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秀才成为一名辽东水师的参谋,对于从小深受“齐家治国平天下”影响的儒生来说,要他抛弃重文轻武思想进入军队还相当不容易。
可是一个月前,当他那艘被海盗袭击的小船被辽东水师救下的时候,一切都悄悄地发生着转变。
那样的大舰,那么精良的杀人武器,沉重地敲击着他的心灵。 一开始的时候,赵旭阳对水师还不是太在意。
但在船上的几天,那名身材魁梧,持着一口不太流利汉语的金发碧眼提督和赵旭阳的交谈却彻底改变了他。
萨里尼的见识让他次感受到天地之大,原来在海的尽头不是什么西牛贺州,却有着无数的国家,那里有着各种肤色的人,比如金发碧眼的和萨里尼一样的白人,有黑皮肤黑头发和昆仑奴一样的黑人,还有浑身包得严实的大食人。
那些海,那些事,那些人,从萨里尼嘴里说出来是那么令人神往。 等舰队到达金州港的时候,赵旭阳已经完全被这位辽东水师副提督,大海一样的个人魅力所感染。
立刻要加入水师,正好碰巧水师在招募参谋部和童子营。 赵旭阳这样的知识分子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参谋。
此时此刻,崭新的辽东水师第二舰队缓缓驶出金州港。 赵旭阳在艏楼上眺望远方,万丈,征服大海的**在年轻人心中熊熊燃烧。
经过一年时间的经营,耗去辽东府库十二万两银子,三艘崭新的三千料的“岳”级战列舰集结成军。
足足比朝代级大了二百吨,全舰可装备火炮三十六门,船上的人员达到二百六十八人。 这样雄伟地巨舰却是赵旭阳以前想都想像不到的。
新级别的战列舰在设计上有了很大的改进。 “岳”级战舰的艏楼比朝代级低了一丈,陆战队舱室藏到主甲板下。
在帆船,西洋帆船同样经历过这样的变化。 占领上风位是帆船海战的不二法门,需要战船具有更灵活的转向。
现在辽东水师这种改变在后世人看来,又是辽王地一个伟大发明,但历史总是这样容易产生误会。
降低艏楼的设计主要因为海寇的船通常比较小,艏楼太高影响了大舰的转向。 因此萨里尼总结过往经验,设计降低了艏楼高度。 从而让舰船更灵活。
谁能料到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歪打正着,暗合历史潮流。
与“岳”级同时下水的还有六艘两千料的新式“”级巡洋舰,此舰身材瘦长,追求的是速度和灵活性。 虽然只装备火炮二十门,但造价只有“岳”级地四成。
从性价比来说“名将”级更适合装备目前的辽东水师,它利用速度和火力上的优势完全可以压制同等吨位的老式福船。
拥有大小九艘战船的第二舰队已经超过第一舰队成为辽东水师地精锐力量,所有水手官兵都是第一舰队的老兵。 而且最新组成的水师参谋部和童子营都在各舰上落户。
新一代的水师指挥者也将与新舰队一同成长。
第二舰队还是一支划时代地舰队,因为他拥有这个时代最强大最秘密的武器——火炮,如果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前装滑镗炮。
炮身长九尺(约合一米八),外径九寸四分(28厘米),内径三寸五分(10厘米)。 纯铜制造,发射实心炮弹和开花榴弹。
火炮的许多重要部位以及基本形制都是由朱植画在草图上,然后由焦子龙督造的。 朱植视察过,感觉基本上十分接近印象中的前装滑膛炮。
实心弹用以对付对方舰船。 有效射程一千步;开花弹最大射程一千五百步,用以杀伤甲板上人员与对岸攻击。
在朱植看来,他们生产的前装滑膛炮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武器,但它同样是吞金地巨兽,一门火炮材料加人工总共耗费二百三十两银子,如果想让整支辽东水师全部装备,则需要四百余门,花费九万两白银。
在支出了十二万两白银建设新舰队之后。 辽东再也支付不起这个数目,现在只有第二舰队的三艘最新式的战列舰才得到装备。
训练和战备还需要大量的炮弹,同样吞噬着辽东的府库。
不用吝啬鬼郭铭提出疑义,朱植已经有些受不了了,等到秋天最后一艘“岳”级下水之后,辽东水师将拥有十九艘两千料以上的战舰,洪武二十八年的海军预算全部耗尽,只有等到来年才再有新的龙骨摆上船台。
赵旭阳当然不知道这样一支威武雄壮地舰队耗费了十数万两白银。 现在第二舰队正开始它第一次远航。 已经在近海训练了两个月地水兵们逐渐熟悉新船性能。
但没有经历过狂风暴雨的水手永远不能成为征服大海地勇士。
萨里尼正在后舱的船长室里仔细地看着海图,五天之前。
辽东都司发来绝密军令,命令他率领第二舰队出航,目标耽罗岛,到那里与辽东水师第一舰队汇合,协助王路朝守卫该岛。
军令中还有一条,不能让李朝军队知道辽东水师协助王路朝,就这条可让萨里尼伤透了脑筋。
……
王路朝最近有些急躁,因为汉城中的细作送来的谍报说,李成桂发三万大军,战舰百艘征伐耽罗,不日即将出征。
虽然耽罗岛上已经聚集了各路反李人马近万人,但这些都是乌合之众。
王路朝的基本力量是原来父亲手下的亲卫、族人组成的一个千户,还有能够指望的就是辽王借给他的金州卫五百人马。
其他的人马中以高丽南部最大的海寇金子木为主,他手下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有兵将三千;另外还有大小叛军、海寇数支。
虽然朱植给他派来了一支三十人的培训团,但那些高丽遗臣对这支小队伍的作用缺乏认识,非但不愿意接受训练,还有意怠慢。
所以半年时间只有王路朝的亲卫按照辽东军的训练方法训练成军,再经过初战告捷,俨然已经有了些精锐的样子。 其他人马三天打鱼两天晒,依然稀松平常
只是就算有一千五百精锐之师,面对三万大军,王路朝也不敢有丝毫乐观。 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外敌,而是内部的分歧。
各路前朝的乌合之众,不少都在私底下传言,辽王派来的军队是对王路朝的牵制;高丽复国不需要汉人的力量等等。
“,辽王那边来了信使。 ”一位侍卫入营通报。 王路朝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连忙请来人进帐。
只见来人一身青衣,面容严峻,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王路朝连忙把他扶起来道:“上差请起,未知上差高姓大名。 ”
来人道:“回殿下,在下璩义,辽东都司经历。 这里有一封辽王的信。 ”说着从衣服中取出一封信交到王路朝手中。
王路朝拿着信,仔细看完,连忙走下交椅,对着璩义鞠了一躬,道:“辽王殿下派上差前来,路朝深感荣幸。 ”
璩义回了一礼道:“谢殿下,此次义奉辽王殿下之命前来,义定当鞠躬尽瘁尽力辅佐。 ”
王路朝道:“先生客气了,如今大敌当前,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
璩义道:“殿下,来之前辽王殿下还有话托义带上,辽王殿下交待了八个字,大敌当前,先稳内忧。 ”
王路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璩义道:“殿下,我辽东水师不日将有大队来援,辽王殿下嘱托,有辽东在定不会容耽罗有失。 ”
王路朝哦了一声,微微点头,看璩义坐在当场已经没别的话讲,才恍然大悟道:“先生远道而来,先回营歇息吧,今日晚上再设宴与先生接风。 ”璩义起身行礼告退。
看着璩义退出帐外,王路朝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一旁伺候的赵玉成察言观色道:“殿下,辽王也有些欺人太甚了吧,我们来到耽罗扎下了根基,他又是派军,又是派教导队,现在竟然又派来个钦差大臣。
”
王路朝虎地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踱步,赵玉成又道:“殿下,最近岛上传言,辽东教导队在军中大肆传播耽罗岛是因为辽王福泽才让殿下有了立锥之地。
从此以往,我高丽将士岂非只知有辽王不知有殿下?”
“够了,住嘴!”王路朝烦躁地道,“流落异乡,我们才有几个人,如果不是辽王恩泽,我们可能连这一片立锥之地都没有;如果没有辽王派来的军队,我们能打败李贼的进剿?难道要靠那帮海盗;如果不是教导队,你统领的亲卫队可有如今这样鼎盛的军容?要知道没有辽王就没有我们的今日,离开了辽王,可能明日我们就无葬身之地了。
”
担任了王路朝幕府幕僚长的李存道:“赵将军一片赤诚,殿下明鉴。 诚然,如果没有辽王的襄助,我们的确无法成功。
但并不代表着我们永远要受汉人的辖制,派兵就算了,至少我们还可以获得他们的助力。
可是如今辽王越来越过分,竟然派来一名幕僚,此人名为辅佐实为钦差,从此以往,恐怕殿下之权迟早会被汉人架空。 ”
“好啦,别说了,孤都知道。 眼看李贼的三万大军就要渡海了,你们还有心思争权夺利,一切都得等到躲过眼前危机再说吧。
”王路朝阴沉着脸打断了众人的劝谏,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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