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布置的圆桌,并不很大,一桌以四、五人为宜。
陆清容、江云佩、陆芊玉占了三席,尚有空位。
就在这时,贺清宛拽着承平侯世子夫人,直奔这两个空位而来。
贺清宛本有些不愿意往这边凑,陆清容压根就不会给她留面子,她早就心知肚明,更何况此时陆清容身边还围着两个人,尤其是那个陆芊玉,指不定能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但宋世祥却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坚持推了她过来。
至于她的大嫂郭氏,同样是忍受不住承平侯世子宋世吉的撺掇。
陆清容她们看着站在眼前的二人,贺清宛是再熟悉不过了,郭氏却有些眼生。
只见她身着一件秋香色团花对襟褙子,叶黄色综裙,头发梳成圆髻,戴了一副赤金点翠的头面,成色有点半新不旧的样子,让她本就略显死板的装扮,变得更加老气。
而郭氏看起来其实也就二十岁上下。
得知她就是承平侯世子夫人,陆清容三人都礼貌地跟她点了头,再多的话就没说了。
第一次与郭氏面对面,尚不知她性情如何,再加上承平侯府里出来的女眷,从二夫人到宋妙雪,再到贺清宛,都和她们不算是一路人。
而郭氏,竟也没有说话,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本是个木讷之人,极不擅长与陌生人攀谈,刚才被宋世吉说得烦了,能应着头皮走过来,已是极限。
尤其在靖远侯府和武定侯府的女眷面前,她更是觉得有点抬不起头。
尽管她和陆清容、江云佩同为世子夫人。但实际上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靖远侯世子蒋轩战功显赫,如日中天,正是所有人巴结的对象。
武定侯世子崔琰稳扎稳打,辅助有功,虽与前者相比有所不及,却也显露出了不俗的实力。
唯独她们承平侯府。从侯爷袭爵时就已经步入衰落。到了宋世吉和宋世祥这一辈,更是不见起色,如今已逐渐被京城的勋贵圈子边缘化了。
而郭氏陷在这种焦虑与自卑的心思中。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
此时唯一能坚持让她站在这里的,就是贺清宛这个比起自己还样样不如的庶子之妻了。
贺清宛却不自知,只当郭氏是不善言辞,自己反而因此有些得意。
“几位夫人。不知这两个空位可有人坐?”贺清宛轻声问道。
见陆清容沉默不语,江云佩正想找个借口让她们离去。却是慢了一步。
“没人!”陆芊玉抢先说道。
她的心思倒也简单,就觉得以陆清容她们的身份,吃亏那肯定是不能够的,尤其今日又是褚先生的喜宴。勉强也能算是她们的主场了。
陆芊玉独自想着,若是一会儿再能趁机数落贺清宛一番,帮陆清容出出气也是好的。
贺清宛和郭氏闻言。即刻在对面坐了。
陆清容与江云佩对视了一瞬,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无奈。反观陆芊玉略显狡黠的神情,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果然对面二人一坐下,陆芊玉就率先开了口。
“原来承平侯世子和二爷也认识褚先生,倒是从没听褚先生说过!”陆芊玉一派天真地说道。
陆清容在旁边使劲忍着笑,看她装作一副跟褚先生很熟的模样,想起小时候,每次她都是打着陪大哥陆呈杰去念书的旗号,跟着去舅舅家,然后一头扎进舅母顾氏的屋子,除了吃还是吃,怕是一共也没跟褚先生打过几次照面。
反观陆芊玉,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正盯着对面俩人等回复。
郭氏那厢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如实讲,他们全家没一个人认识褚先生,都是不请自来的,而且不止是宋世吉和宋世祥,就连承平侯夫妇都跟着一起来了,此时正想办法往同辈人的桌上挤呢。
贺清宛知道陆芊玉是故意的,却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微笑着道:“之前只是久仰褚先生大名,还从未见过,倒是我们家侯爷与他是老相识,这才带了我们过来。”
贺清宛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
她料定陆芊玉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
谁知陆芊玉倒是没质疑,反而摆出一副既羡慕又好奇的神色,追问道:“原来承平侯和褚先生竟是老相识!不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шшш●tt kan●c○ “我们也都想知道呢!”贺清宛笑着看了郭氏一眼,淡定开口道:“可惜长辈的事情,我们并不十分了解。”
贺清宛的搪塞之语信手拈来。
陆芊玉也不计较,直接提议:“既然今天在酒楼里办喜宴,也就不顾忌那些虚礼了,一会儿咱们直接去问问褚先生便是,你们不知道,他的记性可好了!”
贺清宛这回没了说辞,脸上终于显出尴尬,和身旁的郭氏一般无二。
陆清容在旁边听得却有点担心了。
不为别的,她就怕当初陆芊玉执意要嫁给宋世祥那档子糊涂事,万一被贺清宛知道了,拿出来奚落一番,那场面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正想着拦住陆芊玉,让她适可而止,此时偏巧就到了吉时,褚先生他们要拜堂了。
大厅之中瞬间安静下来。
顺德楼大厅的北侧,有一个台子,两三丈宽,是专门为今日布置出来的,专门为了拜堂之用。
此刻台子两侧的幔帐缓缓落下,从后面的屏风里走出五位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乍一看去,身形胖瘦极为相仿,连走路姿态都甚是类似。
虽然那幔帐只有一层薄纱,但毕竟无法触碰,且五个女子皆以背影示人,也不知褚先生能否有把握猜中真假。
陆清容颇为好奇,仔细观察片刻,明明看起来那般相似,她却总觉得站在最西侧,离自己这边最近的那一位,仿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此时,满堂宾客的视线汇聚一处,全都盯着这五位女子的背影。
陆清容却突然感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落了许久。
状似不经意间微微转身,只见大厅东边的男宾席,前排最中间那桌,蒋轩丝毫没有关注台上位于他正前方的几个女子,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