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告辞,恭祝大殿下和世子妃新年万安!”
“爹……”沈儿的哭声不知被谁慌忙掩住,只剩尾音在空寂的街面上短暂地拖曳了一下,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空荡黑暗。
马车渐去渐远时,剩下的人于沉默中陆续进了府门内,世子府的大门再次紧闭,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除了和新春佳夜气氛相违的怪异的清冷。
奚玥从树影后站出,此时周遭虽已再无他人,身子竟觉得的比刚才还嗖嗖发凉,尤其偶尔的夜风拂过,脊梁后如芒刺在背,千万种针扎,亦有千万种被窥视感。
不知是否该庆幸,她今晚这一趟算是来对了,只是从刚才的对话中所获知的真相,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凭着直觉,哪怕说不出缘由,她隐隐认定箐晚或世子府有问题,是故才有了弃下王府车乘独自探访世子府的决定,天缘巧合,恰恰让她看到了人心最为阴冷的一幕。
而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的大哥,奚昂。
终于明白了于鲤前后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以沈儿来做要挟,奚昂比她想象的更加冷酷,且令她所不齿,人真的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想想若非新春佳节,奚昂大概也不会同意于鲤和妻儿团聚吧,短短的一天时间,于鲤迫于无奈,仍是不得不忍痛将妻儿送回世子府,其内心的挣扎与屈辱,可想而知。 щшш •тт kān •CO
即使奚玥从前再对其嫌恶不屑,此刻亦只剩下了满腹同情和哀叹,一个人从趾高气扬的巅峰跌落到忍辱含垢苟活于世的底谷,还有什么比这更具讽刺意味?
最可怜的是沈儿,以他小小年纪,如何懂得大人们之间的争斗,可正因如此,最无辜的心灵才往往成为最大的受害者,遭受最至深的伤痛,其间的残酷与卑劣,到底大哥和箐晚有没有认真想过?
不知怎么挨回的郡主府,奚玥的脸色之难看,吓了霍鉴初一跳,他忙不迭地扶奚玥回屋坐下后,
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奚玥,“出什么事儿了,玥儿?怎这么晚才回,我还正担心呢,本欲派人再去景王府问问,又怕影响了你们父女叙话。”
奚玥张了张嘴,有心想告知霍鉴初她今晚的去向,但大哥的行径又实在令她开不了口。
“没……没什么。”奚玥喝下热茶后,方觉冰冷的肺腑间,有了点点暖意,身体的回温让她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大哥的勾当还是不要鉴初知晓的好,否则鉴初不知会怎样看轻所谓的王族宗室。
“和父王聊得多了些,忘记了时辰,回来的路上又遇到城中拥堵,故耽延时久。”奚玥冲着霍鉴初勉强笑笑,“你呢,自己在家做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听闻妻子无事,霍鉴初放下心来,眉眼具现兴奋之色,“知著回来了,虽然路途中有些耽搁,不过还不算太晚。”
“又带了虞城的回礼过来?”相比霍鉴初的兴奋,奚玥却一点儿也提不起精神。
“那当然,若无回礼,岂不显得我虞城太不懂礼数?”霍鉴初笑道,“可知著带回的并不光是回礼哦,执事跟鉴函还专门特备了一份送给你的礼物呢。”
“他们真是太客气了。”奚玥苦笑,这样的礼尚往来只会更令她觉得亏欠鉴函甚多,“我又没做什么,他们若总是这般,倒要叫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见他们了。”
“你可是我霍鉴初明媒正娶的堂堂虞城大元帅夫人,他们孝敬你是正该,有什么不好意思?”霍鉴初牵了奚玥的手起身,“来,我们一起看看,他们都送你什么了!”
“你还没看过?”奚玥诧异地跟在霍鉴初身后,显得十分不情愿。
“你没回来,他们的心意我怎好私自拆看?”霍鉴初没有察觉奚玥的情绪低落,反兴致勃勃拉奚玥朝屋外走去。
“鉴初!”奚玥勉强而行,迟疑地唤道,“他们的心意我领了,反正礼物知著已带回,搁在院子中又不会丢
,等明儿我再看也不迟呀!”
“你累了么,玥儿?”霍鉴初停下脚步,回身抱住奚玥的双肩,“就看一眼,行么,我一直在外忙,什么送你的佳节礼物也没准备,希望他们能替我带给你一份惊喜,所以,不要拒绝,好吗?”
“鉴初,我……”庭院内张灯结彩,四处闪动的是缤纷夺目的琉璃华光,然所有的流彩,都不及霍鉴初那双眸中满怀的期待熠熠动人,奚玥凝视丈夫片刻,终于还是不忍拒绝地点了点头。
“你我夫妻,最重要的是相濡以沫,长相厮守,其他的我什么都无所谓!”奚玥喃喃道。
“我明白,玥儿,不过今天可是新春第一日,你忘了吗?”霍鉴初笑着拥奚玥入怀,边走边道,“一年一度,我说过要好好陪你过这个新年,喏,本来想带你去夜会逛逛,谁知道你又被你父王留了下来,没办法,因陋就简,节却是依然要同你过的嘛!”
“嗯!好,过节!”奚玥竭力应和着,竭力想忘掉之前所有的不快,只是有时候你越想忘掉的,却越如鲠在喉。
夫妻二人来到后院,霍知著与霍观应正指点下人将从虞城带来的回礼分门别类地送往府库,因其品类众多,故仔细点验亦是件费时费力的活儿。
见到夫妻二人,霍知著和霍观应忙上前施礼,“末将见过大元帅,见过郡主殿下!”
“辛苦了,知著!”奚玥堆起甜笑,“大过节的,还让你在路上奔波,明儿个咱们郡主府的人该正式好好团聚一下了。”
“是啊,也该咱们过自己的节了!”霍鉴初赞同道,“知著,我不是让你暂时先别管这些回礼的吗,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呵,末将闲不住嘛!”霍知著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末将固然往返奔波多日,却是一点都不辛苦,一路行来,末将多半时间都在车上睡大觉,倒是辛苦了随行护送的弟兄们,他们才是衣不解甲不敢稍有懈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