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冲全军见主将自刎,轰然呐喊起来,军中骚动不已,韩暮大声喝道:“桓冲为保全尔等性命自刎身死,我知道尔等均是被迫前来与我北府军为敌,现在只要放下刀剑投降,一律免死,反抗者杀无赦。”
十几名将领见桓冲已死,怎甘心做阶下之囚,纷纷跳上马,指挥着万余名骑兵往东方突围,东面只有诸葛侃五千骑兵,在他们看来,那里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剩余四万步兵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跟上骑兵的步伐。
“你们给我听着,你们的芜湖县聚集的三十万担粮草已经被我军付之一炬,这就是你们的主将桓冲今日要命你们撤退的原因,你们自忖身上的粮食够不够支撑你们跑回健康城,在我大军追杀下,恐怕不用杀你们,你们也要饿死在路上。”韩暮大声喝道,运上功力的声音响彻战场,所有蠢蠢欲动的士兵们都犹豫了,今晨桓冲火急火燎的命他们撤退,众人都议论纷纷,好不容易渡过江来,却一次没有攻城就要撤退,聪明的人都猜测里边必有玄机,此刻韩暮一说出来,众士兵才恍然大悟。
“谢玄听令,将敌军意欲突围的骑兵队全部击杀,一个活口不留。”韩暮爆喝一声,当先拍马疾驰往东。
谢玄大声命令八千骑兵迅速出击,沿着突围的敌军左翼切了下去,韩暮带来的一万步兵从右翼展开了合围。
敌军一万骑兵冲出半里地便和诸葛侃的五千骑兵撞在一起,开始时还占有优势,毕竟数量是诸葛侃的两倍,诸葛侃死命的拖住他们,堵住他们前进的步伐,盏茶之后,谢玄的八千骑兵便赶到了战场。
骑兵战中,侧翼被敌军冲击那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侧后,在侧后骑兵不断施射的弩箭下,堵在后方的突围骑兵约三千人直接被弩箭放倒,距离近了之后,北府骑兵不再射出弩箭,怕误伤前面混战在一起的己方骑兵,全部擎出长枪,直冲过来,直接杀入敌军后方,将他们的阵型完全冲散。
紧接着韩暮率领的一万步兵赶到,他们并不上前攻击,而是死死扼住右侧出口,每当有敌骑兵想从右翼逃窜都被他们用强弓射了回去。
韩暮策动乌云左冲右突,专门杀那些指手画脚乱喊的敌军将领,乌云在敌军中穿梭来往,所到之处留下数十道血的通道,普通士兵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将,只是青光一闪便连人带马成了四截肉块;来回纵横之间,韩暮已经杀了七八名将领,有的将领很识时务,自觉的将身上标志着将官的身份的东西取下,但是上好的盔甲和身边骑兵鄙夷的目光暴露了他们的身份,顿时又有四五名将官死于韩暮剑下。
众人看着韩暮在敌军阵中鬼魅般的纵横来去,均胆战心寒,这简直不是一个人,这是尊杀神啊。
战事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敌军的一万骑兵已经只剩下三千多了,这些家伙们见突围计划告吹,纷纷抛下兵刃两手抱头伏在马上大喊:“投降投降,我们投降了,饶命!”
韩暮看看前方诸葛侃所率骑兵战死一千多人,气的牙痒痒的,冲口便要下令全部斩杀,但是忽然想起某晚他和张彤云高卧在床时彤云所说的话来。
……
那时韩暮正轻抚她高耸的小腹,感受着里边蓬勃的生命力,张彤云轻声在他耳边道:“韩暮啊,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说吧,小彤彤的事就是我的事。”
“别打岔,我说的是正经事,前夜我做了个梦,梦见的事情很是吓人,当时你正在忙,所以我只跟韫姐说了。”张彤云幽幽的道。
韩暮见她情绪有些不对,便道:“什么事,现在说也不迟啊。”
“你还记得我们出使秦国之时我们在骊山老母庙里游玩的事么?”
“怎么不记得,还泡了温泉呢。”韩暮微笑道,心里补了一句:“还遇到那位小辣椒苏蕙呢。”
“你可知我求的什么签?”
韩暮心道:你和苏红菱求子,当我不知道么?但是嘴上却故作不知道:“那我哪知道;求财?不对不对,你们家够有钱了;求官?也不对,女子如何做官;难道是求姻缘?你不会是对为夫厌倦了,想另找个吧,这可不行。”
张彤云白了他一眼道:“瞎说什么,我和菱儿求的是子嗣,当时还得了个上上签,说我定有子嗣,没想到真的很灵验,回来之后就有了。”
韩暮哈哈大笑道:“那是我灵验,要不是我天天在你那沃土里播种浇水,又怎么能长出庄稼来。”
张彤云羞的满脸通红,拧着他的腰肉.道:“什么播种浇水,难听死了。”
韩暮嘿嘿笑道:“后来怎样?”
张彤云白了他一眼道:“你老打岔,我要说的都被你茬走了,不许打岔!”
韩暮闭上嘴巴点点头,一副乖乖仔的样子,张彤云‘嗤’的一笑忽然脸色一变道:“那夜我梦到了骊山老母,我感谢她赐予子嗣,她跟我说,这是我张家前世积善所应得的,之所以没能和你在一起便怀上子嗣,是因为……是因为……”
张彤云忽然扭捏不言了。
韩暮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于是问道:“说啊!没你这样的,说一半留一半,你想急死谁啊。”
张彤云鼓足勇气道:“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韩暮奇道:“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么?”
“正是如此,骊山老母说,是因为她知道我家夫君煞气冲天,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命死于你手,虽然乱世之中,杀人亦是常事,但是滥杀则有损好生之德,对子嗣寿命都会有损,所以她说要我劝解你,莫要多造杀孽,能不杀的便不要杀。”
韩暮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自己将来会大杀四方么?恐怕也是,自从回到北府军之后,四万秦兵已经死于己手,虽非自己亲手所杀,但是身为主帅,这笔账也是要算到自己头上的。
加上闯京城那么十余天里,自己手下又添了百余条人命,看来自己真的有些嗜杀了。
当下便答应了张彤云,不为其他什么子嗣福泽寿命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为自己要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不能变成嗜杀的魔鬼;但是韩暮想的是,该杀的一个不留,心软只会酿成大祸,弱肉强食是这个蛮荒社会的生存准则,不能因为无谓的仁慈害了自己和身边的人,这方面是有前车之鉴的。
……
战场上,韩暮强自压抑住杀掉这些人的冲动,大喝道:“统统拉下马来,带回城中,脸上烫上烙印,罚作终身苦工,不得放出;敢于反抗者就要付出代价。”
投降的骑兵们呆若木鸡,命是保住了,但是这以后的日子真的比死了好么?
桓冲的四万步兵此时才彻底的心死了,纷纷大叫投降。
“扔掉兵器,抱头跪地,谁敢抬起头来格杀勿论。”北府军士兵大喝道。
降兵们将手中武器抛下,全部伏在热气熏蒸的令人作呕的大地上,不一会便有士兵走来将地上的武器和散落的盔甲等物全部拿走,数百名降兵因为好奇侧脸观看,顿时被利剑劈下头颅,有的士兵因为忘记将腰上的长剑拿下来,结果自然也是身首异处,降兵这一下个个服服帖帖了。
韩暮没有阻止他们这么做,四万多降兵,若不以雷霆手段镇服,若是在城中作起乱来,那可是天大的漏子,所以必须让他们知道,只能乖乖听话;在这件事上,韩暮绝不会像某些人所教导的那样,善待俘虏优待俘虏,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说白了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哪怕你原来是狮子老虎,在未得到宽恕之时要是敢露出獠牙,便拿你开刀。
打扫完战场,将俘虏压进北城校场全部看管起来之后,北府军这才收兵回城,东门战场原本是一大块田地和山岗树林,此战过后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战场上一堆堆小山般的尸体被浇上火油点火焚烧,这是第一件打扫战场要办的事情,北府军士兵命令四万俘虏在战场上抬了半个时辰才将四万多桓冲兵的尸体堆积城数百个尸山;点火焚烧倒不是因为虐尸,而是因为天气炎热,早间死亡的尸体到了傍晚时都有些腐败了,腐败的尸体极容易引起瘟疫,这是韩暮决不允许的。
北府军阵亡近一万六千人,尸体一具具被翻检出来运回城内收敛,那么多的棺木看的城中百姓侧目垂泪,韩暮心中也很悲痛,但是他已经具备了这方面的心理承受力;想想吧,如果城池被破,死的人也许是这些尸体的十倍也不止。
这些尸体将会被连夜安葬在凤凰山安乐园中。
傍晚时分,夕阳西垂,巢湖城恢复了平静,除了冒着黑烟滚滚燃烧的东门外尸堆,和成群铺天盖地的在战场上啄食血肉的乌鸦告诉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十几万人的大战之外,似乎平静的有些异样。
人们毫不怀疑,这里几个月后将会被青草田地所覆盖,这些能看出来的大战痕迹也会被时间无情的抹杀,涤荡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