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颜玉在瑟瑟秋风里又走了一趟千妍院。
白日里,有柳钟铭在,她没机会找柳氏解惑。
柳氏唤她来见柳钟铭的一事始终盘旋在她心上,绕也绕不开,准备等教养婆子的课程结束,便找柳氏探探底,不想柳氏就招呼娟娘子请她过去。
颜玉随着娟娘子走进了柳氏的厢房,便看见柳氏坐在黄花梨雕花如意塌上,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娟娘子出声唤她,她才扭过头来看颜玉,朝颜玉轻轻一笑。
“母亲。”颜玉朝柳氏微微福了一礼。
柳氏笑着拍拍身边的如意塌,示意颜玉坐到她身边,娟娘子沏了茶盏热茶,又布置了糕点,才退到柳氏身边。
柳氏看着颜玉坐下,把小几上的糕点往她手边推了推:“饿了吧!”颜玉看见糕点两眼闪光,连忙抓了两个弯嘴里塞,惹来柳氏叨念,“瞧你这副模样,若是教两位教养婆子瞧了去,你还不遭殃了。”说着又有些心疼的埋怨,“吃点心前,也不知先吃上一口茶?就不怕噎着!”
颜玉咽下糕点。
被常婆子训练了半日,莫说糕点,就茶水也要控制着吃,摸了把肚子,这些日子可不亏待它了,又捻了一口糕点在手中:“母亲招颜儿来难不成只为了这几块糕点。”说着不忘把手里的糕点丢进嘴里。
柳氏嗔了她一眼:“我知你心里有惑,不就唤你来了。”拾来茶盅,抿了口茶,“熬过这几日,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你是不是奇怪我要你见铭哥儿?”
颜玉连连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糕点,说不出话来,好看的小说:。只好用点头替代。
柳氏被颜玉胀鼓鼓的脸颊逗得弯起了嘴角:“我知你不待见铭哥儿,我便不会让你与铭哥儿有所接触,只是老夫人这段时间又开始在你的亲事的打主意了……”说着眼露担心,“你暂且跟铭哥儿走在一块,你舅父舅母有那个意思,才让铭哥儿往咱们府里跑;有铭哥儿挡着,老夫人也会有所顾虑的……经孔花范一事,老夫人虽不敢乱来,但总要防着的。”
几块糕点下肚,胃里的空虚无力感减轻了大半。听了柳氏的话,颜玉忍不住眉头一动,老夫人会忌惮柳氏一族?依上一世来看。的却如此。
“就怕这样对柳表哥不公平,何况他还是奔着与我相处的目的来的……”不是为柳钟铭考虑,是今儿个柳钟铭的异样,令她不得不慎重对待,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得不到最好?她的确怕柳钟铭缠上她。怕甩不掉。
“先就这么耗一阵子,母亲总不会害你,再说老太爷没几天就回了,到时再看看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态度,老夫人那……”说着叹息一声,“索性你这会子还小。老夫人先前又拿那孔花范折腾你,这会子估计忙活玿哥儿的终身大事去了,等玿哥儿定下了。就该轮到你了,眼下还无需担心那事,母亲这般做不过以防万一罢了。”
颜玉瞅了柳氏一眼,喝了口热茶,感觉身体暖和了些。开口问道:“祖母为何这般热衷与咱们府和孔府结亲?大哥也就算了,我可是府邸嫡亲的小姐。要我下嫁与孔府,不是失了咱百里府的颜面么?”
柳氏何尝不气老夫人这般做,她的女儿,百里府的大小姐,不说嫁给皇亲国戚,至少嫁给其他三大家族的一个嫡子,显得还是绰绰有余的,嫁与孔府……也只有老夫人想得出来。
叹了口气,盯着颜玉考虑了半响,才觉得可以把这事说给她听,顿上一顿,也就琢磨着开口了:“老夫人和故去的看老夫人不知有什么约定,非要咱们府的一个小姐嫁去孔府,而孔府的一个小姐也得嫁与咱们府的少爷。”
颜玉半垂着眸子不语,柳氏说的这个约定,柳氏自是是清楚的,只是不方便说罢了,或者不方便说给她听。
还好,她也不是那么有兴趣。
突然想到了百里玿玉,立马换了个话题:“听说给葡萄上毒的凶手找到了?是哪个?哪个敢伤流哥儿?”
见柳氏眼底闪过厉色,颜玉心底为那凶手默哀了片刻,因为那凶手八成是凶多吉少了;果不其然,只听柳氏道:“这事本不是你该打听的,不过你今儿个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省得你天天惦记,反而会坏了跟教养婆子里规矩的要紧事儿;那伤了流哥儿的凶手,是虞婆子手下那自缢的三丫婢子……不过那丫头想害的对象不是流哥儿,她的目的是我,流哥儿不过贪嘴,误打误撞的上了而已。”
颜玉心里一惊,吃惊的抬头看向柳氏,三丫是凶手?三丫怎会是凶手?
得知三丫是凶手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可能——三丫不可能是凶手!她心里就是那么执着的认定的。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就是直觉告诉她不可能,三丫绝不会是凶手。
想到三丫无意撞上她的身子,想到三丫裙角的血迹,想到三丫极度恐惧、慌张的神色,那时的三丫看到了什么?为何她每次想到三丫,都会想到哪次被三丫无意撞上的事呢?到底哪里不对劲?
而今三丫已经自缢了……难不成……心底生出一闪而过的恐慌,垂下眸子里的震惊。
难不成三丫的死,不是老夫人她们下的手,是……柳氏?这个认知,让颜玉觉得有些眩晕感,虽然柳氏有杀三丫的动机,但是三丫真的不可能在果子上抹毒的,因为上一世,她虽没有查出百里流玉是何人下得毒手,可查出来的结果,却是跟老夫人甚至孔姨娘毫无关系,而三丫是老夫人和孔姨娘那边的人,。
拨不开的迷雾加重了。
柳氏自觉失态,看了颜玉一眼,怕吓到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个的神色,平复了自个的情绪。
想了想,才想到了自个的唤颜玉来的,马上错开了话题:“今儿个招你来,是为了给你院子里再添置两双丫头。”
“从前你烦人多跟着你,说是不自在;有老太爷宠你,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都不敢越过了你添置丫头。如今教养婆子都开始授课了,你身边再不多添置几个丫头,只怕是要教人看笑话了。”
颜玉眼神里的变幻莫测不着痕迹的抹去。
柳氏眼底的颜玉,就是咬牙切齿的嚼着那该死的三丫一般,表情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义愤填膺。
她安静了一会,才听到柳氏的话,点点头,看向柳氏狐疑道:“母亲不会是准备好丫头了吧?”
柳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这么伶俐聪明的孩子,以后谁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颜玉被柳氏打趣得小脸一红,把头扭到一边,小声嘀咕:“旁的小姐的母亲都只夸别人的孩子,您怎自个夸起自个的孩子来了,幸好屋里的人不多,若传去处了,颜儿还不被人笑话了去……”
柳氏眉眼染上了笑意,似乎忘记了方才她还提到的三丫,还似乎不是刻意忘记的,让娟娘子唤几个丫头进来。
四个梳着丫鬓,着统一的婢子装的丫头被娟娘子领来柳氏与颜玉面前。
颜玉扫了她们一眼,视线又放到柳氏身上。
怎么是这些丫头,她一个都不认得。上一世,老夫人派给她的丫头,可不是这几个。
难道瞅着自个的性子变化了,开始“对症下药”了?
柳氏微微摇头,心知颜玉不大中意这几个丫头。
这里有三个是老夫人那边拨下来了,虽然她也不想老夫人往她女儿这边塞人,但老夫人作为祖母给孙女儿拨些丫头伺候,那可是恩赐,她们如果敢不要名声,这几个丫头也是能硬退回去的,可这名声,真能说不要就不要么?
原本老夫人一下子是拨了四个丫头的,还是她但好说歹说,说她那里也备了了两个丫头,老夫人才不那么坚持,却无论如何,也只是减少了一个,由原本的四个丫头,变成三个,她这边只能添上一个。
老夫人的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唰唰”的,颜玉身边已经有两个贴身的了,而一个小姐,只能最多有六个丫头服侍,三丫老夫人才硬要塞下三个丫头给颜玉。她给的丫头,就算不能压颜玉身边的丫头一把,至少也能形成三对三的并立关系。
有了向娘子那一茬,柳氏再怎么也不放心老夫人拨给颜玉的这些丫头,她的不放心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不放心归不放心,这是三个丫头,还是要照常收下的。
“这些个丫头丫头如何安排,可随你喜好,莫再板着个脸了……”隐隐的担忧在眼里游走,柳氏出声安慰颜玉。
颜玉扯了扯嘴角,她不过在想上一世老夫人拨给她的那些人罢了,哪有板着个脸……再说柳氏的话虽这么说,但老夫人拨给她的婢子,她还是不兴怠慢了。
不过再看重,也得从三等丫头做起不是,她会慢慢提她们的位置的。
颜玉带着邪恶的笑,在那些个丫头身上来会打量一圈,令那些个丫头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慢吞吞道:“你们几个这么傻站着作甚?还不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