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里,夜澜悠闲的盘腿在卧榻上打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稀稀疏疏的女子声,声音轻柔甜美,不一会儿又听得守卫道一声“公主可以进去,但时间不能太长。”夜澜明白来者为谁,心中竟无名的泛起波澜。
果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用披风的帽子挡住了脸,狱卒开了锁,冲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看了一眼夜澜便退下了。
“来刑部大牢做什么。”夜澜看着来者,不动声色道。
“光王殿下。”女子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美得不可方物。——北璇的小公主一向被称作北璇乃至整个九州的第一美女,但夜澜以为这第一美女不只是指美貌,更多的则是美貌背后的聪明才智。
“公主殿下。”夜澜冲她点了个头,“来这里,夜舒应该知道。”
“恭王殿下现在不知道,或许我走出这间牢狱时,恭王殿下的人就会报告他了。”烈北瑶双眸灵动而又深沉,整个人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之气。
“你很聪明。但是来找我又是为什么?”
“那天雨夜遇刺,围猎遭袭,再加上宴会上……光王殿下救了我三次。”少女的双眸依然那么明亮清澈,秀眉微蹙,“我与殿下素昧平生,殿下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喜欢你。”夜澜抬眼望向她,表情严肃,语气中带有一丝柔和,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发誓要让你嫁给我。”
烈北瑶被夜澜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惊住了,不过很快,她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很小便见过了,但你估计...不会对我有印象。”夜澜缓缓起身,穿上了靴子,又慢慢向她走来,“那个衣裳褴褛的小男孩就是我。”
“是你……”烈北瑶陷入一段深沉的回忆。她记起来,那个风雪之夜,她在皇宫的角落里见到一个蜷曲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年岁与她差不了多少。
他衣衫褴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当时她以为是哪个刚进宫的小太监受人欺负,于是她便走过去取下一方丝帕替他包扎,嘱咐他早些回自己住的地方,若是有人欺负他便来找她。
小男孩木讷的看着她,一声不吭,只是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她还记得小男孩的目光是那么澄澈纯净……
“我不是因为那天才喜欢上你的,或者说……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夜澜简单解释道,“我不希望你嫁给夜舒,就如同很多人一样。但他们只是担心夜舒因此夺得太子之位,而我是……只想你属于我。”
烈北瑶一言不发的望着他,许久,似是不知说什么好,才默默开口,“还有一个原因呢?”
“我想下次见面时……再告诉你。”
夜澜话毕,两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后,夜澜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喜欢夜舒吗?”
烈北瑶抬起头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烈北瑶的声音很冷,她冷笑一声,带有一丝无奈,“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来和亲的,不是顺着自己心意。”
“确实。”夜澜微微颔首,“身在皇家,有诸多不得已。可若必须要与一个皇子和亲,我希望只能是我。”
烈北瑶不吭声,一下子,二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他们三个人的初见是在昭宁帝六年,北璇昭烈帝十年。那是一个冬天,九尘昭宁帝登基六年,国祚已定,皇帝的宝座也已坐稳,昭宁帝便遣使前往北璇签订友好协议,并亲自前往北璇国都上京,会见北璇昭烈帝烈明渊。
当时烈明渊已经四十岁,登基十年,地位稳固,所以昭宁帝才会亲赴北璇,就是希望能与北璇结盟,稳固九尘在九州大陆的地位。
当时烈北瑶六岁,夜澜八岁,夜舒十二岁,而时任北璇太子的二皇子烈羽,也是烈北瑶的亲哥哥,时年十四岁。
当时烈羽身为北璇太子,而夜舒作为九尘昭宁帝长子,二人在北璇皇宫的晨时殿进行会面交谈。幼年的烈北瑶喜欢看热闹,硬要拉着哥哥烈羽带自己一起去,于是在那里他见到了十二岁的夜舒。
夜舒仪表堂堂,相貌端正,看起来很像一个正人君子。
昭宁帝出使北璇就带了两位皇子,一位是大皇子夜舒,另一位便是四皇子夜澜。而夜澜与烈北瑶的相识则是在风雪夜。
具体的事便不说,只是自那一夜后烈北瑶将这件事忘了,只有夜澜还一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所以……为何那一夜,你会如此狼狈的坐在角落里,是有人欺负你吗?”烈北瑶试探性的询问道。
此时,大牢里传来狱卒的声音,“公主殿下,时间快到了,还请您抓紧。”
烈北瑶忙止住了话头,双眉微蹙,神情有些严肃的询问道,“你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必。”夜澜摇摇头,“这件事情我自己能应付,不出几日我便能从这里出去。”
看着夜澜严肃的眼神,不像是在诓骗她。烈北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她对夜澜道了句,“珍重。”
夜澜点点头,也对她说道,“珍重。”
烈北瑶转身欲离开,夜澜却突然从背后开口,“小心,有人可是一直想杀你。”
烈北瑶顿住脚步,终没有回头,离开了大牢。
夜澜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眼中流露万般感情,似有千言万语,但此时却不能说出口。
……
“明旭,王爷让我们不要插手,可真若是将王爷一直关在牢里而我们却没有动作,我以为内心难安。”皇甫询忧心忡忡的对明旭道。
明旭皱了皱眉,“隐竹君竹可染已经回府了,不若问问隐竹君?”
“隐竹君何日回府的?”皇甫询吃惊道。
“夜澜被抓那日。”明旭回答道,“似乎夜澜被抓隐竹君一点也不担心。”
“既然隐竹君毫无波澜,那么此事或许不大。”皇甫询松了口气,“夜凡殿下在府中也是很着急,已经连连向昭宁帝上了数道折子。”
“夜澜足智多谋,不会有事的。”明旭宽慰道,“皇帝给的说法是’因柳家灭门,顾念到皇后伤心,酌情释放夜桀,令其戴罪立功。但却说夜澜审讯不力,呈上来的呈词荒谬至极,疑似污蔑兄长’。我看是昭宁帝自己的解释荒谬至极,无法服众吧。”
“慎言。”皇甫询紧张的对他做了个手势,“府中有陛下耳目,传到昭宁帝耳朵里,那又是殿下的罪责。”
明旭闭上了嘴巴,轻轻叹息一声,“皇室争斗,当今陛下如此猜忌多疑,几位皇子也是不好处。”
“圣上有意扶持恭王,怕是不多时便有诏令传出。”皇甫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