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倒也算有趣,元常你的安排很好,不管马腾和韩遂如何想,他们麾下必然水火不容,这些无名匪首不可能弹压住所有人,两人的火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六月二十四,风尘仆仆的李澈带着吕玲绮等人悄悄赶到了秦函谷关。
这是隐蔽行动,在韩遂、马腾彻底撕破脸之前,大军不宜妄动。否则外部的压力很可能将已有裂痕的两人重新挤在一起。
钟繇淡然而不失恭敬的道:“卫将军过誉了,终究是他二人各怀鬼胎,才给人乘隙而入的机会。只是……究竟是何人先下手离间了马腾和韩遂,下官这边还没有线索找出来,士孙瑞等人似乎也有意隐瞒。”
“无妨,他行事总得有个目的,此时不见,要么是奇功未成,不愿相见。要么……不敢见人。”李澈眯着眼睛,笑道:“或许是袁本初派来的人也说不一定啊。”
“下官以为应该与袁本初无关。”钟繇沉吟道:“秦函谷何等重要?若真是袁本初的谋划,又岂会将其拱手让出?有此关在手,我方可进可退,大有优势,绝非袁本初之愿。”
“那就是三辅本地的隐士?”李澈敲了敲头,一时也想不起来三辅有什么著名人物还没出仕。索性放在一边,道:“元常所言不差,有秦函谷在手,关中已是囊中之物,主动权在我们,倒也不必杞人忧天。”
钟繇继续道:“下官愚见,卫将军此时便可调兵准备,至多一月,最少旬日,关中之事应该就能有个结果了。”
“元常还是这般急切啊。”李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河东那边,荀相一力举荐的卫觊还没到吗?”
“拿下函谷关是下官临机决定,事后为了防止马腾和韩遂警惕,封锁了消息,恐怕那卫觊此时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下官已经派人在弘农县左近寻访,将他引来。”
“将军,钟府君,外间一人自称河东卫觊,求见将军与府君。”
钟繇话音方落,太史慈便匆匆而入,带来了卫觊求见的消息。
饶是钟繇养气功夫十足,也猝然惊道:“不可能!”
无怪乎他这般惊讶,卫觊寻到了函谷关,说明他在函谷关的消息很可能已经传了出去,马腾韩遂那边又会是何反应?
李澈沉吟片刻,摇头道:“元常勿急,想来并非你走漏了消息,而是本侯这一路上泄露了行踪。”
“……”钟繇也反应过来了,李澈和卫觊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函谷关,卫觊除非未卜先知,否则很可能是跟着李澈后面尾随而来。
但上官失误了,那能叫失误吗?钟繇也没开口抱怨什么,只是在考虑该怎么弥补问题。
李澈笑道:“无妨,急也无用,还是先唤他进来,问问情况。”
不多时,太史慈便领着风尘仆仆的卫觊走了过来,李澈欣赏的看了这年轻人一眼,饶有兴致的问道:“本侯自认一路上扮作商旅的样子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伯儒是如何发现的异样?可否为本侯解惑?”
卫觊恭敬的行了一礼,解释道:“将军或许有意了解过商旅行事风格,但却漏了一点,商贾行商是危险之事,发妻很少会带在身边,即便是有所需要,也是带着妾侍或奴婢。再加上荀相曾经为下吏讲过将军的英姿,故而下吏大胆偷听了将军卫士的谈话。”
李澈恍然,封建社会远行等同于冒险,更别说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行商之人一般是不会带着发妻一起冒险的。
再加上卫觊从荀攸那听过他的特征,发现异样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这人确实是个人才,李澈暗暗点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没有在外面贸然相认想来也是担心走漏了风声。
李澈哈哈笑道:“你倒是把元常惊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谋划泄露了。”
“钟府君消息封锁的很好,下吏确实没有发现函谷关的异样,若非卫将军一行人到来,也不会注意到府君在此。想来马腾、韩遂远在长安,也是发现不了的。
至于卫将军一行,下吏于暗中观察良久,确定并无其他暗探注意到此处。”
钟繇微微颔首,抚须道:“不愧是荀相一力举荐的人才,本府已派人暗中接应,却不料你竟然自己来了。”
李澈摆摆手道:“这是本侯之错,坏了元常的试探之意,此前本侯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的隐蔽,却不料早已落入伯儒眼中,着实有些可笑。”
卫觊恭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将军居庙堂之高,忧天下大事,若是连这些小小细节都无所遗漏,那便是圣人之姿了。”
“你也不必这般诚惶诚恐,若此事不是你发现的,恐怕本侯已经坏了大事,既有问题,便当铭记于心,以作更正。”伸手止住欲言的卫觊,李澈笑道:“你来的正好,本侯与钟府君正在讨论是否要此时将兵屯于此关,你谈谈看法如何?”
钟繇将关中变动大略讲了一讲,卫觊低头沉思良久,蓦然道:“府君确定韩遂很可能将兵向长安?”
“从韩遂兵马的异动来看,应当不假。”
钟繇蹙眉道:“削弱他们本就只是锦上添花之举,卫将军此次共率军六万,再加上三辅内应,完全足以击溃貌合神离的马韩二人。再者,本府也不想径直开战,只是要让他们知道魏王天威,以势迫降罢了。”
卫觊摇头道:“马腾韩遂,非雄天下者,但也是一域之枭雄。钟府君若是认为仅凭强兵势大便能压服他们,恐怕将来会失望。纵然一时低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心生怨恨,迟早复反,届时生灵罹难,也容易让后方不稳。
若以下吏之见,不如仍取怀柔之策,多加安抚,令他二人自相攻伐,待事乱不可收拾之时再出面安定关右,如此,威德并重,关中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