙离开,他知道宝藏的事情,如今又急着离开,会不会……”于斯趁着萧崇光不在身边,他便低声提醒赵玉龙。
“于总管多虑了,我自有分寸。你选轻盈的木材多制些木鸟,以备待用。”赵玉龙不以为然说道。
于斯的话赵玉龙根本没往心里去,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萧崇光要离开她,她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少女情窦初开,却情怀受挫,那份惶恐无助是可想而知的。
到了罗浮山,萧崇光才知道赵玉龙是要带他回长生殿,本来燕国一直都想摧毁罗浮山的长生殿,借以摧毁赵国人的信仰和意志。
但是,燕国只知道长生殿建在罗浮山中,具体方位,要怎么进入却不知道。
现在,赵玉龙要带萧崇光去长生殿,他本应该是得偿所愿才对。
可萧崇光现在就是对此类行为提不起半点兴趣了,赵玉龙对他的信任、不设防,让他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如此利用赵玉龙的对他的感情,萧崇光不仅没有任何成就感,反而觉得自己很猥琐。
赵玉龙对萧崇光的感情成了他的枷锁,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背负上沉重的罪恶感,使他原本觉得对的立场变得那么不堪。
赵玉龙一路上向萧崇光介绍着罗浮山,萧崇光却不怎么有心情,他只想快点离开赵玉龙,好去衡州府抢宝藏。
起初,萧崇光是有点怀疑赵玉龙带他来罗浮山,是故意拖住他,好让于斯去取宝藏。
但是,当萧崇光对上赵玉龙清澈的眼眸、烂漫地笑容,他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他已经开始相信,赵玉龙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
赵玉龙带萧崇光来到一个广阔的湖边,对面是高耸的巍巍青山,前面分明是没有路了。
“我们到了!”赵玉龙眼望着对面的青山碧水,她高兴地说道。
然后,赵玉龙打声口哨,天空立刻飞来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雀鸟,雀鸟啾啾鸣叫着,它欢快地绕着赵玉龙飞旋一圈,便向湖的对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