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那边问了几次,善信和无尤什么时候回去。纪守中说了不派八人抬的大轿把无尤风风光光的抬回去,就别做梦了吧。安国公一听这个要求又是气的直跳脚,安国公因为晕眩一次,圣上就借口他身子有异,让之修养三月……拿着这个借口,收剥了安国公手中的一部分权利,虽然不能震撼到什么,但是已经足够让安国公看清圣上对他的防备了。如今想把家事处理好,纪御史又发了难,尤其是纪无尤的确是怀了林家的骨肉,不顺着也不可以。安国公又太好面子,这八抬着实难为到了他。
纪守中一听说那边来讲条件了,眼一抬道:不抬也成了,那就连着林善信的伙食费、住宿费等用度送钱来就好,一直到这两个人出发去临州。行装费用什么的,也请国公府一起给齐了吧。安国公那边收到纪守中的话,连连骂道:他哪是御史呀,是奸商,奸商。却也无奈只得送上银子来。李氏这几日也不闲着,总是时不时就往纪家跑,看无尤然后收拾行装,把元香也给丢了过来。
徐卫潜被调职到户部给事中,徐卫潜和林湛卢成了好同僚。徐卫潜的调职倒是让纪守中大喜。林湛卢来了纪家几次,和无尤见也不过一两面,皆是身边有人,都是客气地说着话,看着无尤的肚子,林湛卢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徐卫潜倒是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好不亲热,而无尤对着徐卫潜笑意频多,让林湛卢越发得坐不下去,每次都是早早的就借口有事回去了。
秋衣、夹衣、冬衣、大裘、皮靴、棉鞋、单鞋……一等皆以备好。手炉、热烫,就连银霜碳都备了几箱。善信、无尤的书、南纸、文房四宝。纪御史把开蒙学的书都给备上了,什么声律启蒙、千字文、三字经都装上了,说着等再看见宝宝就得几岁了哦,提前准备上好。正一堂又搬家一般地把苦寒之地需要的药材分类给送来了纪家。无尤的琴、善信的棋盘棋子、无尤的绣线篓子、善信的茶具……该拾掇的都拾掇了起来。
“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就是娃娃的衣裳还不够呢。”袁氏看了看东西,道。
“我这也愁呢,从成衣店买了些,就怕不够用哦。”李氏把一至三岁的衣裳都买了。
“够了,够了,你们要带多少东西给他们去呀,不过是一去三年罢了。”袁嬷嬷看着都够装两车了。
“你说我这可怜的孙儿呀,连面都见不上呀。”李氏想着想着就揪心。
“别提了,越说越揪心。”袁氏阻止李氏继续说下去。
“是呀,还有几日就该出发了,咱不提这个。”李氏转移了话题。
“无尤这身子,哎,到那边就得显怀了吧。”袁氏算了下日,道。
“得选个利落的婆子跟过去才好。”袁氏这一提,李氏也想到了。
“我倒是想跟过去。”袁嬷嬷道。
“你不成,满府里都要你照顾呢,还是从我那边选一两个跟过去吧。”李氏道。
“也好。就是辛苦你了。”袁氏感激李氏。
“说什么呢,无尤也是我媳妇儿呀。”李氏道。
安国公还是心疼这个孙子的,里里外外选了三个家将让随着林善信上路,这些家将都是跟着安国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虽说是家将,但是安国公府从未有人将这些人当下人看待过。有了这几个对善信也好有个照顾。元氏不放心那些外地官府里的人,便去林家、元家的家生子里给善信挑长随。只是长随,但是元氏却要求严格,先要看品性德行,还要读过书会写字的。安国公家一共给派了十六个长随,六个家丁,紫杉、元香、瑞紫三个丫头,和两个嬷嬷、三个粗使仆妇外加三个家将。
林善信一看这个架势,就晕了。他这是去外放,不是去享福去了,竟然带了这么多人。元氏却说必然带上,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在外不比在家里,那些外放的官员多都野得很,没有个家底怎么可以呢。元氏又拉着无尤说道了半晌,因她有身孕,这两个嬷嬷都是给她配备照顾着的,最后又塞给无尤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说是给肚子里孩子的,压压惊。绮晴早就备好了车马,把物什都装了上去,又吩咐了紫杉、元香一些话,又是和水红说了几句。最后阮氏把一个匣子给了无尤,并告诉她,几个丫头身上都分装了些银子和票子,等到那边好好由她处理。
水红把路菜,放进马车内,然后扶着无尤上马车。善信和三个家将骑马,剩下的都分进了马车内,然后浩浩荡荡的上路了。水红还在做着孩子的衣裳,因为袁氏和李氏一直到出发前还在叨叨给未出生宝宝的衣裳不够,水红就打算在路上也做一些来。听说要一路走二十天才能到临州,无尤本是有些怕坐马车的,太颠簸。刚到京城外,就看见一辆等着的车马,善信下马,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卫潜。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无尤站在车马外看着西山,想着再见青若怕就得是三年以后了。
无尤给青若带了书信,却等不及她的回信了。六月十日,日子定的太着急,现在看向西山,那边已经青绿一片。青若必然是很喜欢的,她一向喜欢夏日。
“看什么呢?”善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徐卫潜话别完毕了。
“在想青若,都来不及一见。”无尤道。
“等咱儿在了临州给她写信。”善信圈住无尤,道。
“出发吧。”无尤深呼吸了一口,道。
“这一路要你受委屈了。”善信知道这颠簸必然会苦她。
“有你在的地方算不得委屈。”无尤笑了下,拉着他的手。
六月十五日了,在路上已经五日了,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住在驿站里。无尤总是在晚上会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疼,她知道是肚子在长大,可是多少还是有些揪心的。无尤睡不踏实,善信在一侧必然也睡不踏实,无尤动一下,善信就会醒一下。有的时候林善信会觉得无尤肚子里那个小东西太捣蛋了,自己不睡,也要搅的别人不要睡。无尤翻了个身,背对着善信,善信看了看,靠了近揽住无尤。
“你还没睡呀?”无尤轻轻地问。
“本来已经睡着了,又醒了。”善信蹭了蹭无尤的头。
“我觉得肚子里有东西蠕动,一下一下的。”无尤说的很小声。
“是吗?我摸摸。”善信把大手轻放在无尤的肚子上,感觉着,“没有呀。”
“真的在动。”无尤把善信的手移到自己有感觉的地方,“你感觉下。”
“那是你在呼吸,身子在动。”善信觉得好笑。
无尤突然觉得善信抚摸着自己肚子的手开始移动,“你干嘛!”
“别动,让我抱一下。”善信靠地更近了一些。
“你的手……”无尤感觉到善信的手极为不安分地碰到自己的胸前。
“我好几月都没有了,让我抱一抱就好。”善信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是无尤在怀还是有些忍不住,所以只能这样抱着。
过了没一会儿,林善信突然起身,穿衣出去。接着就听见院子里有练剑的声音。一早有容就说这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半夜的练剑。无尤上了马车后,越想就越觉得搞笑,水红几个都不知道这晚上这两人又怎么了。只是大家都晓得,必然是林善信吃了亏,不然无尤能乐成这般吗?
接下来几日林善信怎么都不肯和无尤同屋,倒是把水红丢进去照顾无尤,自己单独一房。六月二十三日,距临州已经不远了。林善信换上件半旧的蓝色长衫,完全看不出什么贵气,只带了一个家将,三个家丁先快马加鞭往临州去。让剩下的人随着无尤按着原定行程到达即可。几个丫头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有无尤明白他这是微服示弱呢,要在进入临州之前好好的体察下民情知民意。
无尤他们依旧是缓车慢行,一直到了六月二十八才进了临州的地界。进了临州,无尤也打起了精神,这临州周边环山,很多地方倒是种下了不少果树,良田也许不多,但是田间地头还是有不少人,一片片的地上不知种着什么,绿油油的。黄昏时分,进了临州城,城墙坚固。本觉得苦寒之地人烟稀少的,却不想这个城还很繁华,临街商铺一个接着一个。这会儿正是饭点,酒楼里人潮涌动,还有穿着异族衣裳的人喝着酒,看来是一个边境互商之地。
“夫人,我们是直接去官府还是如何?”紫杉在车外询问着。
“去寻一间本城最大的客栈,咱儿今儿住栈。”无尤吩咐道。
“好。”紫杉应下就吩咐起了家丁。
“为何不去官府呢?”水红问。
“明日风风光光的去难道不好吗?”无尤心中自有算计。
“需让人通知下姑爷吗?”水红又问。
“不用,等我们住下,他自然会派人来。”无尤道。
这么浩荡的车队进城,善信又怎么会不晓得呢。
喜乐客栈是临州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小厮一看这么多人,又看了看那发话的丫头一身衣裳才觉来人的来头不小,忙把掌柜的叫了出来。掌柜出来的时候,无尤正被水红扶着下车,掌柜眼明手快地在地面放下一个凳子,却被元香拿开,放下一个缎面软墩子在无尤脚下。无尤肚子已经微微显了出来,掌柜一看忙迎了这些人进来。又是开房间,又是招呼,凭着这些年的眼见,这些人不是一般人。
果然一会儿元香就来问这客栈内可有单独用的厨房,掌柜把自家用的厨房给了这丫头,元香带着粗使的婆子从车上拿了一些食材,便进了去。掌柜这才晓得那夫人的吃食用度原来都不假手于人的。就连用的水都是家丁亲自从井里打上来的。元氏特意吩咐了这些丫头家丁们,三少夫人现在怀着孩子,金贵着呢,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回来就要他们好看,这些人自然是不敢不小心。
不出所料,晚上有容摸进了客栈,见到了无尤。善信让她们明儿大大方方地把车马驶进衙门。无尤从看见善信换了旧衣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自然算计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