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知人善任的领导,能摊上这样的领导,倒是我和胖子的福分啊。 胡思乱想着,我跟着黎叔儿和胖子出了市局的大楼,进进出出的警察看到黎叔儿,有叫师傅的,有叫叔儿的,还有叫二大爷的,但无一例外的,就是对黎叔儿透出一股真情实意的热络。 “叔儿,您这是桃李满天下啊,我们俩跟着您学习,三生有幸啊。”胖子不失时机地恭维起了黎叔儿。 “屁,还三生有幸,你知道你姓啥不,扯犊子!”黎叔儿瞥了胖子一眼,压根不领情。 上了车,胖子一挂档,那辆起亚警车一拱,刚要踩油门,坐在副驾驶上的黎叔儿伸手一比划:“走,去市医院那的六道街。” 到了市医院附近,黎叔儿并没有去医院,而是让胖子将车停在了一处藏在街角不显眼的地方的小趴趴房前,寒酸的门脸上挂着块倒了一半的黑色牌子,上书四个白字:恒记寿衣店。 “哼唧寿衣店,这名字霸气啊,呵呵”胖子瞄了一眼那块一泡尿都能浇倒的、岌岌可危的牌子,乐了。 “你们在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黎叔儿嘱咐了我们俩一句,就下车进到了那间寿衣店里。 “黎叔儿去寿衣店 干啥,家里有啥事儿啦?”胖子回头看着我,吃吃窃笑。 “闭上你的乌鸦嘴,让黎叔儿听到非废了你不可。”我看了一眼说话不走脑子的胖子,靠在坐背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听见一声铃铛响,我睁开眼,看见黎叔儿从寿衣店里出来了,身后,一个面色惨白、好像终日不见阳光的瘦弱青年送他出来,那青年头发很长,遮住了一半的脸,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个眉清目秀的翩翩花美男,只是面色太过青白,让人隐隐感到有一丝鬼气。不舒服。 上了车,黎叔儿下意识地摸了摸鼓鼓囊囊的夹克衫,看了胖子一眼:“走吧,去矿井。” “您认识道吗,我可没去过付景林的矿井。”胖子笑着问黎叔儿。 “我去过,那次要不是我带着特警队
及时赶到,就出大事儿了,不过看那付景林看我的眼神,他似乎已经把我忘了,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呵呵”黎叔儿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口念出几句诗句。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黎叔儿,他刚才念的那四句诗出自白居易的《琵琶行》,意思是商人只顾谋利,而完全不理解琵琶女内心的需求,经常动不动就让琵琶女独守空房。 而黎叔儿隐喻的商人,无疑指的就是付景林了,难道,黎叔儿是怀疑徐燕的死与付景林有着某种关系? “ 干咱们这行,需要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案子未破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是有罪的。”黎叔儿没回头,却好似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自言自语道。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之中,但我和胖子并不是对黎叔儿的话不敢苟同,而是心悦诚服,很多时候,这些老侦查员们用时间、甚至是用鲜血积累下来的经验,远比我们书本上学来的东西要实用的多,也管用的多。 警车驶出市区,道路两边人家越来越稀少,渐渐的,就只剩了广袤的麦地、油菜地。又走了一段路,麦地、油菜地也消失了,道路两边,全是高大的桦树、松树混交林,层层叠叠,连阳光都遮蔽住了,车子行驶在由一个个交织在一起的树冠组成的“遮阳伞”下,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处投 射到车窗上,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支离破碎的阴影,再加上一股股凉气扑面而来,那种感觉不是惬意,而是诡异。 “叔儿,你领得这是啥道啊,咋跟有土匪出没的乱葬岗似的呢?”胖子望着昏昏欲睡的黎叔儿,一龇牙,问道。 “小子,你还真蒙对了,这里在文革时,真是刑场,那时候,公社就有权决定枪毙谁,光67年到68年,这里就毙了上千口子的人,血渗到土里, 草长得都黑绿黑绿的,唉。” 黎叔儿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似乎沉浸在了那个血腥年代的黑色回忆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