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何智大呼:“一步错,百步难收啊,你真要错下去,受万民唾骂吗?”
“住口。轩辕恪一贯平和的声音陡然扬高,“何太尉,你不要再这危言耸听。本王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万民;无愧于事,无愧于身,更与愧于心,何来错。太尉趁我不在,将我的妻儿拖到朝政中来,扰乱民心,军心,还不知错吗?”
“王兄,朕也有错。”子涵突然出声,摆明是为何智求情。
轩辕恪俯身行礼,“臣不敢罪责于皇上。”
子涵脸色陡然难堪,半晌,才出声,“轩辕恩赐上前听封。”
珠帘簌簌作响,锦瑟抱着子恕慢慢的走了出来。
乌发红颜,端庄貌美,她向轩辕恪莞尔一笑,立于朝堂之上,那身玄色华服便仿佛她生来的翎羽,捻金赤红的鸾纹光泽闪耀,叫人不敢直视。
何智气得发抖,青紫着脸砸了手中笏板,拂袖大步而去。
此刻锦瑟只能由衷庆幸,站在这里的胜者是轩辕恪,站在他身侧的女子是她。
这个大理王,她要定了。
她要的不只是一个大理王。
是权势与相对于大理王的封地,任谁也再不能欺凌他们母子,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绝不放手。
她放下子恕,跪身行礼,接受朝封。
事后,轩辕恪稳步上前,双手扶起锦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回来了。”
锦瑟含笑看他,他俯身抱起子恕,一家人告退于朝堂。[*看书^阁*
锦瑟与轩辕恪携手而出。
她知道,有太多双眼在紧盯着他们。
两人卓然立在暖阁回廊之下,面带淡淡笑意,身边没有一个侍从,锦瑟怔怔望着他,沉溺在他温柔目光中,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奶娘忙上前抱过孩子,领着一众宫人悄无声退下。
“能再次见到你,真好。”他凝视锦瑟,柔声开口,带了些许怅然。
锦瑟一时,只觉得心中梗赛,竟然不能言语。
轩辕恪终于上前,将她收入怀中。
“回来了就好,再也不要走了,天涯海角,若真要离去,带着我和孩子一起走。”锦瑟喃喃而语,眸上浓密的长睫,仿佛经不住长风般的不住拂动,那侧影便有种不可思议的软弱。
“好。”轩辕恪柔声答。
环在锦瑟腰间的双臂骤然收紧,将她紧紧拥在自己胸前。
锦瑟含笑注视着他的容颜,腰间的力道紧得令她不能喘息。
他一语不发,喉间滚动,抵着锦瑟额头的下巴已长出胡荏,扎在脸上微微刺痛。
“怎么不说话,我走了这么久,有没有怪我?”他小声的问。
锦瑟紧紧贴在他胸前,闭目不语,将脸伏在他衣襟上,嗅到熟悉的强烈的男子气息……往日种种缠绵,耳鬓厮磨的情景如在眼前。
锦瑟缓缓抬头看他,从嘴唇到脸颊,从眼底到眉峰,一寸寸流连过他容貌。
他的双颊更见清瘦,坚毅如削。
手心的温度一日往日,她含泪轻笑,“终于不是在梦中了——”
“是么?”他似笑非笑地低头瞧着锦瑟,“王妃这话听来,好像是夜夜想着我?”
锦瑟一时红了脸颊,许久不曾与他调笑,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随我走走。”他莞尔一笑,牵了锦瑟的手,不由分说携了她往御苑深处走去。
林径幽深,庭阁空寂,偶尔飞鸟掠过空枝,啾啾细鸣回绕林间。
细碎枯叶踩在脚下簌簌作响,两人并肩携手而行,各自缄默,谁也不曾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纠缠相扣,锦瑟只觉浅浅的温暖缓缓绕在心头。
心头百转千回,往日无数次携手同行的情景掠过眼前,千言万语到此刻都成了多余。
“记得刚走的昨晚,子恕夜夜吵得你不能眠,昨晚睡得又不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真是丑死了!”他淡淡开口,一如素日里闲叙家常。
锦瑟恼怒的瞪他,“你看看你,现在更像一个糟老头。
轩辕恪一愣。
良久不语,锦瑟诧异的抬头。
才看到他正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容颜。
锦瑟蹙眉,疑惑的看他。
他突然一本正色的问,“我真的看起来老了吗?有时毒发,而战场事多,我是不是看起来老了很多?”
锦瑟心中酸软,几能想到,他受的苦。在王府的时候,毒发时,她是看过的。在边疆,他是怎么过来的。心痛之余,锦瑟含笑摇头,“笑话你的,你还真信了。”
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啼笑皆非的注视着锦瑟。
锦瑟这才微笑而言,“现在子恕很乖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都是奶娘与可儿带着,孩子这么小就会说话呢?”
他侧首,哈哈一笑,“我轩辕恪与你的孩子,自然是与常人不同的。”他一脸的骄傲,将锦瑟手指扣紧,让她挨自己更近一些。“那为何一脸倦容?”
锦瑟垂眸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脱口而出,“因为,昨晚梦到一个人回来了,可我一伸手,那个人又走了。”
轩辕恪陡然驻足,目光灼灼地看她。
“那个人与我骨血相溶,我欠了他很多。我一向不顾天下人的看法,也许真的伤过他,我怕,怕他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将我丢在这冰冷的都城中。”
轩辕恪的目光温柔,灼热得似要将人融化,“傻丫头,我早说过,抛却天下万物,也不会放下你。又怎么舍得将一人丢在都城。谁又舍得将你抛下,不管你做了什么,任何人都不会怪你。”
一时间,锦瑟只觉料峭轻寒尽化作春意和暖。
她仰头笑看他,见他笑得自得,忽而正色道,“是吗?是我没守护好王府,让哥哥远离都城,离去的人真的不会怪我吗?”
轩辕恪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一刹的神色让锦瑟再也忍俊不禁,推开他,陡然大笑起来……
轩辕恪气息不稳的看着她。
锦瑟突然只觉腰间蓦的一紧,被他狠狠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