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别这么说!”乐簪抬眸,缓缓摇首道,“臣妾不愿皇上用性命去换取什么,臣妾只求某一时一日,臣妾若做错了什么,皇上能念在臣妾服侍皇上这久的份上,放函儿一条生路,他毕竟……毕竟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爱妃……会做错什么事儿?”明湛风半是深究半是玩笑地口吻道,“爱妃便是真犯下错失,为人夫君者焉能不与爱妃共同承担,何至于还要去追究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放心吧,只要爱妃肯坦诚,朕从决意接纳爱妃的那一天起,就没打算再将爱妃推离朕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做过什么,爱妃,记住,一切都还有朕替你揽着。”
乐簪闻言,鼻头一酸,暗暗道,“对不起,皇上,我的身份却不是你说能揽下便能揽下的,就算你不追究,你麾下的石玉海他们又岂能容一个故朝王族的郡主留在大正国?”
“不,从身份到真实的意图,都是永无法说出口的秘密,秘密一旦被揭穿,便只有死路一条,除了守口如瓶到底,难道我还会真的相信,自己能逃过一劫吗?”
眉色轻伤,宛如正沉落于山巅的最后一缕余辉,余辉消尽,大地终将归于黑暗与沉寂,她的命运莫不如是……
乐簪再也无心在露台上久留,稍坐了片刻之后,遂借口头痛,连晚膳也没吃,即早早歇下了。
巧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只晓得巧姿在门外唤过她一道,问她是否需要吃点东西,乐簪回绝了,回绝之后,她靠在床头许久,许久都无法再次入眠。
第二日起床,巧姿拿着乐簪的耳坠子,喜滋滋地替她戴上,说了些“可算寻回”之类的话,然言语表情,乐簪却是心下明白,巧姿真正喜的,其实和耳坠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乐簪故作不知,依旧和明湛风去周边的景点走了走,也依旧随便找了个由头,撇下了巧姿和石玉海单独相处。
等到跟明湛
风坐在山顶的凉亭歇脚时,乐簪远远地看见巧姿和石玉海边走边说话的身影,心中很是有些五味杂陈。
依稀的总好像能见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初识鉴初时的情窦初开满脸放光眉眼传情,一切都如同只在证明她没能抵过命运里的劫数,那么,巧姿和石玉海这对,与大正国息息相关的年轻人,就可以不必受命运的捉弄吗?她的所谓成全,会不会依然只是一个无法实现于乱世中的,单纯幼稚的愿望。
接下来,明湛风本是想探问一下石玉海的心思的,乐簪却出于奇怪的心态阻止了,“放其自然吧!”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才是时候?”明湛风问。
“石将军若有心,自会向皇上求亲的吧?”她笑着答道,“命定的躲不掉,就看他们造化如何了……!”
从鸣扬谷回汇昌大约一月之后,大正国第一朝开科举士如期举行,明湛风除亲自参与审阅士子们的文章外,还以乐簪的几项提议为参照,进行了御考,挑选于国有用之人才分至下面的郡县,其欲推动整个汇昌农牧经贸发展的急迫心理,彰显无遗。
跟着,明湛风又在汇昌全境下了募兵令,大番进行武将的招募,随之而来的兵勇训练与整饬,兵械局的建立与分工,令明湛风是忙得不亦乐乎,几头在兼顾。
而逐步取得明湛风信赖的乐簪,则渐渐多了出宫的自由,直至明湛风再也不留意她在汇昌城中的行踪。
这日她在巧姿的陪同下来到汇昌南沱区,南沱区有一家非常有特色的鱼楼,乐簪和明湛风一起来过一次,这回又以想念鱼楼的豆花醉鱼为由,再次光顾。
坐在临江的楼台上,醉鱼还是一样的美味,然乐簪却尝得心不在焉,其实她早就打问清楚了,她要找的地方距此两条街外,最大的问题是,带着巧姿去,能保证巧姿不会将她的行迹泄露出去吗,何况,就算找到人,她如何信任对方,
对方又能帮上她什么。
正因为一切都是疑问,她才迟迟没有急于寻找,可这也是她唯一的注码了,在举目无亲的汇昌,在明湛风的眼皮子底下,她甚至连一个可以倾诉心绪的人都没有。
“巧姿,时辰还早,我听说这南沱区的梅肉酥也挺不错的,饼薄且酥脆可口,内馅咸甜鲜香,别有一番风味,你替本宫跑一趟,咱们来都来了,就顺便给皇上带点回去尝尝新吧。”
“这……”巧姿迟疑道,“卖梅肉酥饼的店子离这儿可有好几条街呢,奴婢一来一回,恐会让娘娘久等。”
“反正又没什么事儿,本宫就坐在这儿等你便是,正好还可以欣赏江面上的风光,你若是嫌路远,坐了马车去不就行了?”乐簪笑道。
“可奴婢不在娘娘身边能行吗,皇上叮嘱了好几次,若是陪娘娘出宫,一定要寸步不离娘娘。”
“皇上是过于担心本宫了,没事儿的,本宫又不是没在汇昌独自生活过,你快去快回,亦用不了多久时间啊,大不了你不说本宫不提,皇上怎么知道你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
“至于穆将军,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若本宫平安无事,他绝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乐簪对穆秋的评价发自内心,扮作车夫护卫的穆秋,性子要比石玉海随和的多,至少不会拿她当防贼似的防。
巧姿见乐簪坚持,无奈应允,当下离开鱼楼和穆秋一起去寻酥饼店子去了,事不宜迟,乐簪在楼上亲眼目送他们离开后,赶紧招呼过小二,“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请问哪里可以如厕?”
小二给乐簪指了个去处,乐簪谢过刚要走,却被小二拉住,小二指了指桌子,乐簪随即明白过来,取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总够了吧,看我像趁机赖账的人么,真是的!桌子也先不要撤,我还要在此等人呢,万一我的丫头先回了,你叮嘱她不要离开,耐心等我回转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