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太守府的府衙大厅内,刘琦向众将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形势,以及官家最新的旨意,然后一脸忧色地说道:“眼下所谓的后周叛军和岳家军均成了敌军,他们兵力强于我军,且已经分兵前去截断我军后路,如若任由不管,彭泽一陷,我军就成瓮中之鳖也,。所以,我准备率兵出击,击破东行的那一路行营后护军。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那些统领对此皆无什么主见,自然是刘琦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不过刘琦的搭档陈规却是眉头一蹙道:“刘将军,这样做有些不妥!”
这陈规原本是顺昌的知府,去岁和刘琦一起,以二万五千兵在顺昌城下大败兀术率领的十万金军。两人联手之下,不但击溃了金军“铁浮图”和“拐子马”精锐,并趁势收复了淮北一带的大片失地。但随后却接到朝廷的一纸军令,强令各路宋军全部退兵,放弃淮河以北所有城池。
刘琦和陈规也被下令从淮北撤往寿春。而顺昌正好在淮河以北,也是属于撤兵范围,陈规无奈,便只好随刘琦一起南撤寿春。等待朝廷新的任命。
不料陈规等来等去没等到自己的任命书,刘琦却等来了要他进攻“后周叛逆”的命令。刘琦在顺昌一役中,对陈规的谋略十分佩服,便邀他一同前往,任军中参议官。
陈规想到自己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做,为朝廷消灭反贼也是份内之事,于是便同意了,。当然,他到了江州之后,自然发现这所谓的“后周义军”和岳家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他一直对岳飞十分敬佩,发现此事后,让他心中很是苦恼了一阵。一直到最近才心结稍解。
“陈大人有何异议?”刘琦忙问道。虽然陈规是文官。但对带兵打仗却是十分精通,而且对军械制造也心得,可算是南宋难得的知军文臣了。
陈规皱眉道:“岳云才大胜刘光世,就马不停蹄直扑江州城下,然后又分兵攻打彭泽。气势汹汹。我等绝不能退让,当迎头给予痛击。挫其锐气。不然被他再打几个胜仗,气势养成之后,恐怕周边郡县皆会不战而降,会成为朝廷心腹大患。”
徐旭听后却是不解道:“刘将军正是考虑到这点,才率兵主动出击,力图击破岳云往彭泽的那路军队,以保我军东路畅通啊!陈大人为何却说有不妥呢?”
陈规面无表情道:“眼下岳云虽分兵往彭泽而去,但城外依然是敌军数量居多。如我军主力出城往东,敌军再分兵从我军背后衔尾追来。在前后夹击之下。诸位将军自问对上行营后护军,有几分胜算?”
众将一听,全都默然了。他们亦知岳家军的战斗力惊人,且对附近地势熟悉,仓猝出战。则胜之可能性极小。
刘琦亦是皱着眉头问道:“依陈大人之意,我军该当如何呢?”
陈规微微一笑道:“刘将军,吾料岳云进攻彭泽。乃是围魏救赵之计。他知我军坚守江州,如强行硬攻,死伤必重。而彭泽关系我军命脉,如果引兵进攻,则我们不能不救。如他在途中设下埋伏,让我军因急于救援,一头撞进陷阱,则可轻松歼灭我军主力。如此一来,大局则定。而我们却偏偏不如他所意。也来杀他个出其不意!”
“哦?陈大人计将安出?”刘琦也急切地问道。
陈规捻了捻颌下长须道:“眼下行营后护军主力皆集中于江州城下,后方空虚,。正如彭泽系我军命脉所在一样,阳薪也系岳家军的命脉所在。如果被我军占领,岳云也将面临断粮的危险。我军现可兵分两路,除刘将军率正兵东进救援彭泽外,另出一路奇兵沿长江南岸出击阳薪,阳薪告急,岳云自然会回转救援,不然他们恐怕比我们还先缺粮。到时趁他们回转之机,城中出兵迎头痛击。刘将军再衔尾追击。不敢说绝对大胜,至少可保彭泽无恙。”
刘琦露出赞许之色,心道陈规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反围魏救赵的计策,他军中的幕僚们没有一个能够想得出来。
他长舒一口气,眼中露出喜意道:“陈军师此计甚妙,岳云想攻我必救之地,引我军援救,再中途伏击,却没想过自己也会反被我攻他必救之地。他这分兵之举其实极为冒险,他的原本兵力略多于我军,但分兵之后,我反倒可以集中优势兵力与他决战……”
顿了一下后,刘琦方冷哼了一声道:“岳云这毛头小子以为我刘琦可是如此容易中埋伏的吗?我倒要看看他,我挥师去彭泽,他能安个什么陷阱让我刘琦钻进去!”
说罢,他厉声喝道:“刘勇、徐旭听令!”
“属下在!”两人连忙出列躬身答道。
“今命刘勇为行军统帅,率五千人趁夜出发,袭往阳薪!诱岳云回兵,不得有误!”
“属下听令!”刘勇忙答道。
“徐旭,你领一万精兵东出江州,沿长江向彭泽进发,如彭泽已丢,则可尝试夺回,如敌人势大,无法夺回,就在附近挑地势险要处扎下营寨,等我大军前来!”
“属下遵命!”徐旭也躬身领命。
刘琦这时又转身对陈规道:“陈大人,江州城就交给你来守了,。我会留下五千人马守城,坚持数日想必应该没有问题吧?”
陈规微微一笑道:“刘将军放心,下官虽然冲锋陷阵不行,但指挥守城还是没多少问题的!一定等到将军回返!”
“好!”刘琦大喜道:我将亲率主力三万人从官道前往彭泽,看看和岳云鹿死谁手吧!”
众人皆轰然道:“我军必胜!”随即便下去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出发了。
待众人走后,刘琦这时却望向窗外,一脸轻蔑的神色道:“其实从这里到彭泽,沿途只有一处地方可以设伏,那就是葫芦谷,我倒想看看,岳云究竟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来迎接我?”
驻守在江州城外北面的王贵军大营中,来了一位青衫贵客。他戴着一顶将脸大部分遮蔽的斗笠,似乎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是谁。
王贵对此人却是十分敬重,恭恭敬敬地将其迎入了自己的营帐中。
营帐内只有王贵和王俊两人。而这位青衫人也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他的一张脸,却是虞允文。
王贵这时拱手行了一礼,满脸堆笑道:“虞大人来我中军大营,不知有何事宜呢?”
虞允文也急忙还礼道:“王将军客气了,下官前来,乃是大公子对此次击破刘琦军有了一系列安排……”
说罢,他便将岳云先前在自家大营里商量的计策简要说明了一下。在说完之后,他有些歉然道:“大公子原本想亲自来拜会王将军的,但因时间紧迫,需尽快赶往葫芦谷准备,故只有先行一步了。允文不才,毛遂自荐来王将军营中,协助将军拿下江州城,。”
王贵面不改色,一脸热情地说道:“早闻虞军师智计过人,大公子又早在江州城内作好布置,想来我军攻克江州乃探囊取物一般!本将即刻便安排下去,一定不负大公子厚望!”
随即,他又唤来亲兵,领虞允文下去好好休息。
不过,虞允文刚一离开,站在他身旁,早就欲言又止的王俊终于脱口而出,愤然道:“王将军,公子爷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虽然他是元帅长子,并全权负责江西一带战事。可他年纪轻轻,在军中职位还比你低。击溃刘琦军这样重大的战事决策,竟然自己就作主了,也不与您商量。真把你当成下属了!”
王贵脸上也露出不悦之色,但却依然淡淡道:“咱们都是元帅的部下,看眼前的情形,元帅是极为器重大公子的,今后说不定宣抚使一职,就会由大公子继承。咱们还是不要过于计较了!”
“那可不一定!”王俊冷笑道:“岳云虽是元帅五子中最年长的一个,但他母亲刘氏却已改嫁韩世忠帐下小校。他只能算是庶长子,而非嫡子。元帅的嫡长子可是岳霆公子,眼下霆公子虽然年幼,但却聪明伶俐,将来未必不能继续元帅大业。”
王贵这时脸色顿变道:“住口!元帅家中之事,岂容我等在此议论。此事休要再提!你即刻便按刚才虞允文所说,布置下去!”
王俊一听,面有不甘道:“王将军,你就这样逆来顺受吗?”。
“王俊,你不要再说了!元帅对我恩重如山,大公子也是仁义之人,虽然考虑事情还不成熟,但却绝非妄自尊大之人。至于元帅将来立嫡还是立长之事,非我等部将所能考虑的。眼下,我们还是先配合大公子,把江州取下吧!”王贵颇有些感概地说道。
王俊无奈,只得双手抱拳作了一辑道:“谨遵将军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