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思人,伤感更甚,为沈慕榕也为自己,景王垂闭双目悲叹一声黯然转身,“收好吧,这屋里的东西,每样都要原封不动,保持慕榕生前的样子,你们几个也不必到其他房里做事啦,依旧还是如从前,替本王照看好屋子就行,月俸同其他房的丫头一纹不少,年终本王另有赏赐,绝不会令你们吃亏。”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奴婢几个私下还伤心呢,眼看就不得不去其他房了,却真真舍不得这屋里的一梁一柱,一桌一椅。”几个婢女相视一眼,无不欢喜地抢着道谢。
“行了,你们去吧,不用管本王了,有事本王自会叫你们的。”
随着婢女们退出,掩上屋门,房内顿时死寂的像一座空荡荡的坟墓,景王一个人坐在桌边,对着灯盏慢慢添茶,悠悠品茗。
“慕榕你怎么不喝啊,茶该凉了,凉了会伤胃,本王记得,你的胃一向不好,是不是?”景王放下茶盏,看定对面那杯纹丝不动的茶水,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还有,你嫁给本王那年,本王的姑母尚还在世,沈家亦家道殷实,姑母就说,便宜你了昶儿,不知道有多少豪门公子踏破门槛,为榕儿一掷千金呢,若不是她非你不嫁,我才舍不得轻易就将她许了你……”
景王沉浸在回忆中,脸上不知何时,竟有了微微笑意,且容光焕发,如同返老还童。
“现在好了,本王又把你交还给姑母、沈姑父了,你们一家地下团聚,别忘了,替本王在姑母面前美言几句,也免得本王下去后,姑母她老人家再不准本王见你了……”
烛火一阵晃动,窗外树影摇曳,沙沙作响,似颔首低许,又似浅吟浅叹:人生离合,来路殊途,去路同归。
“砰砰砰!”轻轻的三声叩门,令景王如从梦中惊醒,他对被打断思绪十分不满,不禁怒道,“本王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没本王召唤,不得扰本王清
静!”
“王爷,是我,奴婢是莲町榭春和,有急事求见王爷!”门外人的语气带着几分惊恐,景王不得不重新斟酌了一下对方的求见。
“进来吧!”景王不耐烦道。
春和慌张地踏进屋,回身将屋门紧掩。
“是你家夫人哪儿又不舒服吗?”景王虽对春和的举动有些诧异,但还是本能地想到可能是于司琼派来的。
“不,不是,王爷!”春和来到桌案前,先行跪下,她的手中还拿了一把团扇。
“奴婢有一件事,压在胸中好几日,始终未敢对人提及,可若不说出来,又如鲠在喉,寝食难安,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请王爷一断分明,今儿恰好探知王爷晚上独自一人歇宿在王妃屋里,奴婢便壮着胆子前来叨扰王爷了。”
“有什么事儿不能对你家夫人说,非要找本王?”景王眉头深蹙,俨然是责怪春和不知分寸,不懂尊卑。
“因为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说出来,奴婢担心连夫人也保证不了奴婢的平安,所以奴婢只能求请王爷公断和庇佑奴婢了!”
“非同小可?”景王转眼思索了一下,冷目威严道,“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了?连平安、庇佑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朗朗乾坤,堂堂王府,何曾有罔顾国法家规的时候?”
“王爷恕罪,奴婢是口不择言,奴婢只是觉得连王妃都会身遭不测,遑论奴婢一条jian命了,若王爷不肯为奴婢做主,奴婢,奴婢自知必死,还不如此刻一头撞死在王爷面前呢。”
“什么混账话,你是王府下人,要死要活也轮不到你定断,说吧,到底什么事把你骇成这般!”
“王爷请瞧这把扇子,不过请王爷小心,千万别碰扇柄!”
“噢?扇子怎么啦,为何不能碰扇柄?”景王狐疑地接过团扇,审视半天也没瞧出任何端倪。
“此种团扇是
在陇景城最大的丝绸庄订制,所用纱为悉苏国贩运来的上等奇香纱,丹夫人最先订了一把,我家夫人瞧着喜欢,也托管家订制了一面,不过因为知道丹夫人有,所以在订制的时候要求了图样与丹夫人的稍许不同,而两柄扇子的区分,也只有我和我家夫人以及管家知晓,那就是芭蕉美人图的美人所饰耳坠,一为粉色芙蓉珠,一为绿松石珠。”
“噢?那这把扇子是……”景王再次低头细瞧,终于看到美人耳坠为粉色芙蓉珠,只是因为奇香纱本身的颜色就较深,美人图虽刻画精细,但某些细节是和纱色浑然一体,若隐若现的,故如不细辨,还真不会留意美人的耳坠。
“美人饰粉色芙蓉珠的,是丹夫人的扇子,奴婢也是准备将扇子收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扇子不对,想是那日寿诞夫人晕厥,混乱中才不小心将两柄扇子拿错。”
“拿错就拿错吧,有甚大惊小怪!”景王面呈愠色,“你就为这么点小事找本王,亏你还在王府陪伴你家夫人多年!”
“王爷请息怒,且听奴婢说完,奴婢也是想着等丧期一过,趁着哪日闲,去一趟丹夫人屋里跟她解释清楚,将夫人的扇子换回来便是,因而奴婢并未将扇子收捡,而是顺手搁在了斗柜上,反正这几日大家都忙着祭灵,夫人亦没空过问这些琐事。却没想到,就在昨日,奴婢回屋替守在灵堂上的夫人取一件衫子御寒,发现扇子被风吹落在地,镶嵌红珊瑚的柄端连同流苏滚落一边,地上还有少许不知为何物的粉末……”
“粉末?”一道精光闪过景王双目,“说下去!”
“奴婢捡起来才发现,原来扇柄头是活动的,且扇柄内里亦是中空的,空管中就存有那些不知名的粉末,只是分量不多,大半都沾附在管壁上,奴婢心下疑惑,遂用银耳勺探入,想刮些粉末下来,看看究竟为何物,孰知耳勺一碰那些粉末,竟黑去大半,王爷请看!”
(本章完)