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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用不用宵夜?”
锦言不知道永安侯一脑门子的官司,擦拳磨掌要在农事司主事面前扬眉吐气。
夏嬷嬷已经准备好了鸡汤春笋面。
人家不愿意睡前吃东西的,可是肚子实在是又饿了,早知今晚又被抓壮丁,晚餐就多吃点。
“备了什么?”
“鸡汤春笋面。”
“端上来吧。”
永安侯没抬眼,一直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还是小瞧卫四了!
就是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小东西,居然一次又一次让他震撼!
有种捡了宝的感觉。
两人在书房用宵夜,一人捧一碗面条,颇有些加班吃泡面的感觉。
只是鸡汤香、春笋鲜、手擀面条筋道,不是烂坨坨用味精泡过的面饼能比得的。
而且这两人都吃得文雅,听不见哧溜哧溜吸面条的声音。
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吸面条……好怪异滴!
永安侯放下筷子,用棉巾擦了擦嘴:
“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侯爷,昨天就熬了一|宿,时候不早了,快休息吧。”
锦言诚心诚意劝道:“身体是差事的本钱,要注意身体健康啊。”
身体是差事的本钱?
这话新奇,意思倒是浅显明白。
永安侯从善如流:“这两日辛苦了,早点休息。”
不知说自己还是说锦言。
“恩,我这就准备睡了。”
锦言伸了个小小的懒腰,这不您老人家还没走吗?
永安侯见她慵懒地象只猫似的,不由好笑:
这卫四,不知怎么长得,这种不雅动作不应该背着人才做?
她却就这么随性而为,不管在他还是母亲那里,都这样。
不拘束,不造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偏偏又令人生不出厌恶之心,只觉得她自然纯粹得象个孩子。
哪有这么好!
锦言若知道永安侯这样想,肯定会反驳!
这还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别人手底下讨饭吃,哪有自己当老板痛快!悲催得很啊……
“你先前在弄桃花?”
永安侯低头检查手里的纸张,再次确认无遗漏及不明之处。
“是。”
自从她去长公主那里悲情了一把后,全榴园的人都帮着她**,永安侯听说过也不为奇。
“做什么?”
永安侯随口问道。
“做薰香块、桃花粉啊、桃花茶啊、香囊荷包、泡酒啊,很多用处。”
锦言扳着指头细数,的确,桃花的妙处还真不少。
“噢……给我个香囊吧。”
要的自然。
啥?!
没想到永安侯会说这个,锦言有点小结巴:
“香……香囊?”
“唔,要桃花的。”
永安侯一点也没有吓到人的意识,说清要求,点明品类。
锦言不乐意。
要瓶酒或茶还行——
香囊香囊,除了花瓣,还得要外面的囊啊,又不能随随便便找块布头就包起来了,凭什么我要花上功夫绣上个千针万线的送给你啊?
对于花钱能买到的,锦言历来大方得很,但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最小气不过,轻易不愿意送人。
那是!
时间就是生命,花费生命做的东西,随便送给个不懂或不珍惜的人,还不如送钱来得痛快。
“侯爷,我女红不行,平时不怎么做东西的。”
锦言一脸为难,她才不做呢,累眼费神的,堂堂侯爷,还缺她一个香囊?
女红不行还好意思说得这样大声?
永安侯看她一眼:
“不是说赏花会穿了条与众不同的裙子?”
人人都知他永安侯有个会打扮美若仙子的夫人?
“那个是府里绣娘做的,我只是想了个样子。”
这没什么好瞒的,那条裙子,除了选布料和画图样,她一根针都没动过。
“那你画个样子,让身边的嬷嬷,噢……就你那个陪嫁的,是夏嬷嬷吧,她绣工可以吧,你看着找个长相顺眼的,”
永安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深蓝或青碧料子,绣桃花,男人佩带的。清雅稳重。”
他回想着那香囊的样子,却记不清到底是哪个颜色的。
“好,侯爷什么时候要?”
老板吩咐就是工作,做好就是,不过,还要看看夏嬷嬷愿不愿意呢,反正院子里长相顺眼的嬷嬷多得是。
“不急,等我回来,”
永安侯算了算日子:“左右还有三四个月,再加个扇子套。”
他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收了柄前朝大家的扇子,到时算做一起。
锦言应下,暗自揣测,莫不是要送给水无痕?
做个香囊连颜色花样香料都有指定,估计是投其所好或是非常看重的人,能当得起永安侯如此对待且又适于送香囊的似乎非水无痕莫属。
“我带回去了,”
永安侯扬了扬手上的纸张:“……你若有事,可差遣三福去办。为难之事,让他给我带信。”
刚才所托之事于他不过是即时起兴而为,永安侯更看重的是这份资料。
他的随兴所为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此时基本将锦言当成自己人看待。
哪个老板没差助理或秘书帮忙处理点私事?
香囊嘛,一个小物件而已!
正好她在眼前,正好又说到了,又正好她办事还妥当,那就交给她了!
任昆可没想他这个讨要香囊的行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自己的硬伤,提起便悔之不及。
……
送走了永安侯,锦言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香囊什么的,等睡醒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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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回了前院,将手稿交给书房值夜的幕僚抄写备份:
“图画部分,若绘不成,只需标明序号即所绘文字即可。”
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没人会画这种古怪的图形,若让他完全照搬照抄,的确为难。
这种奇奇怪怪的画法与卫四那种精灵古怪的人倒相配,想到这儿,不由唇角微扬,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第二日永安侯果然将文件拍到农事司主事的脸上——
老家伙却喜不自胜,乐颠颠地表示马上亲自动手实验。
若能成功,就可以选择地区进行夏薯推广,大周除了江南富庶之地外,哪个州郡道府没有坡田瘦地?
永安侯这一日延续着前几日的忙碌,好在这次各项事宜分工明确职责到人,各部都先放下手头其它的工作,永安侯最大,先把这位爷打点了送走再说。
皇帝又招了外甥到御书房好生嘱咐一番,永安侯一一应下。
皇帝与长公主一母同胞,长公主年长他不少,长姐幼弟,当年长公主对自己的这位弟弟可谓疼爱,凡事都为他出头。
机缘巧合,原本没有希望做太子的他,却捞到了做皇帝的机会。
拥有无上权力,自然有能力庇护看重的人:对长姐愈发敬重亲近,对自己的亲外甥疼到心里。
加之任昆也争气,能力出众。
皇帝自己就两个儿子,稚龄**,暂时不得用。永安侯自年少成名,凡皇帝交办的事情,无不妥妥当当。
能为圣上排忧解难的臣子,自然是要倚重,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素来疼爱的外甥?
朝臣皆知,皇帝**永安侯,得罪陛下或许没事——
九五之尊,不屑于与下臣计较,怕失了身份。
得罪永安侯绝对是有事——陛下护短得很。
“……你现在是成家的人,好好办差事,不可徒惹是非。”
皇帝都交待完了,又忍不住叮嘱一句:
“不要再沉溺那些个小孩子玩闹的事,该收心了,你母亲等着抱孙子呢!”
永安侯点头称是,这种说辞不算新鲜,但凡出个远差事,皇帝舅舅就会旁敲侧击几句,只要不明讲,他就乐得装糊涂。
在皇帝眼里,自己的外甥无一不好,就是这一点上有个小小的瑕疵!
其实有这么个小毛病也无所谓,又不是养不起。只是,若为了这些玩意儿,不娶亲不生子,那就过了。
好在现在他已经娶妻了,听母后讲与卫氏相处甚欢,也知道给夫人脸面,虽然没有圆房,这个倒也不急,慢慢来就好……
小孩子嘛,总是要慢慢长大的!
皇帝陛下,您眼里的小孩子已经二十好几了!
不小了!
别家府上这个年纪的公子,孩子都好几个,满地跑了!
当然没有人会去提醒陛下这一点:
“若事情安排妥当,去陪太后说说话,告个别。”
皇帝继续把外甥当小孩子。
永安侯辞了皇帝,去慈宁宫陪着太后用了顿午膳,哄皇外婆多吃了半碗饭,自己收获了一些唠叨。
回部里查看了出行准备,晚上回府分别与母亲父亲禀告道别,然后回书房与幕僚们碰碰头,再到井梧轩时已是亥时。
亥时,应该就寝了,自然就没有时间再去榴园了。
在永安侯的意识里,本就没有榴园的事——
既非初一十五,要锦言办的正事昨夜已经完成,她又已经知道自己要去西北,还帮着拟定章程,还有什么必要再去趟榴园?
但下人们不是这样想的啊……
侯爷自井梧轩动身,以钦差大臣身份去西北赈灾,这一趟听说要三四个月,走前居然还是夜宿井梧轩的!
这个事实让榴园心思灵动的下人们沮丧,夫人这么好,侯爷怎么就看不上呢?
长公主也有一点失落,明明知道前两日永安侯是因为公事才与锦言接触的,心底却总存着丝美好愿望不是?
她还特意关照了儿子走前去榴园打声招呼……这个逆子,答应着知道了,转身却宿在井梧轩!
早早晚晚有一日,要把那个小相公逐出府去!
否则,有他在,不知到哪天锦言才能入了昆哥儿的眼!
长公主又一次打定决心,要找到发落水无痕的因由。
……
作为当事人的锦言却不知外间的人心所向,她正喝着茶:
“嬷嬷,你若不愿意咱们就再找别人做,反正有的是人抢着想做!”
夏嬷嬷看着她绘好的图样子: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左右不过是个香囊,侯爷都吩咐了。”
“嬷嬷,我估计可能是要送给井梧轩的那位呢。”
她可没忘记嬷嬷对水无痕不以为然的态度,别某一天知道自己做的香囊到那位手里了,觉得恶心不自在。
“管他送给谁呢,嬷嬷又不是二八娇娘,与人私相授受!”
人家夏嬷嬷根本不在意:
“侯爷开口,咱只当是他要的。”
瞧嬷嬷多明白!
永安侯的格调好另类啊……
锦言暗自琢磨:
你看,又要绣桃花的香囊,又要装桃花香,难不成是为了强化自己分|桃居士的个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