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
夜澜在圣殿总部凄寒彻骨的冰窖中调息的两年时光,外面早已是天翻地覆。
自那次两年前的护国战争结束,两国各自都有损耗,九尘尤其元气大伤再也无法发动战争,两国之间没了外交往来,直至一年前昭宁帝将六子派入北璇为质,又派使臣从中斡旋,两国才重新签订友好协议,维持表明上的和平。
九尘内部,两年前齐王夜凡在九尘关现身,被九尘关守将搭救送回京都,昭宁帝并未过多苛责他带兵不利,而是让他留在京都好好休养。
自那以后,朝堂上就出现了以翊王夜桀为首的翊王派和齐王夜凡的齐王党两大势力相争。齐王这边有着昭宁帝在背后扶持很快实力大涨,势力蔓延。后来京都出现了令人恐慌的护城河浮尸案,众位大臣惶恐不安,大多默默抽身,有的则暗中投靠齐王寻求庇护。
因死的都是翊王夜桀或者昭宁帝的心腹大臣,大家不免将矛头指向夜凡。夜凡也不是吃素的,凭着一番运作和夜澜的暗中帮助成功将此事推开。
不过因此事朝堂的平衡被打破,昭宁帝又开始悄悄扶持夜桀,两方就这般你占一时上风我轮一时的,两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夜凡是有意埋着一批自己人,真正显露出来的势力不到三分之一。
现在两年期已到,夜澜从冰窖中缓缓走出,冰冷俊秀的面庞隐隐折射一道寒光。
他缓缓抬手招来一个弟子。
“殿主。”弟子恭敬行礼。
“那个人如何了?”夜澜开口道。
“殿主说的那人已是我圣殿之人,甘心为我圣殿所用。”弟子回答道,“枫尘大人从不会让主上失望。”
“好。”夜澜轻笑,“帮我把白突唤来。”
“是,殿主。”弟子退下,片刻后白突过来。
“师兄准备重新露面了吗?”
“在此之前我要见一个人。”夜澜道,“帮我安排。”
“谁?”
“夜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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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夜凡照旧处理完公事从宫中乘马车回府。如今他被任命为议事院参政大臣,每晚都要在宫中与众议员商讨国事。这个位置也是昭宁帝有意抬举他,连夜桀都没有这个殊荣。
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夜凡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双手松弛的搭在腿上,他的脸色有些疲惫,再无当年天真冲动的少年神色,俨然已是一个城府深重的年轻政治家。
马车本来走的好好的,车夫突然猛的一拉缰绳,马儿一声嘶鸣,马车戛然停住。
夜凡睁开眼睛,下意识摸向身侧的佩剑。
“大人,有个人横在马车前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车夫向里面的夜凡道。
“谁?”
“不清楚。”车夫的声音中明显有一丝紧张,夜凡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车前是一个一袭黑衣戴着面具的年轻男性,男子身形瘦削,那身影让夜凡觉得熟悉,却又有些模糊。
男子没有出声,只是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扔给夜凡。夜凡接过,只一眼,他便猛的抬起头看向男子,眼中错愕恍惚欣喜疑惑轮流闪过,到最后变为了冷静坦然。
“四哥,是你……”夜凡的声音在发颤,他的手不自觉地抖动,目光也在随之变幻。
“你当年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不用在我面前伪装。”回应他的却是漠然。
夜凡在心中苦笑,却没有答话。
夜澜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他将白布摊开,里面是黑色的一块碎布,是衣服上被撕下来的残料。
夜凡默默看着,什么也没说,但什么都懂了。
从谋杀到中毒,刺杀伪装成夜舒夜桀所为,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自导自演,还有很多,只不过夜凡不想去回想。
他一直在夜澜面前扮演一个莽撞冲动、直爽率真的懵懂少年,一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弟弟,却一次又一次利用他对他的好、对他的维护欺骗他、利用他。
那次的靖翠山之事……他一早便计划着。皇甫询很早便被他收买,他让他假装成南玄机的人去做下那桩事。皇甫询当时称不忍对夜澜下手,取下了夜澜随身携带的玉佩说拿回去交差,如今夜澜将这玉佩扔给他,即使他不说夜凡也知道他已知晓一切。
他已不去管夜澜如何从他的密室中找到这玉佩,他只觉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去面对他。
“我,不会忘记。你,做好准备。”夜澜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殿下,这!”车夫额上冒汗,不知所措的看着夜凡。
“今晚的事不许声张。”夜凡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杀气浓浓,那狠戾的目光足足可以将人杀死当场,“否则你清楚后果。”
“是是。”车夫早已被吓得魂都没了,忙叠声应道,不敢与一身杀气的夜凡对视。
夜凡的眸子在漆黑的夜晚中如同黑夜中那一双随时可能杀出的夺命之光,冷的侵入骨髓,直浸心扉。
他一直站在马车前不出声地注视着前方,他不说走,车夫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询问了。
足足一柱香,车夫冷得直哆嗦,却不敢有太大动作,怕惹得夜凡恼怒丢了性命。这些年夜凡的手段他多少听过,跟在这样一个可怕的人身边有时候是福,有时候却是祸。
刚才的人,夜凡称他为“四哥”,难道他是……!
“走吧。”夜凡的眸子已恢复往常般澄澈如水,他的语气平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做好准备……
那么来吧,我不会躲,因为那是我欠你的,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