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之事暂且还要放一放,刘焉放在汉中的忠犬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至少在李澈看来,他们那诡异的关系虽然最终导致了刘璋衰败乃至覆灭,但就此时来说,张鲁和刘焉难以分割。
要想给刘焉压力,汉中是必取之地,否则所谓的威慑不过空谈,刘君郎宦海几十年,也不是被吓大的。
贾诩倒是微微释然了一些,原本他也想过进谏先取蜀地,但却担心有悖朝廷中重臣的计划,故而明哲保身。毕竟先东进还是先西进,并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以刘备的势力,先拿下袁绍再取蜀地,会更轻松,只是会有不可测之风险。先取蜀地,则是稳中求胜之法。
二者择一皆可,贾诩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去开罪朝中大员。
想了想,贾诩还是稍稍点了一句:“卫将军还是多拖些时日为好,刘君郎为天子气入蜀,在蜀地大肆逾制,可见其人心思不小,与刘幽州等人大有不同。纵然如今天下大势渐渐明朗,他也未必没有侥幸之心。但天长日久,他总会认清现实。”
李澈笑着点点头:“贾先生肺腑之言,本侯谨记。”
刘焉是有“雄天下”之心的人,且不论其才足不足以争天下,但就野心来说,他比刘表等人都来的大。
其三子在雒阳为质,刘焉不闻不问,命张鲁截断入蜀之路,以此来与外界隔绝,不奉诏令。更是大肆打造天子乘舆,其意昭然若揭。
似他这等迷信谶纬之言,志大才疏之辈,若是不能彻底熄灭其野心,那心中总会有侥幸心理。毕竟高祖亦有数十骑奔逃之经历,一时之强弱不算什么。
“君侯,汉阳太守吕布求见。”
太史慈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澈与贾诩的交谈,二人对视一眼,李澈微微点头,贾诩笑着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稍稍正了正神情及衣冠,李澈吩咐道:“带他去主堂。”
当吕布被太史慈带到时,主堂已经坐了几人,荡虏中郎将张辽、京兆尹钟繇、鹰鹞中郎将士孙瑞、京兆尹长史卫觊等均在其中。而让吕布忍不住面露异色的是,吕玲绮也在座,没戴她的面具,一身简易戎装坐在很前面的位置,仅次于京兆尹钟繇。
主座仍然空着,太史慈带着吕布坐在了靠后的位置上,仅比卫觊稍稍往前一些,满心忐忑的吕布一时也没有异议,就顺势坐了下来。
随即,李澈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以钟繇为首的官僚们“唰”的一下站起身,郑重行礼道:“参见卫将军!”
随着众人一并行礼后,吕布觉得自己的地位又矮了一头,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到问题在哪。以他“朴素”的价值观,对于高位者就该敬服,直到有更高位者向他抛出橄榄枝为止。
“诸君不必多礼,今日在此的都是本次关中之役的大功臣,新息侯能够弃暗投明,离不开诸君的努力。本侯已具言上表朝廷为诸君表功,今日权且做个庆贺,同时也对三辅及凉州的未来做些规划。”
李澈笑着伸手虚按,待到众人都坐下,又道:“蒙天子与魏王信重,本侯忝为司隶校尉,主持京畿大小事务。由于关中情势紧张,在今后至少一年内,本侯会持节常驻长安,主持函谷关以西军政要务。
而盖府君新卒,本不应该提及此事,但京兆尹终究要有主官主持事务,此关乎京兆尹乃至三辅万民生计,相信盖府君九泉之下亦能理解。魏王主簿钟繇钟元常,自明日起为京兆尹,希望诸君能够多多配合钟府君。”
即便早有预料,吕布内心还是狠狠一抽,看着众人纷纷恭贺钟繇,他也只能附和着恭喜了几句。京兆尹,是他垂涎已久的位置,从长安城受降开始,他就在谋划如何成为京兆尹。
即便同样是“府君”,京兆尹和汉阳太守也有着云泥之别,相较于中原以及关中,汉阳太守可以说实际权力与一名县令没什么两样。
然而他知道自己争不过钟繇,魏王主簿,那是魏王的亲近属臣,颍川名士,出身高过他不知凡几。想来在进军关中前,朝廷便已经拟好了由钟繇任京兆尹的命令,只是一直瞒着关中方面。
“卫觊,字伯觎,河东人,原魏相掾,擢拔为京兆尹府长史。”
吕布认识这个年轻人,马腾就是在与他谈话后,萌生了投靠朝廷的想法,本想着与他沟通沟通,但马腾此前将他软禁,措施极其严密,吕布也难以接近。
京兆尹长史不在吕布的目标之中,毕竟堂堂汉阳太守去做一个近似于吏的长史,好面子的吕奉先并不乐意,是以恭喜卫觊的语气也真诚了不少。
在宣布完卫觊的任命后,李澈举杯邀饮,毕竟这两人的任命早已确定,其他人的封赏还要等朝廷的诏书。
吕布只觉得浑身坐立不安,他来见李澈,是想单独密谈,但却正好撞上了一场内部的庆功会。走也不是,留也难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确实是关中之役的功臣,至少马韩两人火并,离不开他吕奉先的挑唆。并且留在这里,倒也说明李澈把他当自己人,若是离开,难免有不识抬举之嫌。
而最让吕布切齿的是,他频频向那不孝女打眼色,然而吕玲绮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对身边的一切都毫无察觉,其他官员也知趣的少有找她攀谈,一人神游物外,根本没发现吕布的眼神。
如坐针毡的状态持续了许久,酒过三巡,李澈带着几分醉意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本侯也不避讳,若只是要平定关中,本侯是无需亲自来走一趟的。张荡虏是名将,钟府君是治世能臣,卫长史也非俗人,拿下关中易如反掌。
本侯来关中,其意是在凉州!或者说更进一步,是在那玉门关以西!大汉之盛,正在于威加异域,海内同尊!如今魏王秉政,大汉有中兴之相,但若不能恢复强汉在西域的影响,魏王又如何在太庙上禀大汉先帝,呈上中兴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