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家学渊源

哥哥确实是和爸爸最像的。

这一点,梦心之没有办法否认。

她自己也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

越想就越奇怪。

或许是因为爸爸和哥哥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一看到哥哥就不免想起爸爸。

然后,那种感觉,就亲得不能再亲了。

她会思念哥哥

会想哥哥过得好不好。

会想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会想哥哥一开始为什么离开。

但这所有一切的想象,都和她还没有开始憧憬的爱情不一样。

梦心之一直都想,等自己准备好了。

要找一个会喝酒的,有事没事可以在一起把酒言欢的。

稍微一分别,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稍微一想念,就怎么怎么都停不下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本质上,梦心之是一个有点叛逆的人。

和她给人的表象不太一样。

她只是习惯了听宗极的话。

如果让她自由选择的话,她不会学古典,不会学芭蕾,会学的多半是钢管舞。

原因是钢管舞的难度最高。

而她,希望有难度的事情。

她知道,就算把真实的想法告诉爸爸,爸爸肯定也是会支持她的。

但是,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女儿有什么兴趣爱好?】

钢管舞一定不是一个父亲能够脱口而出,并且满心骄傲的。

爸爸至今都没办法接受她去研究古墓,更不要说打心眼里支持她跳钢管舞了。

梦心之不想让爸爸脸上无光。

爸爸对她越好,这样的想法就越是根深蒂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甘之如饴的。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付出是比得到更快乐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暗恋总是最美好的。

人,有的时候,是有点奇怪的。

越长大,就越不知道要怎么无条件地付出。

大部分人,爱一个人的能力,都会在青春期结束之后急剧下降。

当然,也有少数人,会把这种可以称之为【初恋加持】的能量,留到往后一点的人生。

然而,任何一种加持都是有时效性的。

过了,很有可能直接就没有了。

高中的时候,谈恋爱叫早恋。

家长几乎都会反对。

大学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是让好好念书。

不希望因为爱情那点小事,影响学习。

等到大学一毕业,各位亲爹亲妈就开始画风突变:

【你都毕业了怎么还不结婚?】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

【你一放假就在家里蹲几时才能有对象?】

【你再不领回家一个明天就给我去相亲!】

这大概就是最传统的中国父母吧。

他们希望自己的小孩子,在正确的时候干正确的事情。

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

学习一结束就立马组建家庭。

确实也是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

但这样的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

而且,比现实还有更为现实的,是就算真的在【正确】的时候,干了【正确】的事情,【正确】这两个字本身,就有可能是最大的不正确。

聂广义就是照着最最【正确】的人生轨迹走的。

发展到现在,他甚至都还算是幸运的。

因为,更多的人,可能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有的开始花天酒地,有的开始觉得家庭可有可无。

有的因为有了小孩,就勉强凑合在一起。

还有的,形同陌路,把夫妻处成了仇敌。

聂广义就是因为见得太多了,年纪也已经非常成熟,才会觉得他和廖思佳的好聚好散,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拿出来评分的话,至少也是中等偏上。

知道聂广义和廖思佳真实关系的人,包括宣适在内,其实都还是很佩服他的。

一个功成名就的天才少年,在事业巅峰时期,选择净身出户。

聂广义愿意为自由付出的,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成功人士都要更多也更彻底一点。

聂广义为廖思佳做的,也确实是一般被欺骗和辜负过的人做不到的。

可知道真实关系的人,原本就凤毛麟角。

在这种情况下,聂广义是很容易被误解的。

而他自己,也没有出面解释什么。

算是给足了廖思佳最后的体面,让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净身出户的他,才是婚姻的过错方。

从某种程度来说,聂广义确实也是觉得自己有错的。

这么多年,他都没能让廖思佳毫无保留的爱上他。

说到底,这段关系,让聂广义原本就脆弱的爱情神经,直接有了断裂的迹象。

他的爸爸妈妈就已经很不幸福了。

他的第一段婚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智商得低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对爱情和婚姻重拾期待。

聂广义一直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能顶着三十多岁的高龄,在一个叫梦心之的女孩那里,找到【初恋加持】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无聊。

想起来就笑,脑子是不是已经坏掉?

前些天,还是自己偶尔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上扬的嘴角。

现在倒好,就连助理都一口咬定他谈恋爱了。

他真要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算了。

问题是,他连姑娘的手都还没有拉到。

对不!

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明明就把姑娘的手给捏得紫紫的,怎么能算没有拉到?

就算说成是摸过了,也不为过吧!

没错了!

就是这样的!

聂广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的姑娘,就是我的姑娘!就算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也逃不出我用尽全力抓着姑娘的手臂。】

……

“大头,听宣适说,你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聂天勤给聂广义打来电话。

“聂教授,既然你是听你宣适儿子说的,那你就继续问他。”

“大头,你怎么连你自己兄弟和爸爸的醋都吃啊。”

“什么?吃醋?聂教授,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醋?”

“爸爸想想啊,你从小到大,每次吃饺子的时候。”

“聂教授,那叫蘸醋,蘸和吃能是一回事吗?您这么大一个博导,要是这么不严谨的话,您以后看电视,我就说您是吃电视。”

这也得亏是和自己的老爹说话。

对象要是换成宣适,【吃电视】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吃点屎】。

聂广义满心的烦躁。

又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那种满腔热情不知道怎么释放的感觉,憋得他很难受。

要么找姑娘聊个天。

要么找兄弟和亲爹吵两句。

总归,再不干点什么,聂广义觉得自己就要原地爆炸了。

莫名其妙整颗心被一个人给塞满的感觉,真的好烦好烦。

如果可以,聂广义宁愿孤独终老。

多好啊。

名声他不缺。

金钱他也不缺。

那些什么说老了之后孤单啊没有人照料啊,一定没有见识过全世界最顶级的养老机构是什么样的。

照料吃饭和拉屎这种事情的,绝对不会仅仅只有一两个人。

每天换不同的护士灌肠,也能好好地灌上一个月。

聂广义咳嗽了一声,收住了全然放飞的思绪。

简直神了经了病了!

他又不是真的有严重的痔疮或者肠道问题,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想着大灌肠。

难不成是因为前两天去看了大灌篮?

话说,姑娘喜欢篮球吗?

去多了博物馆那样的地方,带姑娘去看看全明星赛一类的,会不会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啊呸!

姑什么娘?

现在是在探讨非常学术的亲爹吃电视事件。

嗯!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问题。

“大头。”聂天勤没和聂广义深入探讨醋和电视之间的必然联系,而是直接为了一个简单到不行的问题:“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情?你儿子我现在声望空前高涨,事务所的业务,都接到三年以后了。”

“爸爸还是懂你的。你打小,心里面一有事情,说话就开始不着边际。”

“怎么可能?宇宙就算比可观测的920亿光年要大,总也是有个边界的。科技还不够发达罢了,怎么会存在没有边际的情况?”

“听你这语气,好像也没有特别失落或低落,那爸爸就放心了,大头啊,你好好努力。”

“我一天才我努什么力啊?”

“是啊,是啊,确实不需要啊。我一次都没有看到我儿子半夜三点起来复习。”

“半夜三点要能起来,那就只能是梦游了。再不然就是借尸还魂。”

“大头啊,我和姑娘的爸爸约了去咱们老家那儿钓鱼,我就想问问,你过几天回来,具体是几天,爸爸看看能不能带上你一起。这事儿感觉问你比问宣适,要更确定。”

“怎么可能呢?小适子但凡有点心,就能知道我回国的具体时辰。”

“但凡有点心,那也是吃掉了。”聂天勤很自然地用聂广义的语气回应道,“点心放着容易过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是把聂广义给镇住了。

他的亲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着边际了?

总不至于都七老八十了,还出现【初恋加持】?

好讨厌啊!

爱情到底是一道有解还是无解的题?

“聂教授,你和人姑娘的爸爸约了钓鱼,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兴趣。你们长辈出门整点老年人的娱乐,为什么要问我们年轻人什么时候回去。”

“大头,人姑娘对爸爸,可不是你对我的这种感情,你收敛收敛,你要是在人姑娘面前,说人家爸爸是来年人,你这本来就没有的前景,可就更加堪忧了。”

“我没前景还有几个人有前景,我可是建筑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你这三十好几的人了,说自己是新星也不嫌害臊。”

“说的也是。”聂广义在电话的另一端赞同道:“,一个不小心就谦虚了,我应该说自己是建筑界冉冉升起的巨星的。”

“大头啊,建议你把冉冉升起去掉。”聂天勤是真心为儿子感到骄傲。

“那不得把最后那个【的】也去掉。”

“是极,是极!”聂天勤顿了顿,“爸爸这儿还有个事情,要和你通个气。”

聂广义现在的成就就已经超越他了,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以他的影响力做不成的事情,有了聂广义的加入,一定能做到事半功倍。

就说万安桥的重建。

刚烧毁那段时间的新闻热度过去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太多人关注。

在【游牧咖啡】的设计师会深度参与的消息报道出去之后,想要捐款的都排起了队。

这些想要合作的人顺腾摸瓜,知道了聂天勤教授是聂广义的父亲。

再往上一摸,又知道了聂广义的爷爷,中国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

很多篇关于家学渊源的报道,就这么浮出水面。

聂天勤还挺担心聂广义会生气的。

毕竟,聂广义走到今天,又是获奖无数,又是设计【游牧咖啡】,靠的全都是他自己的实力。

和他这个老爹没有什么关系。

非要说有,那也是他拖了儿子的后腿。

“通气?咋了?你明儿个就要结婚?该不会是萧教授要给我生……”

“大头!爸爸是和你说正经的。”

“哪儿不正经了?这个世界还有比传宗接代更正经的事情吗?”

“爸爸都七十了,萧教授也不年轻了,我们都已经有最好的儿子了,为什么还要想这种事情?”

“哎哟诶,我不就那么随口一说,我们聂教授还真认真想过啊?”

“大头!”

“啊,行行行行行。”聂广义学着宗意,说话都说成了最标准的古典音阶,“聂教授要通的是哪门子的气?”

“大头,最近那几篇家学渊源的报道,你都看了吧?”

“看了啊。还挺权威的媒体。”

“大头啊,爸爸知道,这些报道,是有失偏颇的。重点都没有在你自身有多努力上。”

“哦。”

“大头啊,爸爸知道你不想说话,也知道你的优秀和所谓的家学渊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是……为了万安桥的尽早重建,希望你不要太过介意。”

“聂教授,权威媒体在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会在写好了之后,先给当事人看过的。”

“什么意思啊?大头?”

“意思就是,这些报道都是我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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