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锦贵人夜里被人救走的事,也以淑妃之口说出来,是她让人送出去养着了。
至于送到了哪里养着,淑妃不说,也没人知道。
软绵绵的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有关当日锦贵人的巫蛊之事,始终都是一道谜。
可也就在这事情刚过不久,淑妃的重华宫,突然就有人夜里暴毙,经查,是曾经锦园里伺候锦贵人的宫女青鸟。
青鸟之死,原本只不过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可偏偏这当口,锦贵人风头正盛,于是刚刚才被压下去的一些风言风语,又再度冒了出来。
宁安宫,皇帝难得来一趟,皇后殷勤的带着笑脸软软语声诉说着缠绵之情,也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锦贵人的头上。
皇后道,“锦贵人夜里不见,淑妃倒是沉得住气。可青鸟死了,难道那事,真是青鸟做的不成?”
想那日,青枝以一枚衣扣为证,硬生生将青鸟拖了下去,皇后也觉得心里不安。
皇帝却懒洋洋的笑:“这事就这么结了吧。不是她,也是她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不过,活着的人,可要更加注意了。”
说着话,又大手将软软的皇后拉了过去,轻轻就扑在了他的胸前,皇帝的大手伸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腰肢,慢慢的,她身子扭动起来,却听皇帝道,“朕今天身体不适,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过来歇歇。”
说着话,又顿了顿,看着武氏道,“皇后,朕这些年,是有些冷落了你,你的心里,可有怨朕?”
喃喃的话语一出口,皇后顿时就吓得急忙起身,跪伏在地,“皇上,臣妾不敢。”
因为起得急,她头上的朱钗乱晃,打着人的眼睛,极是明艳。
皇帝微眯了眯眸,又笑着说,“朕只是随口说说,皇后不必惊慌。”
招手,又示意着皇后上前,皇帝接下来的话,也仍旧是很随意,但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压迫感,“皇后,朕有一事想求皇后。”
大手握了她的纤指,他这个“求”字一出口,皇后咬着唇,已经是略略猜到了一些。
而皇帝的脸色,却说变就变,“当然,皇后也可以拒绝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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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托给了淑妃的事,在皇后这里,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至于她答不答应,皇帝已经无所谓了。
“皇后这些年的日子,也过得甚是清闲,只不过,不该皇后操心的事,以后,就不要操心了。刚刚过去的这些事,朕也不会与皇后计较了,武国公以后,还是辞官回乡,颐养天年吧!”
皇帝的威仪,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有思考,有应辩的机会。
他手里还握着皇后的手,彼此亲昵无间,夫妻情深,可转眼这话里的无情,却已经透骨而来。
皇后腿一软,终是再一次跪在地下,花容失色,而万般惊恐。
这一次,皇帝并没有让她起来,只道,“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后,朕与你这么年的情份,
朕希望以后,不要走得这么绝。须知这整个天下,都在朕的眼睛里看着,你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朕。”
朝堂有压力,他也不得不在这后宫之中虚以委蛇,“武国公最近不安分,皇后也可以替朕去劝劝岳父大人。另外,劳苦功高的另外几位,皇后也便一并代劳了吧!”
帝王无情,便如此刻。
等得皇帝的龙袍,衣袂翻飞的从她眼前离开时,皇后的脑子里一直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颜色的填补。
皇上对于锦贵人的唯护,真的不是一朝一夕。
可越是如此,皇后便越恨,眼里渐渐闪出的凄然,扭曲了她端庄的脸色。
皇上,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翌日早朝,皇上金口玉言以武国公身体不适为由,很温和的劝了武国公暂停早朝,将养身体。
武国公自然谢恩,感激涕零,可一转身,就气得差点将牙根都咬碎了。
他身体不适,他为何不知?皇上是太医院的太医吗?
宁安宫有召,武国公转首去了宁安宫参见自己的皇后女儿,父亲间彼此见过礼,皇后也不瞒着掖着,将皇帝夜里的话,悉数劝慰了父亲。
武国公狠道,“皇上真是被女色迷了心了!先前有个宸妃还不够,现在再来个锦贵人,他到底想干什么?这大历朝的大好江山,难道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不成?”
武国公位高权重,如今朝堂之上,被天子如此不给脸,心里也着实气怒。
皇后冷笑着,“父亲这是又何必?皇上至少没有当朝要求父亲辞官还乡,已经很不错了。却是身体为由,这也就是天大的面子。”
“老夫的面子是要自己挣的,又岂容他给?”
武国公皱着眉,看一眼四下无人,更凑近了一些道,“妍儿,你再坚持的忍耐一下,很快,等父亲这里事成,便也不再惧谁了。”
说着话,眉眼里又闪着狠戾,皇后却打了个哆嗦,想起多年之前无意中知道的那个秘密,忍不住就寒风嗖嗖的道,“父亲,我们真的要?”
“自然是!若不然,你看看这大历朝堂上,我们还有活路吗?”
既然君王无情,也就别怪他无意,“蛮尾国近来会派使者入京,皇上生辰将至,宫中必当大办,届时……”
他凑过去了身子,与自家女儿细细的说着话,而这些不可见人的隐秘,如是一旦曝光,必将满门抄斩。
武皇后听得心惊肉跳,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然早早就动了手,如今想要再退出,又岂是那般容易?
乾元宫,年轻的皇帝半眯着眼睛,看似很惬意,其实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将白日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细细的从头到尾又顺了一遍,眼见得没有任何纰漏,这才揉了眉心,叹了口气道,“梁公公,你说朕这样的做法,到底对,还是不对?”
如果皇后有错,那也是被他一步步逼上去的。
而宸妃的悲剧,也更是他一手捧出来的。
这天下,他温哲烈想要的结果,便是想方设法也要达到,如今,宸妃势弱,锦贵人还不够资格与皇后对峙,他
这里也时时觉得疲累。
梁总管听得这话,也根本不敢多言,皇上的事,无论是家事还是国事,都不是他一个阉人该多听多说的事。
可他不敢,皇帝却仍旧在问他,“还有淑妃,这一次连她也给拉了下来,你是不是会觉得朕,太过冷漠无情?”
他的大历江山,看似稳固,又繁华似锦,可在这样盛世长歌的表像之下,他需要去慢慢操持的事情,还有很多。
皇后不足为惧,他忧虑的,是她背后的家族。
这些年来,国公府越渐势大,他怕压不住,真要再闹出塌天的大事来,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言毕,梁总管却已吓得脸色发白。这么多年了,皇帝心里想着什么,他是无比清楚的。
可眼下,他只是一个太监,还能怎么样?
斟酌半晌,也只是小心的宽慰着,“皇上心系天下,是万民之福。娘娘们虽然各有各命,可她们能为皇上分忧,想必也是很高兴的。”
不论是宸妃,还是锦贵人,眼下说白了,都是皇帝指间的棋子。
一枚,或者两枚,为了天下民生计,而不得不撒出去的棋子。
皇帝可以一手将你捧上天,成为人上人,也可以一手将你摔下地,成为污泥烂尘。
这之后,乾元宫中一直安静,静得像是里面半丝的人气儿都没有。
梁总管不敢折腾出声响,生怕扰了皇上的沉思,但到底该来的还是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
沐着夜色,作普通的侍卫打扮进了宫,纳兰城叩拜,脸色极是沉稳。
似乎之前,从来也没有过被罚的事情,在皇上面前,他一直就是个忠心的臣子。
“这次,可又查出了什么?”
皇帝似乎浅眠,可这会儿又醒了,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懒懒的问,纳兰城道,“不出皇上所料,这些日子微臣刻意松懈守卫,果然在今夜抓了一个欲要出城的探子,微臣已将人秘密拿下,不知皇上如何处置?”
行了礼,皇帝让他起身,纳兰城身姿挺拔站稳着身形,沉凝着目光,坦坦荡荡迎着皇帝看过。皇帝点了点头,再与他说道,“此事暂且先行压下,听朕的命令,再动手不迟。”
顿了顿,忽又想起一事,“朕听说,纳兰年轻时,曾为一名女子,而与纳兰明珠大人父子生隙,此事,可是真有?”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落下,皇帝微软的眉眼含笑看了过来,纳兰城一时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说实话总是没有错。
当下便道,“回皇上的话,此事确实属实。”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自然不肯放手,可父亲却说那女子出身低贱,不配他。
又趁着他出门当差的时刻,不顾娘的反对,当场棒杀了那名女子,自那时起,他便与父亲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
如此想着,纳兰城的心中又微微一叹,皇帝却道,“父子哪有隔夜仇?这么多年过去,朕为你指门婚事可好?顺便,也将之前的嫌隙,该放下就放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