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水镜张玉屏笑毕,眼睛转了一转,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过他们二人在一旁耳语起来。
“方才玄武将军之言提示了老夫,我们此刻在熟睡,他们也在熟睡,不如我们……”
玄武一下睁大了眼睛:“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现在出城偷袭他们,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我们这个方向上来,为谭公大军明日突击作好准备?”
张玉屏哈哈一笑:“大致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就这么点人,偷袭他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我们不如还象上次那样大摇大摆地出去,与他们对阵约战,看他们现在的大首领舒尔哈齐来了以后,有没有这个胆量?”
龚正陆显然一下就听懂了张玉屏的意思,幽幽问了一句:“可是,玄武将军刚刚下令让将士们休息,现在就让他们出城作战,这么朝令夕改,不好吧?”
玄武心中也认同龚正陆说的,不过自己还是不方便说,就这样站在一旁不说话。
张玉屏罕见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也是啊!朝令夕改,军中大忌!要不你们看这样行么……”
他提议让所有士兵们耳朵里塞上棉球睡觉,雷打不动。而由董大胆带上次那一千军马,睡一个时辰以后,出城作战,吸引所有女真人的目光。
龚正陆和玄武当即叫好,此举虽然看似折衷,但是既照顾了所有士兵的休息,又能充分调动董大胆这样好战分子的积极性,真是一举而两得。
三人达成一致,玄武很快传令下去,并悄悄把董大胆拉过来,交待了几句。
一个时辰以后,已近丑时末段,宁远的大城门,“吱呀呀”的打开了,董大胆领着一彪人马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早有士兵将此情况报告了雅尔哈齐,雅尔哈齐大吃一惊,急忙带人来找舒尔哈齐,却听到帐蓬内传来他与阿苗的嘻笑声。
都火烧眉毛了,身为大首领,还有心思在这儿宣淫不止!
他当即铁青着脸,命令卫兵吹响紧急牛角号。
紧急号一响,十万女真铁骑都惊醒过来,纷纷穿衣服、找兵器,做好战斗准备。
舒尔哈齐一听,急忙和阿苗火热的身子分开,胡乱找了几件衣服穿上,来到大帐之外,厉害喝道:“什么情况?是谁让吹响紧急号令的?”
刚掀开门帘,却看见雅尔哈齐阴着脸站在外面,略带怨气地说了一句:“哥哥,是我让吹响的!”
“哦?”舒尔哈齐心里有些不满,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吹响全军号令?”
雅尔哈齐一拱手:“宁远的将士已经出城了!”
“哦?”舒尔哈齐大吃一惊:“他们是前来偷袭的么?”
雅尔哈齐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是大摇大摆出来的,而且只出来大概一千人左右。”
舒尔哈齐大笑起来:“才一千人?哈哈哈!那我们怕什么?我们有十万人,是他们的一百倍!一百个人打一个人,就算吐口唾沫也把他们淹死了!”
雅尔哈齐却不动声色:“兄长不可
轻敌,这一千精兵曾经让我们四千人马损失殆尽!”接着把那天安巴毕西棱利用车轮战法与他们对阵之事简述了一遍。
舒尔哈齐仍然不以为然:“一千人杀四千人,这没什么奇怪的,可我们是十万人,难道还怕他们不成?走!看看去!”
说完吩咐卫兵给自己穿上重铠甲,朝大明军队出城的外北门疾驰而去。
……
女真军中吹响紧急号令,把正在悄悄包围女真人营地的谭纶、朱雀和董千里也吓了一跳,正在怀疑是不是包围时不迟迟惊动了敌军,朱雀却沉思了一会儿,给出了另一种答案。
“不!如果是我们的人惊动了敌军,肯定会接到报告的。我估计这应该是城内的龚军师和玄武他们干的。”
董千里表示不解:“他们干的?为什么呢?咱们不是约好了拂晓时一同进攻么?难道他们理解错了,提前发动了攻击?”
谭纶却从朱雀的判断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所以伸手晃了晃:“董将军,你先听朱雀把话说完!”
朱雀笑了笑:“多谢谭公!我是这样想的,龚军师和那位张玉屏都是当世高才,他们肯定意识到我们这五万人马包围十万女真铁骑还是有些困难的。就算真能形成包围圈,要做到一点儿不被发觉,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们这是在转移敌人注意力,好让我们尽快完成包围动作。”
谭纶点了点头:“朱雀将军此言甚妙!龚正陆、张玉屏二人大才,给我们送了这份厚礼,我们可别不识好歹才行!传令下去,趁着敌人注意力都在宁远城方向,所有官兵加快包围速度,务必在两个时辰内包抄到位!”
……
舒尔哈齐和雅尔哈齐一共来到阵前,雅尔哈齐有了上次的教训,故意放慢速度,落在舒尔哈齐的后面。舒尔哈齐却没这么多心眼,当了大首领后的豪情万丈充斥于胸,领着安巴毕西棱等人一路快跑,在距离董大胆不过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
雅尔哈齐虽然侧身躲在后面,但仍是率先喊话:“董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上次白天摆阵没过瘾,又打算晚上来挑战么?”
董大胆哈哈一笑:“二首领英明!真是料事如神!上次我们以三对二险胜,是占了你们轻敌之利。不过,要是说到夜战,可是你们女真铁骑的强项。我们这些日子在城里也呆得烦了,也正好想出来活动活动,要不我们今天继续约着夜战五场?”
舒尔哈齐看了雅尔哈齐一眼,又把安巴毕西棱叫过来问了问。
安巴毕西棱有些愤慨,主动提出拒绝:“二位首领,老夫已经看出来了,大明用的这是积少成多法,上次已经只用不到三百人的伤亡代价,就杀伤了我们四千人,如果今天又约战五场,再杀伤我们四五千人,我们损失的兵力就将达到一万,今天一万,明天一万,过不了几天,我们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就会完全丧失。所以对他们的约战,万万不可答应!”
舒尔哈齐点了点头,大首领的英雄气概一下子起来了,坚定地对董大胆说道:“董将军!恕我直言!你们的这些小把戏,我们女真的三岁小儿都能看出来。你们这是想用一对
一的办法把我们的兵力一点点消磨掉,你觉得我们会上你们的当么?”
董大胆嘿嘿一笑:“小把戏也罢,大把戏也罢,总之我们与你们约战时用的是一对一真刀对实枪,没有任何的偷奸耍滑,既然你们不敢应战,那我们也没办法。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你们辱没了女真族人英勇无畏的威名而已。”
“你……”舒尔哈齐当然就被气得噎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安巴毕西棱急忙在一旁低声相劝:“大首领,他用的这是激将法,千万不要上当!”说完挺身而出,高声叫道:“董大胆,你以为用激将法就能引诱我们上当么?你还太嫩了!也不看看你面前站的是谁?”
董大胆拨马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大笑:“哈哈哈!可叹可叹!女真无人啊!女真无人!”
舒尔哈齐恨得牙根直痒痒,坐在马上说了一句:“我估计大明真正能打的也就这一千人吧,要不为何每次就只他们出来。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围困这么多天他们还没有断粮,如果他们城中有一万兵马,粮草应该早就消耗殆尽了,根本撑不到现在。既然我们一对一打不过这一千精兵,那我们干脆一拥而上,把这一千精兵解决,估计宁远城也就不战而降了!”
安巴毕西棱听得直点头,赞同舒尔哈齐的说法。可是一旁的雅尔哈齐却觉得不妥:“这样不好吧,他们以一对一,讲的是诚信,我们一拥而上,岂不是失了道义?”
舒尔哈齐盯住弟弟的眼睛:“道义?我们还用跟他们讲道义?他们表面上说和亲,却暗中击杀了父亲、哥哥和王杲叔叔,他们的道义在哪里?正所谓兵不厌诈,战争讲究的是最后的胜果,没有人会注意过程!”
“这……”雅尔哈齐被哥哥教训了一通,没法再说下去,但他还是隐隐觉得不妥。
舒尔哈齐没有再理会他,直接向安巴毕西棱下达了命令:“老夫子,用你手里的双旗下令进攻吧。这一次我们不用四千也不用五千,而是用一万人来围剿他们,看他们怎么赢?”
“是!”本来就迫不及待的安巴毕西棱听到命令,迅速答应一声,挥动手中旗帜开始调拨兵马。
董大胆象是意识到了什么,拨马回过身来,用长矛一指安巴毕西棱:“你们这是想仗着人多一拥而上么?你们还真是丢尽了人!还有没有一点礼数和信义可言?”
安巴毕西棱仰天大笑:“你们汉人的兵书里一直在说,兵不厌诈!两家交兵,成王败寇,讲信义有什么用呢?”
董大胆看了看四周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的女真铁骑,手中长矛向天一举,然后紧盯着安巴毕西棱:“老先生,您还真是看得起我!这拥过来的人至少有一万人,十个打一个,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安巴毕西棱发出鄙夷的冷笑:“丢人?丢人值几斤几两?”。
董大胆举起长矛坚盾碰了一下,提高了声音:“没有信义的代价,你们马上就会知道的!”
安巴毕西棱哈哈一笑:“代价?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我来告诉你什么最丢人,最丢人的是自己脑袋就快没了,还在这儿跟我讲条件!废话少说,准备受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