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卨一脚向他踢去,笑骂道:“他妈的,吴东勇你还真会见风转舵啊!”
吴东勇方毫不闪避,挨了他这一脚,连声道:“是,是!全仗万大人怜悯。小人今后给万大人做奴做仆,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万俟卨这时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你这大胆奸细,这偷偷去向金国运送火器,分明是当了汉奸,受金国皇帝完颜亮的命令而为!你说说看,当了汉奸,金国给了你多少好处?真是一个王八蛋,来人哪!给我重重的打!”
说罢,几名衙役立刻将吴东勇方掀翻在地,一顿皮鞭打下来,只打得吴东勇皮开肉绽,叫苦连天,连称冤枉。
万俟卨又道:“你招了不招?与你一同潜伏在我大宋的金国奸细,还有多少?都给我从实招来!”
吴东勇痛得眦牙咧嘴,哭丧着脸道:“万大人,小人真的不是金国奸细啊!金国皇帝更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吴家和金人战斗近二十年,彼此之间仇怨极深,岂会和他们勾结啊?”
万俟卨听后,方微微一笑道:“那你平时可知,吴家中可有人对汉王不满,并以吴璘遇刺身亡一案未破为由,对朝廷及汉王暗加抵毁的?”
“这个……”吴东勇心想,这可是连自己都发表过不满言论的。吴家之人说过不满之话的甚多,如何敢说啊。
万俟卨见他沉默不语,方大声喝道:“这等为金国运送火器的奸细。不打哪有真话的?再给我打!”
众衙役听后,连声道好,于是一阵吆喝,皮鞭又再度乱鞭打来。
吴东勇方大叫:“别打,别打!小人愿招!”
万俟卨问:“你们吴家接受了金人好处,参于了向其偷卖军火的有多少人?”
吴东勇方道:“就我和我大哥两人。”
万俟卨拍案怒喝道:“看来你真是不长记性,哪有这么少的?再给我打!”
吴东勇吓了一大跳。连忙叫道:“别打,别打!有……有……五六……七八个人!”
万俟卨大骂道:“吴东勇,你说话咋不爽爽快快的。五、六、七、八,加起来就是二十六个人,为什么要分开来说?”
吴东勇苦着脸道:“是。是,是有二十六个人。”
万俟卨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等奸细,哪有说真话的?说二十六个人,至少也隐瞒了一半,我看起码有五六十个人。”
说罢,“砰”的一声,在桌上一拍,大喝道:“老实交待,吴家当了奸细,参于了向金国贩卖火器的到底有多少人?”
吴东勇方听出他的口气。人数说得越多,万大人就越喜欢,反正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索性便横下一条心道:“大概……大概有百把人左右。”
万俟卨喜道:“是啊,这才差不多了。”
说罢。方对身边的万无忧道:“二弟,你看这吴东勇就是如此贱,不打不招。”
万无忧哪还看不出大哥的意思,便落井下石道:“正是,还是得再狠狠的打才行啊。”
吴东勇哭天抹泪道:“不用打了。万大人问什么,小人便招什么。”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总之是顺着这万大人的口风,他要自己怎么说,怎么就怎么说,反正吴家的顶梁柱吴璘已倒,吴家在四川的影响力早已不如以前了。想靠自己家里人来救,几乎是不用想了。只有顺着这万大人的意思,才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万俟卨道:“你们吴家这和金国暗地串通的一百多人,个个都已经身居要职了吧。本官看你大哥就已经当上了知府,其他的也必然在四川官场有一官半职不是?是不是?”
吴东勇方道:“是,是。这一百多人,地位高的,如我大哥一般,当了知府,有的在省府当了主事、盐铁使,混得差的也当了县令、县尉……”
万俟卨道:“你们吴家原来的首领吴璘,听闻曾想自立为藩镇,还自封蜀王,是想把四川之地变成吴家的天下吗?”
吴东勇战战兢兢地答道:“这是族长当年大逆不道的行为,非常……非常之不对。”
万俟卨又道:“这向金国贩卖火器之事,吴家谁是主谋呢?”
吴东勇方道:“这个……这个……小人的确不知。”因为这事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人干的,就连吴东林也只是一个知情人而已。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主谋吧。
万俟卨怒道:“混蛋!你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吧!一个在四川跺跺脚,就能让四川地面震三震的大家族,干出这种谋逆通敌的大事来!竟然现任的吴家家主会不知情?你是真以为本官是如此好哄的吗?”
吴东勇方道:“好像……好像是的,我们家主吴东元就是……就是主谋,这吴东元可是四川盐铁使。官虽不大,却是一个肥缺之位。”
万俟卨骂道:“什么好像不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吴东勇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的,此事就是他一手策划!”
万无忧听得万俟卨一路指引,渐渐将这件贩运火器的大案攀到吴家家主吴东元头上,不由得面面相觑,暗暗担心,虽然他早知万俟卨的用意,但总觉得光凭口供是很难定人罪的。
万俟卨这时又问道:“你们吴家之中,和金国有串通,参于了偷运火器的一百多人,把名字给本官一一招来。”
吴东勇忙说道:“这个……小人马上就招!”
当下说了许多人的姓名,那倒并非捏造。
万俟卨道:“很好!你把这些人的姓名都写了下来,他们现在担任的什么官职,也都一一写明。
吴东勇方道:“有些人的官职已经作了调动……有些小人不大清楚。”
万俟卨想了一会便道:“你不清楚?那就写原官职好了!还有:如果有人在军中任职,也一并写了出来!”
这时,衙役拿来纸笔,吴东勇便连忙书写名单,这一百多人的名字和官职,还真写了一半天。
万俟卨待他写完之后,又签字画押,方命衙役将他拖了下去。
待一干人走后,万无忧方道:“大哥,这辗除吴家在川中势力的想法,我知您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可是单凭吴东勇的口供,恐怕只能扳倒这吴东林,想要扳倒整个吴家却是不行吧!”
万俟卨哈哈一笑道:“无忧,你当大哥真的是糊涂了吗?如果我们单凭这份口供,不要说定吴家一百多人的罪,就连吴东林的罪都定不了。”
万无忧听后,方迷惑不解道:“既然大哥也知道定不了他们的罪,又为何要如此麻烦,硬逼那吴东勇攀附上吴家在四川官场和军中的人呢?”
万俟卨这时方道:“一百多人的大名单,只是画了一个圈,我们待会再叫四川的眼线汇报他们平时侦察到的情报,如果这些人平素有对咱们汉王不满的,对朝廷不忠的,借吴东勇这个口供的机会,就向汉王建议,将其一干人等停职调查……”
说到这里,他神秘一笑道:“可这如此大案,涉及四川官场、军队一百多人,怎么能仓猝之间就能调查完毕?他们停职期间,总得另外安排其他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吧?待过得一年半载,调查完毕,这些人以证据不足为名,将其释放了。他们的名声也早败坏得差不多了。就算朝廷给他们安排职位,只怕也是一个无权的闲职了。如此一来,你我既无过错,那帮清流不敢再说我搞什么冤假错案,扩大化办案,又兵不血刃地将吴家在四川的势力影响消除了。对汉王来说,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万无忧这才明白过来,方大喜道:“大哥果然深谋远虑,无忧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二天,万俟卨便向岳云汇报了初审结果。岳云一听这吴东林不但有弄虚作假,欺瞒朝廷,侵吞府库钱粮,逼死灾民的行为,还偷偷向金国贩运火器,这可一下子成了惊天大案。是非得一查到底不可了。
于是,岳云立刻派人通知成都的杨政,让他派人来暂时接管乐山的事务。同时留下万俟卨等一干人,继续在四川彻查此事。而他则和赵滢儿一起,坐船顺岷江而下,到达渝州,再在那里换大船回临安去了。
他亦是不得不回去,因为巩月漓和李贵派人向他送来了密信,称查办苏州知府何清源之案,有了突破性进展,事关重大,要他赶快回来定夺。
虽然信中没有说具体发现了什么情形。但巩月漓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加急发往四川,足见的确情况紧急。
岳云亦知,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巩月漓在查出结果后,交由监察部的王童,或者刑部留守的侍郎审理便行。但这次却非得要他本人回来处理,想必当真有什么重大发现。
因此,虽然对万俟卨所禀报的,吴东勇称,吴家上下一百多人都涉嫌走私火器、侵吞灾民钱粮的事很是怀疑,却也无法留在四川处理此事了。
不过,岳云临走前,倒是再三叮嘱万俟卨,绝对不能乱来。只能对吴家的人员进行停职软禁,不能逮捕动刑,以免酿成事端。
万俟卨倒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岳云却从他的眼神,看出此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唉,这可真是个酷吏啊!”岳云上船之前,不禁摇头道。(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