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空艇上,珀菲科特正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
如同利刃一般的寒风刮过她的脸颊,让珀菲科特感到了一种犹如针刺一般的疼痛。
但珀菲科特却并没有在意,她只是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眺望着远方的云海。
此时的飞空艇正航行在云层之上,她的脚下是如同海面一般的云海,看上去静谧且平和。
然而此时此刻,珀菲科特清楚的知道云层之下正在下着暴雨,飞空艇正是为了躲避暴雨才拉升高度到云层之上的。
这和她现在所面对的局势骑士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目前无论是帝国还是北境,整体局势看起来尚在她的掌控之中,一切好似很平稳的样子。
但是在这平稳之下,早已经暗流涌动,风起云涌了。
这暗流并不仅仅只是那些异端教派所带来的问题,尽管这些问题是珀菲科特现在所面对的最棘手的问题,但却不是首要问题。
那些一直被她压制着的贵族、资产阶级,以及其他对她不满的人,才是珀菲科特目前所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
一个建立了数百年的帝国当然不可能没有派系,派系的划分也不可能简单的分为贵族和新兴资产阶级两个群体。
帝国皇室、保皇党贵族、保皇党资产阶级、保守党贵族、改革派贵族、激进派贵族、保守派新兴资产阶级、改革派新兴资产阶级、激进派新兴资产阶级……
不同的派系不同的诉求,同时还有着截然不同的利益需求与关系。
想要驾驭他们,让所有人暂时搁置成见,然后将力量集中到一个方向,这是足以让最优秀的政治家也感到头秃的事情。
珀菲科特当然不是那种可以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的政治家,她让所有人暂时搁置争议的方法是用铁腕来压制一切矛盾和反对意见,强行把所有人拧在一起。
因为有着世界末日这个巨大的外部威胁,加上珀菲科特本身也代表着一个政治派系,她的这种强势铁腕确实在短时间内将一切不合暂时压制,令帝国可以集中大部分的力量用于应对末日危机。
但是就像弹簧拉的太紧会断一样,帝国现在这种局势是不能长此以往下去的。
高压统治只能维持一时,必须要让他们有一个将压力释放出来的机会和渠道,不然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事实上,珀菲科特已经知晓,在帝国内部有人正在串联,试图反对她的铁腕政策。
这其实很好理解,当一个领导者不能再满足其所代表的利益群体需求的时候,他立刻会被这个群体所舍弃。
原世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危难之中领导英国抵抗了德国的入侵,更在之后联合盟军一起击败了轴心国同盟,按理来说他在英国的威望应该无人能及。
对比一下和他相同地位的苏联领导人斯大林和美国领导人罗斯福,这两位的地位都无比稳固。
但唯独丘吉尔,在二战结束之后他就立刻丢掉了自己的首相之位。
甚至于当时丘吉尔还在参加苏美英三国政府首脑正在举行的波茨坦会议,当时会议为了让丘吉尔能够回国听取首相选举结果而暂停了几天。
信心满满的丘吉尔安排在选举揭晓那一天在伦敦家里举行小型宴会,以庆祝自己即将迎来的选举胜利,丘吉尔也相信自己必定会以英国新一届政府领导人的身份重返波茨坦。
然而第二天,堂堂领导英国打赢了二战的首相,就丢掉了自己的首相之位。
当丘吉尔得知失败的结果后,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对于在最后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刻被赶下台,丘吉尔无法理解,他后来引用罗马帝国时代希腊作家普鲁塔克的话说:“对他们的伟大人物忘恩负义,是伟大民族的标志。”
但这对于珀菲科特来说,却很好理解,因为丘吉尔在当时已经不能代表英国统治阶级的利益了。
或者说因为丘吉尔在二战中让英国统治阶级损失了太多,这才让他丢掉了首相的位置。
而现在,珀菲科特其实也面临着类似的局面。
从最初并不被看好和认可,到逐渐领导着人民艰难的取得了成功,眼看即将迎来胜利的时候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遭到背叛。
珀菲科特觉得自己和那位黯然下台的首相所面对的局面如出一辙。
只不过和丘吉尔不同,珀菲科特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所面对的问题。
她确实领导着维克托亚在这场末日灾难之中获得了一线生机,但同样珀菲科特也清楚的知道她的手段必然会招来大量的反对者和不满。
人类就是这样,当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救世主,是他们的英雄和伟人。
但是当他们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变成他们指责你的罪证。
所以有人反对自己,试图推翻自己的统治,这对于珀菲科特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甚至于正常到了珀菲科特自己都认为没人反对才是不正常的。
要知道她现在虽然名义上只是御前会议的一员,头衔虽然多却也没有帝国首相这一条,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总览帝国应对末日灾难所有工作的珀菲科特,依旧可以被视为帝国眼下最有权力、同时也掌控着帝国一切的人。
她在温德索尔城堡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总览了朗顿和帝国本土的一切政务,虽然不是所有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她来决定,但很显然她确实可以决定所有的事情。
这一点无论是女皇本人还是贵族议会和民选议会,都不得不承认。
尽管对于珀菲科特而言,她并不恋栈权势,但她也不会坐视自己被人推翻。
这一点是她和丘吉尔最大的不同,她知道有人密谋推翻自己,同时她也有能力处理这一切。
珀菲科特是一位拥有实权的领主贵族,她不仅拥有着整个北境的实际统治权,更掌握着强大的军事力量。
她不高兴,也就意味着整个北境不高兴。
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得起北境出问题的代价,这可是帝国在末日灾难中,能够继续存在的根基和关键。
如果珀菲科特现在拒绝承认帝国,并且回到北境让北境对帝国关闭一切通道,让帝国本土自己等死,那帝国现在所有反对她的人都会立刻被处理掉,然后那些反对派就会上门恳求珀菲科特让他们进入北境。
这不是玩笑,而是事实。
毕竟珀菲科特是北境领主,她对自己的领地有着绝对的统治权。
而过去三年里珀菲科特从无到有将整个北境打造出来的过程,也确保了她对北境有着足够的掌控力和统治力,她如果真的愿意的话,是确实能够截断从帝国本土前往北境的所有通道的。
尽管真的这样做对于珀菲科特来说毫无意义,同时也必然会激起帝国本土的抵抗,但她确实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虽说最终结果可能就是帝国本土组织起一直庞大的军队进攻北境,用武力来撬开北境被封锁的大门,然后他们被珀菲科特掏出来的某些不可名说的大杀器从地图上抹掉。
也正因为军方和贵族议会都明白珀菲科特能做到何种程度,所以当她忽然放下了手头上一切工作准备返回北境的时候,是着实引起了一片恐慌的。
有很多人都认为珀菲科特这是觉得朗顿的这些事情让她烦了,准备回北境眼不见心不烦。
这甚至惊动了女皇亲自来劝说珀菲科特,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并且保证只要珀菲科特开口,任何让她不顺心的事情都会从帝国消失,无论是何种意义上的消失。
女皇本人比任何人都清楚珀菲科特是不能出事的,即便现在看起来北境已经可以正常运转,帝国本土的情况也得到了控制,只要完成最后的移民帝国就可以安心将自己发展的重点转移到北境了。
但这依旧离不开珀菲科特。
因为环境还会继续恶化,帝国需要珀菲科特的才能来应对未来所可能发生的各种灾难。
不过珀菲科特并不是要撂挑子不干,而是她需要回北境寻找解决眼下帝国所面对的各种麻烦的办法。
当然,更主要的是她需要移开自己这座能够镇住一切的大山,给那些反对她的人一个发泄的渠道,以及反对她的机会。
只要珀菲科特不在朗顿,那些原本因为她的存在而被压制的各种问题都会自己冒出来。
等到这些问题都一股脑的冒出来的时候,就是珀菲科特把它们一网打尽的时候。
而她不在朗顿的这段时间,也可以将精力集中起来重新放回对炼金术的研究上来,而不是每天被连篇累牍的政务缠身,以至于她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研究炼金术。
珀菲科特从未忘记自己的本职始终是一个炼金术士,贵族身份、帝国权臣、北境领主……这些身份不过是从炼金术士这个身份当中衍生出来的附加罢了。
她只有牢牢把握住自己的本职核心,才能够将这些衍生出来的附加身份扮演的更好。
反之,附加身份则并不能为她在本职核心方面带来任何的加成。
毕竟对于一个炼金术士来说,权势、地位和财富其实毫无意义,只要她愿意这一切其实都唾手可得。
而一个手握贤者之石的炼金术士对于权势、地位和财富所能够带来的那一点资源上的加成也同样可以无视,
更不用说珀菲科特还有翠玉录这件神器,完全不需要像普通炼金术士那样为了获取知识而发愁。
她只需要将精力集中在对炼金术和新知识的研究上,她就能够不断的进步和提升。
而当她不断的提升自己的炼金术水平之后,她所面对的一切问题都将不再会是问题。
“伯爵大人,甲板上风大,您还是进到船舱里吧!万一您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那将会是帝国最大的损失!”飞空艇的船长出现在了珀菲科特的身后,苦劝她回船舱。
飞空艇的甲板上是非常冷的,哪怕是这些船员在甲板上行走也必须穿上加厚的呢绒大衣才能抵御寒风的侵蚀。
珀菲科特这种站在甲板上吹风的行为,在舰长看来可是非常容易出问题的。
且不说其他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光是珀菲科特可能会因此而感冒,对于这艘飞空艇的船长来说就是他绝对担待不起的事情。
虽说感冒听起来很一般,但实际上这却是人类从未治愈过的顽疾,而且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感冒了还真有一定的可能会死人。
所以尽管不敢去打扰珀菲科特,船长还是硬着头皮来劝她回船舱。
好在珀菲科特不是那种特别固执的人,而且刚才吹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感觉自己浑身被冷透了,迫切的想要回到温暖一点的地方了。
不过在回船舱之前,珀菲科特还是看了一眼船长,向他问出了一个问题:“船长先生,你有遇到过船员哗变的情况吗?如果你遇到了船员哗变,要推翻你的领导伱会怎么办?
假设你所驾驶的船却正在穿越一片风暴,稍有不慎就会翻船,你必须要强势镇压所有船员,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上甲板,但船员们不想这么做,他们掀起了哗变。
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是和船员们讲道理,还是强势的镇压所有的哗变船员,把带头闹事的家伙扔进海里?亦或者你还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面对珀菲科特的问题,船长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回答道:“在一艘船上,船长的命令必须是绝对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这艘船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能够面对任何挑战。
通常来说,船长会安抚船员的情绪,尽可能的不使用太过强硬的手段去镇压哗变。
毕竟船员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把他们压榨的太狠了容易引起更大规模的哗变。
但是在遇到风暴的时候还发生哗变,那么这种时候就必须要出重拳了,因为我没有时间去慢慢安抚我的船员,他们必须在可能会死和一定会死之间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